第42章 第42章
翌日晚上，beginning酒吧。
池之周坐在吧台旁，轻晃着酒杯，暗黄色的威士忌在棱角分明的玻璃杯里折射出炫目的光泽。
穿着靓丽、身姿曼妙的女人坐到了他身侧，涂着晶莹美甲的手轻轻抚上他的腿，挑逗性地往上游走。
池之周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狭长的眼眸辨不清情绪。
女人被撩得心尖一颤，受到了鼓舞，倾下身靠近他耳侧，修长的手指慢慢攀上池之周的肩膀。
“帅哥，可以请我喝杯酒吗？”女人带着酒味的嘴唇吐气如兰。
池之周偏了偏头，视线与她交汇，略薄的眼皮抬起，嘴角溢出两声轻笑。
喝了酒的声音略微沙哑，有种勾人的缱绻，女人心怦怦直跳。
“滚。”他的唇附在她耳畔，轻声说道。
明明带着笑意，却像淬了冬日的寒冰一样冷，让人遍体生寒。
酒吧搭讪撩人再正常不过，只不过路过的同性颇艳羡地朝她投去目光，都当她撩上了这位周身清冷孤傲的帅哥。
女人的身体僵了僵，坐直了身体，骂了句“神经病”，拎着小巧的手提包等着高跟鞋转身走了。
“池爷，今儿不对劲啊，谁又惹你了？”石百川勾上他的肩，坐到刚刚女人的位置。
刚刚他在后面可都看见了，美女的脸气得青一阵紫一阵，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池之周抓着他的手腕从自己肩上扯下来，反问道：“怎么没对劲了，来照顾照顾你生意还不好？”
他扭头对酒保道：“再来一杯威士忌。”
“哟，您往我这酒吧一坐，就是一活招牌，您天天来喝，我不仅不收酒钱，还给您提成。”石百川插科打诨。
池之周端过酒保递过来的酒，喝了口，“贷款还清了。”
“可你这副样子倒不像是遇好事儿，倒像是老婆跟人跑了。”石百川揶揄。
池之周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
“靠！你看见她了？”石百川把酒杯往桌上重重一嗑，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
池之周没答，点了一支烟，缭绕的烟雾让他的五官和表情看不真切。
只有石百川知道那段日子他是怎么过来的，时央走了，他父亲入了狱，家里的资产全部被拍卖抵债，被迫退出了“蓝鹰计划”，前途未卜。
b大外面的公寓被拍卖了，他就租了个地下室，那两个月过得人不人，鬼不鬼。
石百川去地下室找他的时候，看到啤酒罐、烟头扔了一地，池之周就这么坐在易拉罐中央，人骤然间瘦了不少，连颧骨都突了出来。
当时石百川一下没忍住，哭了。
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颓丧的池之周，他向来都是意气风发、风光霁月的。
石百川一直不确定，那天池之周到底是不是流了泪。
地下室没有开灯，无比昏暗，池之周叩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石百川背靠着床，与他并肩坐下，“我听老石说，池氏的倒下有些蹊跷。”
池之周虽然没插手池氏的经营，但是对自己的父亲是了解的，泄露军方机密绝对不是池尉宗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这件事情最大的得利者就是东方集团，挤掉了池氏，拿到了军方的项目，无人机市场上从此一家独大。
只不过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树倒猢狲散”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池氏一出事，原来的合作伙伴，看着他长大的叔叔们一个个对他都避若蛇蝎。
甚至是一起长大的叶斯年，也秉承着明哲保身的原则，跟他划清了界线。
要调查东方集团不是件易事，只能从长计议。
而且他不确定时清越的死跟这件事是否有关系，这个时间点实在太巧，像是多米诺骨牌，一切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
时清越，时央。
时央。
石百川在不经意侧头的一瞬间，看到池之周的眼眶里似有泪，光线昏暗看不真切。
在他想定睛看看时，池之周已经与之前无异了，看不出一丝端倪。
“那女人找你干什么？想跟你复合？”石百川逼问。
见池之周没回答，他小声嘀咕，“都警告她离你远点了。”
池之周抿了口酒，苦涩在口腔中弥漫开，连声音都沾染上了几分涩意：“你什么时候碰见她的？”
石百川一看池之周落寞的样子就来气，好不容易从泥沼里面出来，眼看着路越走越顺了，那女人又来横插一脚。
亏他以前觉得时央是个仙女，现在看简直是个长着天使外表有着冷硬心肠的女巫。
石百川没好气地说道：“昨天，就在这里。人现在可自在了，跟新男朋友一块儿来喝酒呢，人早把你忘了。”
不像你，还留在原地。
池之周夹着烟的手楞在了空中，直到猩红的火苗烧到他的指尖，他才回过神来，将烟头按灭，自嘲地笑笑，旋即若无其事地将玻璃杯的酒喝尽。
“走了。”池之周抄起椅背上的西装，径直往外走。
“喂，这就走啦……”
回到家里，池之周坐在书房的椅子里，面前电脑里面播放的是那段她跳古典舞的视频。
那句“跟新男朋友一块来喝酒呢”循环往复地在他耳朵里回荡。
尽管宿醉，池之周第二天依然准点到了公司。
“诶，老大，刚出差回来怎么没多休息休息？”高飞看到池之周愣了下。
在他们公司，长途出差回来第二天是可以调休一天的。
高飞随后释然，他们老大堪称劳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可以全年无休连轴转的。
池之周跟他们打了招呼，就钻进了办公室里面。
“海雀”项目要启动，还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先铺排，池之周要严格把关。
时央来的时候是中午十一点，新项目刚刚成交，办公室里一派喜气洋洋，大家伙正张罗着点外卖。
“时翻译。”高飞冲时央招招手。
“这是那天的会议纪要。”时央把手里密封好的文件袋递过去。
“时翻译，您真客气，还专门跑一趟，下次叫个快递送就行了。”高飞笑着寒暄。
“没关系，正好顺路。”时央笑着应了。
高飞见她四处张望，没有要走的意思，“时翻译，您还有其他什么事吗？”
时央收回视线，笑了笑，精致的五官瞬时顾盼生辉。
高飞被她明艳的笑容晃了眼。
“你们老大在吗？”
得，又是一个看上老大的。
高飞跟着池之周这些年见得太多了，池之周长得清俊帅气，太招女人喜欢。
出差在机场有女人搭讪，有合作方的女高管暗示，还有各种各样的老板想把女儿介绍给他。
只不过在他看来，最有戏的还是那位留美归来的画家，气质恬静又温婉。
这位大美女时翻译没戏。
他压下内心戏，礼貌又歉意地朝时央笑道：“不好意思啊，时翻译，我们老大今天早上有重要的事，暂时不见外客。”
时央“哦”了声，有些失望地准备转身离开。
里侧的办公室的磨砂玻璃门突然打开了，池之周正通着电话，握着手机往外走。
他穿了白衬衣黑西裤，很正常的职场穿着，可是穿在他的身上却无比的熨帖，肩膀宽阔成直角，包裹在西装裤下的那双腿笔直修长。
时央的身影有一半藏在高飞身后，池之周一时没有看见她，低着头，温声对电话那头说话：“行，今天晚上来接你。”
时央后背僵直，他耐心哄人的声音她有多久没有听见了。
以前她生理期肚子疼，他会给她熬红糖姜汤，她砸吧舌头说辣，不愿意再喝，是他抱着她轻哄。
以前她跟邓景因为考研的事情吵架，是他抱着她躺在床上，抚着她的头发轻声问她的理想是什么，温柔至极，耐心至极。
再次听到这样的声音，有种不好的预感在时央心头蔓延，让她抓不住。
池之周挂断电话抬头，视线滑过高飞，落在高飞身后的她身上。
时央的指节扣紧了，捏着手提包的指甲过于用力，开始泛白，站直身体，与他对视。
池之周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平静冷淡，仿佛不认识，最后漠然地移开了。
高飞目睹了老大的反应，心道他猜对了，时翻译果然没戏。
池之周快步走到电梯间，揿亮了电梯的按钮。
时央回过神，向高飞点头告别之后，踩着高跟鞋跟到了池之周身旁。
池之周低头看着手机，界面上是微信的聊天框，没有任何要同她说话的意思。
电梯到达的时候，池之周没动，意思是让她先进。
中午十一点的电梯竟然空无一人，时央按了一楼，池之周按了负一楼之后，又低下了头。
时央抿了抿唇，嘴角泛起涩意，原来他们连好好地说一句话都做不到了吗？
电梯里面陆续有人进来，时央跟他隔了一个对角线的距离，只能看见他颈窝处的碎发。
到了一楼之后，众人鱼贯而出，只剩了他们两人。
电梯门又合上，密闭的空间里悄然无声。
时央的指甲嵌入掌心，掐得生疼，她终于鼓起勇气——
“可以谈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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