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雁阙楼
过了会儿，耳边静下了，身侧的空位却迟迟不见有人躺下。
楚思悄悄探出半个头，发现胭脂红倚在一张一人宽的卧榻上，双手抱臂，侧着身子闭目，也不知睡没睡。
“你怎么躺那儿了？”
胭脂红睁开眼，“我担心你起夜一时叫不到人，我睡榻上就好。”
“可是……”楚思欲言又止。
“嗯？”
“你还是来床上躺着吧，那榻多挤啊，睡着必定不舒服……”
“不必了，你早些睡下，我熄灯了。”胭脂红侧身拉开灯罩，吹灭烛火，屋子里顿时陷入黑暗。
楚思：“……”
一夜无梦，胭脂红许久没睡过这么踏实的觉。起来时，床榻那头是空的，她心里一慌，“思思？”
她拿起一件红袄子披上身，急急忙忙往外赶，来到门口时，房门恰好被人推开。
楚思端着一个食盘走了进来，“姐姐，你醒了。”
胭脂红惊讶地看着她，“你……你能走了？”
“对呀。”楚思快步走了两步将食盘搁在桌上，随即来到她面前提起裙摆转了个圈，“晨起时我便发觉身上有劲了，不仅能走，还能跳。”
胭脂红拢了拢她的头发，眉眼弯弯，“看来这回我着实欠了昳丽一个大人情。”
“你说什么？”楚思问。
“没什么，你这端来的是什么？”
“早点啊，我亲手做的，你尝尝。”楚思迫不及待地拉着胭脂红来到餐桌前。
食盘里摆着两碟小菜，一碗白粥，一碟葱油饼，三五个肉香醇厚的纸皮包子。那肉包子皮薄肉厚，个头均匀饱满，褶子清晰，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自楚思之手。
“你快尝尝。”
胭脂红微妙地看她一眼，洗漱完拿起肉包子咬了一口。
楚思问，“好吃吗？”
“嗯。”胭脂红点头。自家厨子做出来的包子什么味儿，她还不晓得。
“你再尝尝这个。”楚思夹了一个葱油饼到她碗里，这回却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胭脂红给面子地尝了一口，楚思似乎看到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顿，紧张地问，“怎么样？”
“味道……还不错。”
楚思又问，“那是包子好吃，还是饼好吃？”
胭脂红觑着她黑漆漆亮晶晶的眸，忽然笑了声，道：“我喜欢饼。”
“啊？”楚思愣了愣，追问，“那哪个好吃？”
胭脂红笑着不答，反问，“早饭用过了？”
楚思摇摇头。
胭脂红将肉包子同白粥推给她，自己留下那碟葱油饼。楚思这会儿才觉得肚子空空，抓起包子就啃，一连气儿吃下三个大肉包，并小半碗白粥，才得满足。
解决完面前的食物，她抬起头，见胭脂红仍是不紧不慢地吃着那碟饼子。那双茭白纤细的手指扣着竹筷夹着饼往嘴里送，一口一口缓慢地咀嚼，仿佛吃着什么山珍海味。
楚思忽然想尝尝那葱油饼的味道，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下胭脂红嘴角粘上的一小块饼屑，送进嘴里。
胭脂红一顿，错愕地看着她。
楚思的脸颊粉了粉，将余下半碗白粥推给她，“我……我吃饱了……”
胭脂红顺手接了过来，就着她用过的勺子，将粥喝了。
楚思看的脸上直冒热气，心突突地跳，趁着胭脂红将最后一口粥送进嘴里，赶忙收了碗筷，端起盘子背过身就走。
过了几日，洛水回到酒楼，左右寻不到人，问了伙计，伙计道胭脂红在二楼设了桌酒宴，正在与人谈生意，她摸索着上了二楼。
二楼一间厢房的窗台边上摆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置着几碟糕点，瓜果蜜饯之类的小点心。一位妙龄少女坐在小桌前，撑着下颌直勾勾地望着另一头，嘴角噙笑，面犯花痴。
洛水拿起一块糕点挨着少女坐下，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穿过水榭帘子，看到酒桌前谈话的几人。
洛水咬了口糕点，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视线在少女同酒桌那头来回穿梭，过了好半晌，直到自己手上的糕点吃完了，楚思似乎还未发现自己。
洛水了然地挑了眉，抓起一把瓜子放在手里嗑，踢她一脚，“春心动了？”
楚思吓了一跳，“你你……”
“我来好一会儿了。”洛水抢了她的话头，旋即瞥一眼里头几人，目光落在梅武身上，促狭道：“看上小武了？”
“小武今年好似……二十了，先前被三娘一手栽培，年纪轻轻便做了酒楼掌事的，也算是年轻有为，又是近水楼台，同你也算般配。”
楚思垂下眼睫，晶亮的眼眸立时散了光，好似同那霜打的茄子般，蔫了。
“不是？”洛水又看向坐在梅武身侧的李掌柜，是专门为雁阙楼提供食材的，两家常有生意上的往来。
“难不成是李掌柜？”
洛水停下嗑瓜子的动作，忙道：“这可不成，那李掌柜今年四十多了，做你爹还富余，家中又有五六个小妾，当心你姐姐打断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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