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于是第二天早上，送二郎和五郎去书院的事儿直接交给了会赶车的杨涛，让王强留在吃食铺子就行。文月想着有了郭大宝和王强在铺子上帮忙不缺人，自己也很久没去买过东西，还想去码头看看，便跟着一起去了。
五郎很久没和奶奶、姐姐坐一辆车了，他高兴的坐在两人中间，又不时地探头往窗外看。
叶老太拍拍小孙子的屁股：“跟个猴儿一样，能不能好好的坐着，这路上颠着呢，小心磕着脑袋。”
二郎看了眼比以前还活泼好动的弟弟，将他一把拉过来和自己坐在一起，“这么宽的座位，老去跟奶奶她们打挤，你莫不是嫌弃二哥？”
五郎咧嘴一笑，乖巧的坐在了二哥身边。
杨涛先将二郎送到了含章书院，然后才将五郎送去了紫光书院。此时正是学子们来书院的高峰期，有离得近自己就走来的，也有远大人送过来的。杨涛为了不挡道，将马车停在了书院对面靠边处。
叶老太给小孙子整理了一下刚才坐皱的衣服，说着每天都会说的话：“乖孙子，在书院一定得听先生的话啊，饿了记得休息的时候吃些带的点心啊。”
“知道了，奶奶。”五郎高兴的应着，从来不会因为奶奶的念叨不耐烦。
文月无奈的摇摇头，她奶奶永远都最操心五郎，她正好透过车窗看见书院门口的陈先生，于是催促道：“五郎，快进去吧，陈先生又在门口迎你们啦。”
五郎听了，高兴的背着他的小书包就往书院门口去了。
叶老太听见孙女说到陈先生，她也想看看对自家孙子诸多照顾的人，她如果不是个妇道人家，还想亲自下车去跟人道谢呢。
老太太掀开车帘，看着门口一个个小豆丁朝气勃勃的往书院里去，自己的小孙子也蹦蹦跳跳的过去了。看五郎礼貌的跟人打招呼，那应该就是陈先生吧？
只是当叶老太将目光移到陈先生脸上时，她有些浑浊的瞳孔一震，两眼眨了眨依旧觉得不可置信。
文月看见五郎欢欢喜喜的进了书院，于是对外面的杨涛说：“走吧涛子哥，等帮你买了东西，咱们去码头转转！”
“好咧！”杨涛高兴的扬起马鞭。
回过神来的叶老太忙高声急喊道：“等一下！”
杨涛吓了一跳，忙勒住已经跑起来的马儿。
差点儿没坐稳的文月吃惊的问：“奶奶，五郎已经进去了，还有啥要叮嘱的？”
叶老太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就往马车外走。
“叶奶奶，您小心点儿！”外面的杨涛看见她着急忙慌的从马车上下来，生怕摔着，忙将她扶下来。
文月也好奇地跟着自己奶奶下了车，见她双眼紧紧的盯着门口的陈先生便说：“奶奶，那位就是陈先生，爷爷和爹他们都见过，您要是想亲自过去道谢也行，他......”
不等她说完，她就发现叶老太的反常了，只见老太太红着眼眶，眼神十分复杂，像是看见了仇人，又像是看见了亲人，呃......文月都觉得自己看不懂了......
叶老太平时还算利落的腿脚，此刻有些蹒跚的一步步往陈先生走去。一头雾水的杨涛只能守着马车，文月则跟在她身边，唤了她两声都没答应。
文月看到近在咫尺的陈先生只好恭敬的打了个招呼，“先生，我和奶奶送五郎来书院，来给您问个好。”
陈先生微微点了点头，见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的叶老太，心里也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儿，叶老太嘴唇不可控制的抖了抖，刚一说话，眼泪就止不住掉了下来，“二......二娃，是你吗？”
那小心翼翼低声询问，生怕自己认错人的模样连文月的心都忍不住揪了一下的难受，老太太还没这样过。
叶老太看着眼前这张跟自己记忆中长得九分相似的脸不敢确定，因为面前的人眼神是温和慈祥的，跟那个薄情寡义、卖儿卖女的死鬼爹完全不一样，她满脸希冀的望着他，等着一个自己想要的答复。
陈先生刚刚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时终于明白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张已经长满皱纹的脸，无法与小时候看到的那张鲜艳娇嫩的脸重合，可他依然记得九岁前有个人为他做饭补衣，为他挡住继母的毒打，即便记忆已经模糊......
陈先生此刻再也听不见学生们从他身边走过来向他问好的声音，他艰难的对着叶老太喊了声：“阿姐？你是阿姐？”
文月听了心中一震，这......这难道就是之前奶奶提到过的弟弟？她那个被父亲和继母合伙卖了的弟弟？她那个让她豁出去提着刀跟继母干的弟弟？
她忙看向仿佛被定住的叶老太，着急的摇了摇她的手臂：“奶奶？”
“阿姐......阿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教了大半辈子书的陈先生此刻也忍不住双眼含泪，嘴里只重复叫了两声，一时间竟然手足无措。
叶老太知道自己没认错后眼泪更是直流，整个人哭得压抑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些让人恨得咬牙切齿的尘封往事又重重的敲击着她的心。
文月见她哭得伤心，也红着眼睛忙拍她的胸口喊道：“奶奶，您别激动，舅爷找到了是好事，您千万别激动。”
两个一把年纪的老人终究是抱在一起哭了起来，陈先生是男人，又经历了不少事儿，最先平复心情，牵着叶老太就往书院走，有啥想说的都进去慢慢说，倒是叶老太激动得不行，直到跟着弟弟进书院都只是哭着，没能说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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