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暖阁里,阿琅和宝珠坐在一处,对面坐着的是猎场上,跟在韩明珠身后的几个姑娘。
她们这边,坐着的几乎都是和宝珠郡主熟悉的。
今天这场茶会,不光是茶席讲究,就是这个暖阁也是讲究的。
中间一个大暖阁,连着几处或小亭子,或小暖阁,彼此隔开又不隔断,非常适合这样泾渭分明的两派人。
不过,能将两派人心甘情愿的聚集在一处,这个主人,就更加的厉害了。
这一场茶会,充分的展现出韩明珠的温婉,圆滑,极其不简单。
若是没点本事,这个聚会还没开始,就要乱了。
这一会,她对这位韩明珠姑娘,那是好奇极了,可也只是好奇而已。
暖阁里拢着炭盆,对着梅林的窗户大开着,暖和又不耽误赏景。
阿琅靠坐在椅背上,往窗外看。
外面虽然风不大,可还是有风的,不过,她却没感觉到有风。
她起身走到窗边,微微探头,就看到了立在窗户一侧的步障,这些布障,挡住了斜吹向窗户的几缕寒风。
果然,所有的享受,都离不开银子,很多很多的银子。
猎场上,跟着宝珠郡主的那位圆脸姑娘,站在阿琅的身后,抿唇笑着。
约莫踌蹴了会,终于上前,走到阿琅的身边,双手扭在一起,有些害羞,
“郡主……这是我从前得的一个物件,想着你也许喜欢,你看看好不好?”
阿琅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姑娘,伸手接过她手上递过来的物件,
“多谢,这是好东西,我很喜欢。”
圆脸姑娘送给她的是一个鬼工绣球,里面可以放一些香料燃着,带在身上,步步生香。
就是挂在身上,当个装饰,也是不错的。
这礼物好像只有给她带了,这是专程送给她的?
为什么?
“我父亲是兵部侍郎,我叫王姣,你叫我阿姣就行。”
王姣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琅,眼睛里都是兴奋和忐忑。
阿琅将鬼工绣球挂在腰间,她向来不爱在身上挂这些东西。
从前在外头四处走,觉着有些累赘。
这位姑娘倒也是个有意思的,一般小姑娘之间那都是送荷包。
她却送了个稀奇的鬼工绣球。
有意思。
“王姣,你表姐可在这边呢,你得了好东西,怎么不想着送给你表姐,只想着送别人。怎么,就想着攀高枝了?”
对面有位姑娘说着王姣,目光却狠狠地剜着阿琅。
王姣眨了眨眼,
“我是瞧着郡主没有带饰物,昨日回家看到这个,觉着好,今日就带过来了。”
“这是在外头买的,我表姐从来不用外头的什么东西,表姐,我没记错吧?”
王姣探了个身子,过去看她的表姐。
她的表姐,竟然就是刚刚在门口看到的益阳县主。
“难道你们用外头的东西?谁知道谁的手摸过?又脏又臭的。”
益阳县主声音不算很平和,她今日好不容易出门一趟,从前围着她转的宝珠,还有表妹,竟然都去跟着那个什么雅和郡主了。
郡主有什么了不起?
她就是讨厌有人比她更受关注和热情。
“外头也有好东西,金凤楼的香袋可精细着呢,我们家的绣娘就做不出来。”
“你们家呢?难道就做出来?”
宝珠郡主听到益阳县主说王姣送的东西又脏又臭,就不高兴了,立刻瞪了回去。
阿琅看着手中的绣球,看着你来我往的几个人,眉梢微挑。
这几个小姑娘,年纪小小,就这么会说话、会吵架了,你来我往这几个来回,全都是暗箭。
可真是厉害,厉害呀。
正好,韩明珠被一群丫鬟簇拥着走了进来。
一脸笑吟吟地,
“姐妹们都到齐了?倒是我这个主人来的晚了,等下我自罚三杯。”
见着阿琅,她欠身和阿琅说道,
“郡主,今日是你第一次参加我们紫云社的聚会,想来许多人都不认识吧,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她略过昨日已经给阿琅介绍过的一些小姐妹,重点介绍了新客。
尤其是益阳县主。
“你就是那个被抱错的侯府小姐?”
益阳县主抬着下巴,问道。
她的话音未落,暖阁里已然弥漫出一种寂静的尴尬。
益阳县主一出生就是县主,加之身体不好,一直都被娇惯着,就是七皇子那样的,到了益阳县主也是让三分。
可以说,从小益阳县主说什么都是对的,要什么都是天经地义,早已养成了一种不管不顾,唯我独尊的样子。
她问这句话,大概也是听说了阿琅和婉妤的传闻,觉得很稀奇,比话折子还有趣。
至于这是什么场合,面前的当事人该如何自处,她是一概不管的。
阿琅转了转腰间的绣球,笑了笑,“县主说的不错,正是我,小时候,因为阴差阳错,流落在外。”
“今年夏日里,才被家人找了回来。”
“哦?”益阳县主更加好奇,“那你是在农户家长大的?”
这已经是全然不顾其他人的面子,有些人已经觉得县主这样过了。
到底众目睽睽之下。
不过,阿琅却很坦然,“对也不对,我是在乡下长大,不过,却不是农户。”
“玉县顾家,也是小有名气的,我养父更是中了进士。”
“不过后来辞官未做而已。”
益阳县主眼中浮现出一丝意味,看着阿琅,新奇地问道,
“你就这样承认你自己是在小门小户长大的?”
“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阿琅失笑,“我长这么大,不偷不抢不骗,只是没有在京都长大而已,这有什么说不得的?”
“哪怕,就算我长在农户家,那也是堂堂正正靠自己双手讨生活,为什么不敢承认?”
权贵人家的小姐,即使嘴上不说,心里多少是有些看不起平民百姓。
更不要说那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户人家。
韩明珠可是好好的把阿琅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给益阳县主听。
她觉得,阿琅这种出身,很上不得台面。
借着益阳县主的嘴说出来,惹得阿琅当场冷脸,甚至是发怒吵起来,就更好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阿琅自己堂堂正正地承认了这件事。
还将过去主动剖出来给人看。
若是阿琅言辞闪烁,大约还觉得有些乐子。
可阿琅这样坦然,意外之余,又觉得面上讪讪。
伤口只有藏着捂着才会腐烂,若是当事人自己心思坦荡,不惧外人眼光,那只会衬托出围观之人的不堪。
县主没想到阿琅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怔了怔,随即笑道,
“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她们要不闪烁其词,要不装腔作势,腻歪极了。”
“你这样直白的性子对我胃口。”
益阳县主说着就站起身来,要坐到阿琅的身边。
王姣本来不想挪位置,她瞥了眼韩明珠的脸色,有些精彩,连忙挪了挪。
韩明珠心里更是气得冒烟,眼睁睁地看着益阳县主挽着阿琅的手,和她坐在一处,恨不能贴到阿琅身上去,与她一块儿说话。
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发展,益阳县主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还因此对阿琅高看一眼。
那她今日特意的为阿琅做的局,还怎么继续下去?
开什么玩笑?
其他人看到益阳县主和阿琅好上了,心里又是嫉妒,又是忍不住翻白眼。
到底那个顾六娘有什么好的,说几句真话而已,就能吸引住益阳县主?
平日里,益阳县主因为身子不好,鲜少出门,就算出门,也是在边上看着大家玩乐。
怎么今日就变了个人似的。
韩明珠脸色变了又变。
今日邀阿琅过来,自然不是什么好心要给她做脸面的。
怎么她都那样把清河郡王的事说给县主听了。
这个益阳县主,还是和顾六娘走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韩明珠回过神来,且听得一阵疾步声近了。
一个庄子里的老嬷嬷上气不接下气,
“清河郡王,清河郡王到庄子里来了。”
那老嬷嬷顿住叫,狠狠喘了几口气,却还是没能消化心头的震惊,怔忪道,
“清河郡王在前头说,说,说是听闻姑娘今日紫云社在此设宴请人来赏花……“
“他也好奇的紧,想来,想来看看……”
在场的姑娘顿时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清河郡王的性格,谁不知道?
跟谁都是淡淡的,了不起就是和燕七公子会好一些。
他可是从未有过如此的举止行径,可他却特地提及了韩明珠。
莫不是……莫不是……有意韩明珠?
可是韩明珠不是传闻中,太子妃的人选?
……这可是真叫人嫉妒的心都滴血呢!
前头,正巧今日韩家的二公子,韩嘉年也在。
他今日没有去书院,就被丞相夫人抓了壮丁,陪着韩明珠过来别院。
“不必兴师动众。”萧珩站在厅内,背着手,淡淡地对韩嘉年说道。
“我是来园子里赏花的,不是来瞧你家庄子上有多少个人的。”
韩嘉年,……
都说清河郡王曲高和寡,可是说话怎么就……
只是,到底是郡王,天潢贵胄。
萧珩点了点下巴,“带路吧。”
韩嘉年不敢停顿,在前头带路。
他不敢让人去通知韩明珠,萧珩少年成年,身上带着行军打仗的那种利落作风,说一不二。
他当然不敢忤逆清河郡王的意思。
哪怕一颗心都吊了起来,也是怕有所慢待。
心里不停的嘀咕,早知道今日就不偷懒,去书院好了。
从前,也没听说过这位清河郡王是爱花之人啊,怎么就来他们家园子里看花呢?
难道是为了他的妹妹,韩明珠来的?
那七皇子又该怎么办呢?
韩嘉年觉得有些犯难。
暖阁里,闺秀们莫不都是满脸的紧张,紧张之中还夹杂着几分雀跃。
她们都在期待清河郡王的到来。
唯独阿琅,有些无所事事的。
“珩哥……真的来了么?”宝珠郡主压低声音问阿琅。
阿琅摇摇头,她也不知道啊。
她蹙了蹙眉,她昨日都还听外祖母说过,好像清河郡王要出什么远门,帮皇帝老爷处理事情去。
怎么没走?
倒是来了紫云社的聚会?
“清河郡王那么好看,又是郡王……”有小姑娘低低的和同伴说道。
“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郡王好看,就觉得郡王威风凛凛的,有点儿吓人。”
“你说,要是你,郡王到你们府上求亲,你肯不肯?”
有姑娘嗤嗤地笑了,“这是做什么白日梦呢?清河郡王上门求亲?我肯定肯呀,哎呀……那我可非得高兴疯了不可。”
姑娘一边说,一边笑个不停。
周围的闺秀被这个话题挑的越发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清河郡王多么威风,多么好看。
还有,清河郡王朝谁笑过,要是求亲,会怎么样的发疯。
宝珠郡主在边上听的忍不住笑,悄悄的和阿琅说道,
“这些人,背后倒是说得欢快。你等着看,等下真的等珩哥来了,这些人一个个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益阳县主和宝珠郡主原本有些不对付。
两个人,都是金尊玉贵的贵女,也没少被人拿来比较。
虽说县主比郡主要低一些,当时说起宠爱,益阳县主一点也不比宝珠郡主少。
两个人常常因为这个,也会拌嘴。
见宝珠郡主和阿琅说悄悄话,刚刚加进来的益阳县主有些不高兴,挤了上去,也想听。
“前头珩哥马上过来了,你不是最喜欢缠着珩哥么?”宝珠郡主挑眉,没好气的对益阳县主说道。
“我是挺中意珩哥哥的。”益阳县主答得快而爽利。
阿琅有一丝丝意外,看来,益阳县主确实是很中意清河郡王,否则绝不会这样的说出来。
“年少轻狂,谁还没有这样的时候,这上京,敢想想珩哥哥的,只怕都做过梦吧?”
“只是,珩哥哥实在是崖岸高峻的厉害,看都不让人看清楚的那种。”
“这个梦,还是要做一做的啊。”
阿琅正巧一口茶含在嘴里,顿时被呛了一口。用力拍着胸口,勉强止住咳。
益阳县主自嘲地说道,
“怎么,她们是不是说我嚣张跋扈,对珩哥哥肖想了很多年?”
“哼,怎么,想都不让我想一下吗?”
“宝珠,你说,要不是珩哥哥是你的堂兄,你会不想?”
“切……”
益阳县主身子柔弱,就算是这样犀利的话,那也是说的软绵绵的。
“我们这样的人家,读书是为了明理,要修身养性,婚姻这样的事,门第相当,品行脾气,言谈教养那是根本。”
“若是两个人之间,能说得来,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益阳县主慢声细语的,声音有些落寞。
阿琅侧头看着突然失态的益阳县主,微微皱眉。
看她这个样子,倒是和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很不一样。
宝珠郡主也是看的目瞪口呆,磕巴着问,
“你……公主姑姑要给你说亲了?”
益阳县主呆了片刻,低低叹了口气,
“我这个身子,说什么亲,没得连累别人家断子绝孙的。”
她这个身份,一旦说亲成功,以家人对她的疼爱,那家子弟是断断不能有通房妾室的。
到时候,她又生不出来,那不是祸害人家么?
阿琅垂眼抿着茶,好像忽然间有些明白为何益阳县主为何有那样的表现出来了。
果然,每个人都很不容易。
“我不过是做梦想想珩哥哥,有些人可真是一门心思地想嫁到郡王府去呢。”
益阳县主撇了眼站在暖阁门口,神色有些紧张,不时看一眼远处的韩明珠。
眼里带着些嘲讽。
“听说,前些日子,你们去猎场之前,韩明珠在同泰寺碰到了老郡王妃。”
“老郡王妃颇为喜爱韩明珠,请她喝了暗香汤。”
“之后两个人说了好一会话,老郡王妃颇为喜欢韩明珠呢。”
一连说了两次颇为喜欢。
阿琅闻言,笑了。
都说这位益阳县主很不好相处,可她却觉得她很可爱,很不错。
这边三个人悠闲地说着话,看着外面的风景。
那边的姑娘们,叽叽咕咕地说着萧珩的事情。
许久,也不见清河郡王的到来,众人也就放开了。
不光说萧珩,还说些其他的事情。
边上的小暖阁里,传过来一道响亮尖锐的声音,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还没说完呢,要是把我憋出个好歹,怎么办?”
阿琅听出来了,这就是那个怼王姣送她绣球,却不送益阳县主的那位姑娘。
好像是哪位御史家的千金?好像姓于。
于姑娘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要见不得人,也是她见不得人,凭什么不能说?”
“我就是瞧不惯她那个样子,真以为陛下封了她做郡主,就真把自己当郡主拉?呸。”
“她爹说是代替皇上死的,谁知道是不是贪生怕死,自己想死了。”
“还有她娘,也不是个好东西,听说当年陛下都求娶过她呢,最后嫁给靖安侯。”
“什么人放着高门第不嫁,却嫁个平平的武将。”
“呸,说不定是做了什么肮脏事,一点儿脸都不要。”
宝珠郡主的脸都听的青了,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就要往那边冲过去。
什么狗屁御史,等着被弹劾吧!
气死郡主了。
阿琅笑眯眯地拉着宝珠郡主的手,将她按在位置上,低声道,
“你坐下,那么冲动做什么。”
“听听别人说评书,不是挺好的么?”
宝珠郡主被阿琅拉的动也动不了,只能僵硬地坐了下来。
“就是啊,于四说的很好呀,我们家的女先生也说,一个姑娘家家的,不但抛头露面,还和男人比武,成和体统!”
“她这样的成了郡主,那明珠那样的,不是能封公主了?”
“真是委屈明珠了,那样的好,却只是个没有爵位在身的贵女,见着她,还要见礼。”
这下宝珠郡主是再也忍不住了,
“走,咱们走,这个什么破聚会,不参加了,以后退出紫云社去。”
“今年大不了咱们几个自己搭了粥棚舍粥。银钱给了她,还是给她做名声。”
阿琅摇摇头,笑眯眯地看着宝珠郡主。
将她安放在益阳县主的身边,
“你看着她,别让她走来走去的。”
说着,不等两个人反应过来,就转身往说话的那边走去了。
宝珠郡主见阿琅独自过去,顿时急的要站起来跟过去,被益阳一把拉住,
“我头有些晕,你敢丢下我,我就去燕王舅舅那里告状!”
宝珠郡主狠狠地瞪着益阳县主,忽然,瞧见韩明珠正从那个暖阁边上走过。
顿时叫了起来,
“明珠,你过来一下。”
小暖阁里,义愤填膺的于姑娘背对着入口,高谈阔论,气势昂扬,
“听到就听到,怎么啦,我又没说错!”
“难道她不是个男人婆么?我说错了?难道我怕她不成?”
她一边说,一边看到对面几个人不住的使眼色,眼睛好像抽筋一样。也不说话。
顿时有些不高兴。
她仿佛感知到什么,猛然回头,就见到正站在她身后的阿琅。
顿时,她就要脱口而出的话立刻咽了回去。
脸上浮现出一丝仓皇和不安。
不过,片刻,她又高高的抬起下把,冲着阿琅道,
“怎么,我说的不对?听到就听到了,我不怕你。”
阿琅没理会于姑娘的话,只是居高临下地道,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抛头露面。“
“不仅是如今,就是往后,我依然会抛头露面。”
“我的父亲,不是贪生怕死,他是忠心护主。”
“我娘的死,你是耳朵听不到,还是眼睛看不见?她的死因究竟为何,你不懂吗?”
“少年慕艾,谁年轻的时候还没几个人喜欢了?”
“若是没人喜欢,没人提亲,那才是枉费年少一遭呢,那才是耻辱。”
于姑娘见阿琅说话和声细气的,本只有一点的心虚,顿时飞不见了,气势更好,
“你爹忠心护主?真是笑话!你还是回去搞搞清楚,到底是怎么死的吧。”
“你还有脸做郡主?要是我,羞都羞死了。”
“呸!”
“要是我,早就去死了,死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个死字么,可别丢人了。”
从来,阿琅听到的都是靖安侯忠心护主而死,也是因为这个,顾家才封了侯爵。
将来无论是过继,还是招赘,都可传承下去。
于姑娘既然敢这样说,那必然是听到过什么样的传闻,是什么?
不过,眼下,阿琅不想去细究,只是慢吞吞地看着于姑娘,慢慢地问,
“你是真的不怕死对吗?”
“你觉得做错了事情,就该以死谢罪是吗?”
于姑娘,“当然……”
她是铮铮铁骨的御史之女,怎么可能会怕死?
武将战死是光荣,文臣谏死更是光荣。
阿琅点头,“很好。”
说着,她抄起桌上一个东西,扬起手,朝于姑娘刺了过去。
银光闪烁之间,有东西喷溅出来。
“不怕死,那就去死吧。”
阿琅轻声道。
听到那个‘死’字,再加上好像有东西贴近自己的脖子。
于姑娘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梅林里的梅花听到这样的叫声都抖了三抖,扑簌簌地落在地上。
于姑娘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不是谏死的,而是别人杀的。
死的不光荣。
坐在于姑娘身边的姑娘也是跟着尖叫起来。
她们好像感觉到了手上,脸上都有热热的东西喷溅过来。
是于二的血吗?
于二真的死了吗?
有人尖叫,有人呆立,有人晕了过去,连人带椅子摔在地上。
韩明珠到了暖阁的门口,就看到的是这样一片混乱。
再看阿琅,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将手中的茶壶放下。
她怔怔地看着那茶壶轻巧地放在桌上,再看着阿琅轻巧地提起裙摆,慢悠悠地朝她走来。
韩明珠已经完全反应不过来了。
好像想起什么,阿琅皱了皱眉头,又转了个身,走到于姑娘身侧,慢悠悠的,伸出两根手指,捻起于姑娘身上的裙子。
轻笑一声。
裙摆下面,那一大片尿渍把白色的里裤给洇湿了。
她吹了声口哨,
“不是不怕死吗?”
韩明珠真的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今日的茶会是办不下去了。
今日的清河郡王也不用过来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韩家的小厮在大声的唱道,
“清河郡王到。”
暖阁里的人,根本就来不及做好准备去见礼。
韩明珠原本的激动变成了心慌。
这样的场面,怎么能让清河郡王看到。
今日的聚会是她发起的,这不是让清河郡王看到她不适合当家的一面么?
毕竟,连个聚会都能弄的乱七八糟的。
她心里再一次将阿琅埋怨了一番。
阿琅根本不管身后的混乱,走到韩明珠的身边,道,
“听说韩家的粥棚过几天就要设起来了。”
“不知道除了粥棚,别的什么慈民堂之类的,是怎么操作的呢?”
韩明珠本来邀请阿琅过来紫云社的聚会,就是想拉拢阿琅进来。
毕竟,如今靖安侯府没有人承爵,是阿琅在管着侯府。
这样的话,那侯府的银钱必然都是经过阿琅的手。
侯府嘛,必然钱财很多的。
若是能投一些到紫云社里……
韩明珠眼见萧珩越来越近,立刻捋了捋头发,仔细的和阿琅说起慈民堂的事情。
“大家捐赠的银钱,一部分用来设粥棚,一部分放到慈民堂里帮助那些女人和小孩。”
“另外一部分用来投了些铺子,田产,毕竟,要帮助那么多人,不能光靠大家投银子。”
“咱们要让银子生银子……而且,赚得多了,还能给大家分红……”
嗯?阿琅这就有些稀奇了,来了些兴趣。
问,“不知要投多少银子呢?”
韩明珠抿了抿,“几百,几千,几万两银子,都有呢。”
“咱们专门设了账房,也有专门的掌柜打理扑面,田产。”
“每一年汇一次账目。”
“分红,也是一年一次。”
“不过,目前帮助的人太多,暂时还没有什么分红。”
阿琅微微勾唇、神色有些冷淡,和刚刚的兴致勃勃一点也不相同,有点兴趣缺缺的。
韩明珠蹙眉。
果然小门小户,小家子气。
约莫是听到几万两银子被吓到了吧。
靖安侯府那么一大注财放在她手里可真够可惜的。
阿琅在很多地方,也碰到过一些善堂,有些官府办,有些是富户捐赠。
不过,做成如韩明珠这样具有规模的却是少见。
身后的暖阁里,鸡飞狗跳,哭声喊天,整个一团乱。
早就有老成的嬷嬷去请大夫,又将被吓到的人都搬了出去。
还有那地上的尿渍,也都擦了干净。
大家一团忙乱,阿琅一身闲适。
萧珩进到暖阁,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样子。
他眉头动了动,“这是做什么?不是赏花?怎么乱糟糟的?”
有被阿琅吓到,又醒转过来的姑娘,见到萧珩进来,心头一阵瑟缩,还是鼓起勇气,扑了过去。
“王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雅和郡主,太残暴了!她杀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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