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宝儿站在赫连诀后面，面无表情。
丧礼持续了数日，每一刻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哀愁。
赫连诀亲自操持着一切事宜，从挑选棺木到安排丧仪，每一个细节都力求完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弥补他对秦怏怏的愧疚与不舍。
等一切结束，赫连诀将秦怏怏安葬在南唐的封地之下，好让她魂归故里。
丧礼结束后，赫连诀独自坐在未央宫里。
四周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却已物是人非。
……
太医发现陈宝儿怀上皇子之时，恰逢秦怏怏头七。
宫中的嫔妃们都在说，是不是秦怏怏重降现世，投胎到皇后娘娘的腹中了。
陈宝儿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她知道自己愧对秦怏怏。
在得知自己有喜之时，陈宝儿温柔地将这个喜讯告知了赫连诀。
赫连诀明显愣了一下。
他看着陈宝儿肚子的眼神，有些危险，有些怨恨，甚至有些恐怖。
陈宝儿被吓了一跳，差点转身逃走。
是她忘了，这个孩子是她偷来的，是靠着秦怏怏偷来的。
如今，秦怏怏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
赫连诀该不会恨她跟这个孩子吧？
陈宝儿浑身一颤，赫连诀却已经移开了视线，淡淡出声：“爱妃有喜，实乃我朝之大幸，朕心甚慰。”
陈宝儿跪下。
“臣妾感激皇上隆恩，只盼此胎能平安降生，为皇室添丁进口。臣妾斗胆，请陛下为这孩子赐个名字吧。”
赫连诀闻言，沉思片刻，道：“那便叫他‘念怏’吧。”
听到这个名字，陈宝儿的笑容瞬间凝固，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失落。
她强忍着泪水，不愿在赫连诀面前失态，但眼眶却已泛红。
陈宝儿咬紧了唇。
“臣妾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朕喜欢。”
赫连诀冷硬的打断了陈宝儿的说辞。
这个孩子的诞生本就是错误，让她生下已是仁至义尽。
陈宝儿独自坐在寝宫的角落，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打湿了衣襟。
她不明白，为何赫连诀要在他们孩子的名字中，掺杂进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难道在赫连诀心中，自己始终比不上秦怏怏吗？
皇后娘娘有孕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
陈家专门派了人来照顾陈宝儿，伺候她生产。
但是，陈宝儿郁郁寡欢，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别人怀孕越来越胖，她怀孕越来越瘦。
怎么吃都补不上。
七个月的时候，陈宝儿已经瘦的脱相了，但是赫连诀并没有去看过一眼。
陈家人急得团团转，但却没有打算放弃这个孩子。
九个月，陈宝儿生下一个皇子，赐名念怏。
所有人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都想起来那个在宫里自缢的秦怏怏。
陛下，还是放不下她。
甚至给皇后娘娘的孩子赐名，都赐得如此明显。
孩子出生，举国同庆。
赫连诀更是把孩子带在身边，亲自抚养。
陈家以为他看重这个孩子，一直都与有荣焉。
这是赫连诀的长子，也是唯一的孩子。
从那之后，赫连诀没有宠幸过任何女人。
任何一个。
赫连念怏满月的时候，陈宝儿疯了。
她穿着素净的衣裙，闯入了祈月阁，站在阁楼边上，发了疯一样的狂笑。
“秦怏怏。”
“都怪你。”
“要不是你，我不会变成这幅鬼样！”
她死死的咬着唇，心里疼得无以复加。
为了权利，为了地位，为了陈家。
她害死了秦怏怏，也害死了赫连诀第一个孩子。
这是她心底永远过不去的坎。
昨日夜里，她又梦到了秦怏怏。
秦怏怏一身是血，拖着鼓出来的眼球来找她索命。
“要是可以重来……”
“我就不会给你下药……”
“不会害死你的孩子……”
赫连诀跟陈家人赶来的时候，刚好听到了陈宝儿哭着说自己做错了。
原来，是她杀了那个孩子！
是她害死了秦怏怏！
赫连诀当着陈家人的面，掐住了陈宝儿的脖子。
陈宝儿痛苦的挣扎，赫连诀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你该死。”
他原本可以给秦怏怏一份安宁的。
他原本可以跟秦怏怏有个孩子的！
都怪陈宝儿破坏了这一切！
陈瞻想要阻止，却被赫连诀一个冷眼看着钉在原地。
“陈家也想给纯妃陪葬吗？”
他倒是不介意让整个陈家给怏怏陪葬。
赫连诀的眼神有些疯狂，陈瞻吓住了，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亲眼看着赫连诀掐死了陈宝儿。
皇后薨逝，举国同悲。
自陈宝儿之后，赫连诀再也没有立后。
赫连念怏八岁的时候，他就把皇位传给了赫连念怏，自己一人去了南唐旧址。
他把秦怏怏埋在这里，因为，这里是秦怏怏的故乡。
是秦怏怏念念不忘的地方。
她的墓前已经长草。
虽然常年有人打理，还是有些凄凉。
赫连诀一身华服，却毫不介意的坐在秦怏怏的墓碑前，神情哀戚。
“秦怏怏，好久不见。”
“要是我们之间没有国仇家恨，是不是也能白头到老，幸福一辈子？”
“你给我生两个孩子，我忙着赚钱养家，然后一起变老，牙齿掉光，给孩子带孙子……”
“我好像又在做梦了……”
“秦怏怏，我来陪你吧？”
“我讨厌没有你的皇宫，我甚至把做糕点的厨娘都找了回来。”
“但是你还是不在了。”
“你不要我了……”
“秦怏怏，你好狠的心……”
三日后，宋玉上山，看到的是靠在秦怏怏墓碑上的赫连诀。
人已经去了。
他到死，手都紧紧的攥着秦怏怏的墓碑。
宋玉料理了赫连诀的后事，把人葬在了秦怏怏的旁边。
然后，种了一山的桃花。
每次，赫连念怏来祭拜的时候，都会被正座山的桃花震撼。
宋玉说：“这是先帝留给心爱之人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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