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我是真心要和你过下去的
杨浅和忠叔救南桑的初衷不良。
但南桑从醒来后,过的最苦日子不过是在医院吃了一个月吃不惯也不喜欢的盐城饭菜。
她每晚睡得很好,阿姨对她很好,医生和护士对她也很好。
后来不管杨浅待她如何,吃穿用度却没短过她半分。
一切进入正轨后,讨厌的盐城饭菜没了,身边围绕的人对她百般宠溺,疼爱随处可见,生活比之从前更好。
她没受过苦。
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这遭跟江州出来后受的苦,身体能勉强忍。
短短时间落差太大,仿若天地的心理却无法忍。
她的心脏因为思念衍生而来的无能为力和无助,一点点的浸满了酸涩和疲倦。
更崩溃的是这种她从未有过的感觉太熟悉。
恍然给她种被缠绵了数年的错觉。
一想未来漫漫几十年,每日每日不间断的被这种情绪包裹。
南桑从思维到手脚,被无从压制快速疯长的低郁情绪裹挟到死寂。
她定定的看着距离死亡咫尺的江州。
眼眶还红着,却毅然决然的抬起了双手。
冰凉坚硬的手铐砸向他右腿纱布。
血液转瞬溢出。
江州没有反应。
南桑跪下,深吸口气抬手再砸。
这下的力道极大。
南桑双手和手铐甚至整个扎进了腿部窟窿里。
南桑看着没反应的江州,血淋淋的手分开到最大,抓挠他的皮肉,带出喷溅的鲜血,猛的抽出来。
似在生生撕裂他的伤口。
“你这个毒妇在干什么!”
伴随着跑回来聿白的怒吼。
江州猛得睁开眼。
嘴巴一点点张大,剧烈疼痛带来的吼声似从肺腑挤出,他脖颈高高昂起,青筋毕现。
南桑扑过去,拽起枕头一角塞进他大张的嘴里。
下一瞬。
整个人被聿白大力掀飞。
重重摔在床尾壁沿,顺着往下,抱着被撞疼的肩膀蜷缩成一团。
聿白看痛苦的江州,无措了。
外伤他可以救,但疼痛只能江州自己忍,他帮不了。
他转向南桑,恼到杀气腾腾:“已经到京市地界了,最多二十分钟就会到港口,南桑!你怎么敢动他!”
南桑肩膀疼的厉害,她抱着坐在床尾,平缓瞬呼吸,下巴抬起,“若江州挨不过去,我会告诉江州的家人,是你把他杀了,你猜到那会,你和你家人还能活吗?”
聿白被这从天而降的指控逗乐了,笑容一秒即收敛,牙齿咯崩不断,“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说的话,会有人信吗?”
“我是谁不重要。他们一定会信,因为有板上钉钉的证据。”南桑指向大睁双眼,脖颈高抬,死咬口中枕头,胸膛急速起伏的江州。
“他心肺受损,外伤无数,瞧着问题不至于马上致死。但这个程度的伤最低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三天,不间断的接受浓度最大的抗炎仪器治疗,反复检测心率,才能顺利活下来。可他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这?”
聿白想反驳。
南桑强硬打断。
重新活一次的南桑不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相反,莫名有点小心。
得饶人处且饶人,除非让她恼到极点,否则轻易不会和人交恶。
聿白不至于让她恼到极点,但她真的受够聿白了。
像她不是个人般,拽她、拖她、辱骂她等无数次,还对她动手,更重要的是当着她的面诅咒忠叔和杨浅。
明明她除却猎场外,并未对他释放出半点恶意。
且他那么想救的盐城,因为她的选择,顺利得救了。
不说二人是同盟,但最起码不再是猎场拼的你死我活的仇人。
这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格外针对她,恶意不耐似永消不退,没完没了。
不牵扯忠叔和杨浅,南桑会忍。
牵扯上,她忍不了。
南桑清楚打不过他,给他带不来皮肉伤害,可也怎么都做不到忍气吞声。
她眉眼阴冷道:“他们不会管是江州强制性决定还是你善做主张,死人已经开不了口了,你这个还把责任推给他的凶手一定会被连坐,付出代价!”
她坐正额首冷笑继续,“因为他们家孩子死的太惨了。要知道江州这个程度的伤,不在重症监护室待三天已经极为凶险,更别提刚结束手术,还是麻药阶段,人体免疫力低到堪称于零。生死关键时刻被你带出院。”
“聿白,你是觉得他们会信你没常识,还是信你故意的。要知道他免疫力为零的情况下,稍微一点风就能让他细菌感染,严重了甚至会引起败血症。”
“你迎风推着他跑,刚手术完不到半小时就架他下七楼,把他命当玩笑。这些是板上钉钉的证据,就算是给你十张嘴,你也辨不得。”
聿白手掌一寸寸握成拳。
南桑似看不见,挑眉鄙夷道,“但我不一样,我在他休克要窒息死亡的时候强行唤醒他,让他受损加重甚至正在衰竭的肺部,为他自己掌控,就算呼吸再困难,也能勉强自控呼吸,完成自救。”
她探身,把枕头从微微松开嘴的江州那拽出来。
手抬起,丢在聿白面前,“还在他因为疼痛无意识的时候堵住他的嘴,防止他咬到舌头。”
南桑口齿清晰,“江州如果救不回来了,你必死,我南桑,死不了。”
她抱着肩膀站起身走近。
抬起血淋淋的手铐,猛的用力朝他脸砸下去。
聿白没躲,偏过去的颧骨上多出一道划痕和沾染上的血色。
他浅浅深吸口气,冷笑回头,“这下我不躲,算还你救江总这次。但南桑,你可真是天真的可笑,只要你出现,第一个……”
“闭嘴!”
南桑回眸。
江州满头大汗,呼吸粗重,因为疼痛瞳孔涣散的眸子隐隐有了点焦距,侧身盯着聿白,大口大口呼吸,重重的说:“滚!”
“她不是真心想救您,否则您刚晕……”
江州打断,“滚!”
聿白冷冰冰的扫了眼南桑,转身大踏步走了。
江州视线重回南桑这,“你……”
江州断断续续,“他……打你了?”
南桑抱着肩膀转身看向他,沉默几秒,“恩。”
江州的脸肉眼可见的扭曲了,“我……”
他想连贯的说话,但呼吸对他来说已然艰难,想连贯说话太贪心。
江州侧起的身子重重躺下,手掌一寸寸合成拳,瞳孔不受控制的慢慢涣散,却执拗的分出呼吸给与说话权利,“我……你等我,等我病好了,我给你……我一定给你……”
他声音轻,呼吸重,手掌慢慢松开,眼皮往下合,“我发誓,一定……给你报仇……”
南桑定定的看着他。
在江州眼睛快合上前走近蹲下拍他的脸,“江州。”
合上的眼睛因为外界呼喊张开了一瞬,瞳孔依旧在涣散边缘徘徊,仿佛意识已经抽离。
嘴巴却是张开,能好好呼吸的。
南桑缩着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
拧开水洗手,快速洗到没水汽了,湿润他的唇,没什么情绪的拍他的脸,喊他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又一声,平静的拖延他活着的时间。
聿白的话没说完,南桑辨不出他到底想说的是什么,但她对聿白说的只是在气他而已。
江州死了,聿白死,只是可能。
她却是一定会死。
因为造成江州死亡的伤是她做下的。
她和江州就算是青梅竹马,是夫妻,江家父母肯定认识她。也经不起换位思考。
若出这事的是她和卢少男。
南桑感觉哪怕她留了遗言,让他们别动卢少男。
看她没那么重要的忠叔和杨浅也不可能让杀了她的卢少男活着。
在南桑心里,江家父母亦然。
还感觉有可能会牵连到杨浅和忠叔。
情绪平静下来的南桑想起自己的亲人和家。
……后悔了,不该在知道江州不对劲后,因为疲累,对他不闻不问。
江州活着。
她能活着。
杨浅、忠叔、盐城都会好好的。
江州死了。
一切就不可控了。
南桑低低的叹了口气,一边拍江州的脸,一边低声和他说话,没管他听不听得见,“你以后别让我受太多苦,我不是受不得苦,只是会……”
想家。
想家最好的办法是回家,再不济,通个电话。
可这些她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无助等情绪交织,太难捱了。
尤其是想起数年皆是这般。
南桑便疲倦到连动弹的力气都没有。
关于她和江州的,南桑是真的记起了点。
挺美好的。
她也确定自己从前是喜欢江州的。
对他也有心软。
当初为了保杨浅忠叔和盐城,应下和位高权重,无人能撼动,反抗不了,并且偏执死活不愿放弃屠城的江州回家,心里难受,但应下却是真心的。
因为这个办法,可以保下杨浅忠叔和盐城。
南桑没别的选择。
哪怕前路飘渺,板上钉钉,不知为何她要被关起来,独自一人后半辈子,她也已经认下了。
她真的做好了迎接独自一人未来的心里建设。
这些却被疲惫下引起的那些情绪,一击击碎。
差点就让她真的放任江州死去,让一切前功尽弃。
南桑在因为船速再提,晃动的船舱里护住江州不掉下床。
一直平静的声音大了点,“江州。”
她声音再大,“再坚持一会,很快,我们就要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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