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天外天我不想骗师兄
三日之后, 谢辞风果然抵达方宫。
叫人意外的,除了玄陵之外,大觉寺、问剑宗还有偃都竟都派了人前来, 掌宫姬炀领着人打开门迎, 阵势实在不小。
慕从云一站在子的队伍当迎接。
“怎么这么大的阵仗?一个阴雪竟有这么大的面子?”金猊小声嘀嘀咕咕。
慕从云听在耳,有同样的疑『惑』。
他先前只知师尊要来,却不知道其余各大宗门都遣了人来。
若只为了阴雪, 实在说不太过。
瞧着一人被迎进宫,慕从云心生出些许担忧来,总觉得一个阴雪并不至于搅起这么大的风浪。
沈弃站在他身侧, 遥遥望着同谢辞风站在一起的人, 找到了几个熟面孔。
他缓缓转了转指间的锁红楼, 冷然笑了下。
旁人不知道这些人齐聚方宫为了什么, 他却能从赤隼兄弟送回来的消息猜到一些。
陈破在他有意指引下,寻到了只剩一口气的阴雪。阴雪被陈破带走后, 当初他设下的阵法自然破了。
无头苍蝇一样的阴骄终于寻到了蛛丝马迹, 却迟了一步扑了个空。
他没能寻到阴雪, 却从现场残留的痕迹推断, 掳走阴雪之人来自酆都。
阴骄三人此乃秘密事, 此前从无人认识他们, 知道消息的唯有方宫、黎阳皇室以及几个大宗门。今阴雪被酆都之人暗掳走,阴骄认定西境出了内鬼走漏消息, 暗勾结酆都妖魔。一早便将此事传讯给了殷秉衡。
殷秉衡得知消息后震怒,自然要派人前往西境。
但天外天西境之间隔着一层结界, 只靠一座吊天桥连,因结界所耗甚大,无法随意开启关闭, 只能等待结界七日一次自修补之时方能通。
因此天外天的人还未到,倒西境各宗门收到了消息后,先一步赶到了。
为了清除酆都妖魔,为了查找内鬼。
沈弃扫了一眼混在接待人群之的陈破,想起日后混『乱』的场面,愉悦地勾了下唇角,很快压了下。
慕从云看着各宗门的代表都被请了无涯峰,猜测师尊一时半会儿应该无法抽身。便先回了上岚峰。
回的路上恰好撞上了阴骄阴识,两拨人点头擦肩而过,沈弃回头看了一眼,看两人的方向,应该往无涯峰。
他转过头,跟在慕从云身侧,继续往听竹苑。
因为各宗门突然到访,宫暂时停了课。
只不知道何故,宫各处正门偏门全都关闭,不允许出入。能被选拔到宫修习的弟子都宗门佼佼者,自其嗅到了几分不同寻常的气息,便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上岚峰,几乎没有人『乱』走。
慕从云一亦此。
他们原以为师尊用不了多久便会从无涯峰回来,但事实上,接连两日,他们都没看师尊的人影。
子们不敢『乱』跑,却都在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何事。
此到了第四日,宫紧闭的门再次大开,有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前来。
来人乘一艘极其华丽的飞舟而来,拉动飞舟前的却不常的傀儡马匹或者傀儡鸟,而一头青『色』鳞片的走蛟。
自龙族为传说之后,蛟亦销声匿迹。
然而此时众人看着半空之那头青『色』鳞片的走蛟弓起身躯,锋利四爪踩在地面上激『荡』起尘灰,仰头发出低沉粗重的『吟』声时,才知道传说不及真身万分之一。
好奇围观的子们发出喧哗议论之声,热切地注视着那艘华丽的飞舟。
三层楼高的飞舟停在宫广场之上,随后便有一队着黑红劲装、护卫模样的男子率先走了出来。这群人各个身高都在八尺之上,身姿魁梧,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力量感。
这一队人下来之后,才有一个年男人携一个美『妇』人下来。
金猊伸着脖子使劲张望:“这便烛龙一族的族长?排场可真大。”他垂涎地看着那艘飞舟:“就玄陵没有这么大的飞舟吧,龙族可真有钱。”
肖观音踹了他一脚:“小声些,别丢人现眼。”
慕从云关聆月看他们打闹,先摇头失笑,随即蒙上了一丝忧虑之『色』。
唯有沈弃站在后面一些,目光沉沉望着走下来的殷秉衡,眼瞳都抑制不住地变为兽瞳。
许久未的故人勾起了沉积在心底的戾气,沈弃垂下眼,死死捏着腕上的木镯,才将之压了下。
慕从云只觉得身后似有浓烈的杀意一晃而过,他警惕回头,目光扫视四周追溯来源,却没能寻到半点踪迹,仿佛方才只他的错觉。
他皱眉逡巡四周,却注意到沈弃低垂着头,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沈弃?”慕从云唤了他一声。
沈弃用力咬了下舌尖,将翻滚不休的阴郁绪压下。抬起头来时那副无害的模样:“师兄?”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他脸『色』泛着白,慕从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舒服?”
额头上温润的触感略微抚平了焦躁,沈弃顺势点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头有些晕,难受。”
慕从云『摸』了『摸』他的脉,看不出什么问题,只能道:“不早上练剑累到了?你先回休息?”
这几日不必上课,闲来无事他便捉着沈弃练剑,许累到了。
沈弃点点头,拉住他的袖子央求道:“师兄陪我一起么?”
慕从云无法,只得关聆月等人说了一声,陪着他回了听竹苑。
回了屋里,沈弃宽了外袍躺下。慕从云坐在榻边,给他掖好了被子:“睡吧。”
沈弃看他一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只一闭上眼,殷秉衡那张脸便在他眼前不停地晃。
那些腐烂的往事从水底浮上来,像衰败的水草一样缠绕着他,让他难以呼吸。沈弃陡然睁开眼,在慕从云窥他眼底戾『色』之前,拉过他的手盖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我睡不着。”他的声音比平日里更低一些,仿佛压抑着什么绪。
慕从云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痒意,指尖微微动弹一下,声音仍然温的:“师兄给你念清静经?”
沈弃沉默片刻,“嗯”了一声。
慕从云便低声念起来。
他的声音清冷,少有起伏,但念诵经文时,却并不显得冷漠,反而杂糅了一种叫人宁静的力量。
沈弃躁动急欲发泄的绪在诵经声逐渐平复下来。
但依旧没有放开慕从云的手。
慕从云的手轻轻盖在他的眼睛上,他睁着眼睛,只能从指缝间看到透进来的些微光亮。
黑暗,却不纯粹的黑暗。
在凋亡渊薮待久太久,他向来厌恶黑暗的。但此刻他睁着眼睛,耳边慕从云低缓的诵经声流淌而过,却叫他感到了安宁。
那些腐臭的往事被清冽的雪水洗涤、冲淡之后,仿佛变得无关紧要起来。
沈弃将他的手移下,只『露』出眼睛看他:“师兄有别憎恨的人么?”
手掌下移之后,掌心正好覆在他的唇上,叫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慕从云思索片刻,摇头。
有些探询地问:“你有?”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沈弃绪不对,并非练剑劳累了。
沈弃迟疑片刻,思及“坦白从宽”,点了点头。
“谁?”慕从云将南槐镇上的人过了一遍,却想不到会谁。
沈弃沉默,片刻后说:“我不想骗师兄。”
慕从云顿时了然,没有再追根究底,只道:“那日后你想说时再说。”
“刚才便为此不高兴?”他想起那艘华丽的飞舟:“烛龙一族的人叫你想起了憎恶的人?”
烛龙一族此前从未在西境走,他倒并未将沈弃他们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沈弃触景伤。
沈弃的沉默默认了他的猜测。
慕从云低低叹息一声,不再说话,重新开始给他念清静经。
诵经声太过温柔,沈弃将脸埋在他的掌心蹭了蹭,竟当真生出几分倦意来。
他握着慕从云的手睡了过。
感觉到掌心下的眼皮颤动逐渐变得规律,慕从云才小心抽出了手。
掌心处似乎还残留着眼睫扫过的痒意,他抬起手掌看了片刻,缓缓握紧。
坐了片刻,他才放轻动作出。
慕从云一离开,沈弃就醒了。
侧耳听着远的脚步声,确定人已经离开了,沈弃才缓缓坐起身来,屈指敲了敲木镯。
不消片刻,朴素的木镯表面泛起流光,红风的虚影出现在屋子里:“尊上。”
“陈破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自从陈破将阴雪带走之后,他便命赤隼兄弟轮流监视着。陈破艺高人胆大,将灯下黑这一套玩得炉火纯青,不仅自己扮做先生混进了宫,甚至在寻到阴雪之后,直接将人带回了宫,就囚在自己居所的地下。
“他前两日倒没有什么动静,甚至还给阴雪治了伤。”
“他能有这么好心?”沈弃可不信:“之后呢?”
“阴雪经脉寸断灵力尽失,被他囚在地底,对外面的事半点不知。陈破骗他说自己几年前为了躲避仇家避居崖底,前些日子无意间在崖底捡到了昏『迷』的阴雪,便好心将他带了回来。”
“阴雪信了?”
“半信半疑。”赤隼道:“他并未完全信任陈破,只说自己方宫的子,央求陈破替他送信。但陈破以自己被仇家追杀,不敢出为由推拒了。这几日他故意晾着阴雪,并未看他。”
沈弃『露』出兴味之『色』,自言自语道:“陈破想从阴雪那里知道什么?”
陈破抓阴雪显然他烛龙一族的身份。
但他找烛龙一族想知道什么?
“看来今晚我得出一趟了。”沈弃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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