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饥不择食的男人
“没什么误会！苏卫国被李暮开除了。我让他来帮我的工作间打理业务。前两天，我身体不舒服，让他去交初级代工厂家订单的80万货款。结果呢，我万万没想到，苏卫国他取了钱人就不见了。而且还一直挂我电话。”一边有理有据地说着，苏柔一边看向死要面子的后爸王老师那边，她看见王老师脸色从一点酒气染红的颜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便继续说道，“现在初级代工厂家老板叫我把货款付了，合作方也找我拿货。后爸，妈，你们不想逼死我就赶紧让苏卫国出来，把钱还给我！”
“你们是亲姐弟，还讲什么钱不钱的！”苏柔她娘一下就气鼓鼓地站了起来，虎着脸瞪道，“卫国的钱就是他的钱，跟你有半毛钱关系啊！你不要在这里乱说话了！要是你还有点孝心的话，就不要捏造这些话来毁了你弟的名声！”
听了她娘这番话，苏柔的那颗心彻底冷了。从王老师和她娘的态度上来看，他们这两个长辈不仅知道了苏卫国偷她的钱，而且还支持了他的行为。否则，他们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态度对她？
“我说的话都是真的，我没有捏造！后爸！妈！”看着一味维护苏卫国的两位长辈，苏柔气的差点都要暴跳起来了。血气一点一点涌上了她的脑袋，让她忍不住发出了尖叫，“那笔钱不能贪的。我交货了以后能赚30多万。我全部赚到的钱都可以给苏卫国。可是那80万真的是货款！如果我不能把钱给别人，我会坐牢的！后爸，妈，你们真的偏袒苏卫国到了这个程度了吗？宁愿让我坐牢也不让他出来跟我对质？”
看到两位长辈如此的偏袒苏卫国，完全不相信她的说辞，苏柔一颗心都被揉碎了。她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坐牢，她的宝宝或许没有人帮忙照顾，她心酸地忍不住痛哭了出来，“妈，我求求你了，叫苏卫国出来吧，让我见见他。你从小就教我好好做人，不要做不好的事情。你也从小就教育我，让我好好照顾我弟。可你扪心自问一下，我苏柔有对不起苏卫国这个亲弟吗？小时候，有好吃的，我都让他先吃饱。有次他爬树摔断了腿，我背着他上下学两个多月。他被人欺负，我为了他去打架差点没得读完小学。他大学钱花光了没饭吃，我那会刚混入社会，工资不高，一天只吃一顿饭，硬是从自己嘴巴里面抠钱出来给他上大学。我钱不多的时候半年不买一次衣服，却带着他买几百上千的牌子衣服！”
“苏卫国成绩不好，差点没办法拿毕业证，我给他加油打气，请人帮他补课，包吃包住。苏卫国毕业了成绩不好，找不到工作，我把他带到了自己创办的公司！后来，李暮把他开除了，我又叫他来帮我打理业务，开工资给他。赚的钱我从来都没想过自己一个人拿大头，都想着跟他对半分！我这个姐姐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他要这么对我？他拿了80万货款回来，那么多钱，你们想过没有，他现在哪有能力赚到80万呢！”
“闭嘴！让你胡说八道！让你污蔑你亲弟！”王老师涨红了一张脸，气急败坏地抓起一个大碗，不管不顾地就砸了过来。只不过他准头不好，没砸到苏柔的脑袋，却一下就砸到她身后的墙壁上。
这个大碗中的滚热豆腐汤足足泼了苏柔一身，一下就烫红了她的皮肤，也让她的心就像是落入了寒冷的冰窟窿一样，越来越冷！
她娘也不甘示弱，像只母老虎一样的冲了上来，直接抡起一巴掌，一下就挥到了苏柔的俏脸上，打得她耳晕目眩，天旋地转的一个站立不稳，直接歪到了一旁的地上。
她娘可真够狠毒的，像是个疯子一样，不念半点亲情，一巴掌一巴掌地抡着，打向苏柔的头和脸，她不得不伸手护住自己的头。
这时候，王老师再次挣脱了大姑妈和二姑妈的拉扯，也冲了过来，一脚踢到苏柔的心口上，踢得她一口气上不来，直接一下就扑倒在地了。痛苦的哀嚎从她口中发了出来，然而她娘和后爸，这两个人并没有停止对她的野蛮殴打。
苏柔想逃跑，但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冲出门去。
不幸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冷不防的，王老师一脚踢到了苏柔的肚子上，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发出了尖利的惨叫。大姑妈和二姑妈见势不妙，赶紧一齐用力地拉开了后爸。
二姑妈哭喊着尖叫道，“王老师！你还是个为人师表的老师吗？你这是要打死我家侄女啊！你干什么啊你！”
大姑妈也一把护在了苏柔面前，隔开了卷着袖子还想打人的她娘，劝说道，“弟妹！现在我们暂时先不说柔儿说的话是不是真的，你们住手吧，这样下去柔儿会被你们打死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剧烈的疼痛，让苏柔感到了一阵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惧感，她感觉自己身体里面似乎有什么正在从里边被剥离出去！
不……
该死的后爸，王老师刚才那一脚，他很有可能让她的孩子没有了！
苏柔脑子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几乎都快疯了！
不！
她的孩子！
苏柔挣扎着从挎包内摸出了手机，一下就划开屏幕，随便点了一个号码，在意识全无之前，她发出了求救的痛呼，“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
苏柔在剧痛中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她二姑妈就安坐在身旁。二姑妈看到她睁开眼睛，立刻高兴地叫了起来，“柔儿，你醒了？”
苏柔轻轻地点了点头，泪水一下就滚了出来，“二姑妈，我孩子是不是没了？”
二姑妈看到苏柔哭红了眼，也跟着哭了。她擦了一把眼泪安慰道，“柔儿，别难过了，身体要紧。这孩子跟你没缘分，送你过来的时候都已经……医生说了，等你醒了就去清宫……”
“我妈他们人呢？”苏柔看着二姑妈。病房内，除开她俩之外，空无一人，她再次问道，“他们都去哪儿了？”
“这……”二姑妈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迟疑了一会，才对苏柔说道，“你之前流血晕倒了，我们打了120急救电话把你送来医院。护士和医生看到你的情况，他们就打了报警电话。警察过来以后，把你后爸和妈妈带走了。大姑妈不放心他们两个也跟去了。我留下来照顾你。”
“哦。”苏柔低低地回应了下。如果换作是以前，她听到家中父母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第一个跳起来保护他们的。可这一次，她感觉自己心中那一根名为亲情的线已经断了。或许，这漫长的一辈子都再也无法续上了。
苏柔的冷漠眼神，让二姑妈看的心里难受极了，她用帕子给苏柔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痕，继续安慰说，“柔儿，你后爸和你妈这次做的是有点过分了，可他们毕竟是你的长辈啊，你千万别恨他们……”
“二姑妈，我不恨我妈。我是她生出来的，打死我也算不了什么。”苏柔伸手摸了下现在依旧剧痛的肚子，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但是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的孩子？我真希望死的是我，不是我的孩子。”
“柔儿，你别这样……二姑妈看了难受……”二姑妈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可是苏柔心里丝毫没有触动，她内心充满愧疚感。她流泪是因为自责，她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苏柔双眼空洞的摸着自己的肚子，仿佛能摸着可爱的宝贝一样。他（她）那么无辜，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被自己的亲人给扼杀了，她只希望他（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不幸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他（她）能够重新找一个更好的环境，能够找到更好的妈妈。
也不知过了多久，护士推开门进来，给苏柔换了个吊瓶，看到她醒了，立刻说道，“你苏醒了呀，那我就去叫主治医生过来看下。”
几分钟以后，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就和护士一起走进了病房。他跟苏柔说了她现在的状况。因为她不仅是被踢打到流产，还有轻微脑震荡，所以现在，她最好等一天再做清宫手术。
苏柔点头同意了，二姑妈随后便开始张罗起她的吃喝来。
意外失去了肚中的宝宝，苏柔其实也没了食欲。二姑做的饭菜再好再香，她除了喝两口汤，其他的一点都吃不下去。
等到第二天苏柔情况稳定了以后，医生就带她去做了清宫手术。
虽然医生提前给苏柔打了一剂麻醉，可是她完全能够感知到那冰冷的器具一点点地探入身体里面的触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冰冷正在一点一点地带走她的孩子，正在抹杀他存在过的任何痕迹！
眼泪不争气的一点一点地湿润了苏柔的眼眶，慢慢地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一旁的护士看她很难受，忍不住劝说道，“别难过了……放轻松……宝宝看你这样也会难受的……”
可是现在，苏柔没有办法不难受。她最珍贵的宝贝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从默默的流泪一直到放声的嚎啕恸哭，无论苏柔流多少眼泪也都无法改变她正在失去自己最珍贵宝贝这一事实。
等到手术结束以后，苏柔看到了她的“孩子”——他（她）躺在一团血污里面，根本分辨不出来什么，就好像是一颗小小的种子，还没有发芽就被一阵狂风骤雨给摧毁了。
再见了，妈妈的好宝贝……
苏柔流着眼泪再次被推回了病房，二姑妈一直在旁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陪着落泪。回到病房以后，她一眼就看到了大姑妈。
大姑妈眼袋很肿，看起来有些憔悴，她看到苏柔立刻上来说道，“柔儿，你这次得救救你爸妈！”
苏柔看着大姑妈，没有心情说话。
大姑妈告诉她，王老师和她娘都被警察带去之前还在骂昏迷不醒的她，王老师还要对她拳打脚踢时，正好被赶来的警察抓了个现行。警察可不管王老师打的是继女还是老婆，直接把他带回了警局。那时候，她娘疯了似地冲上去打警察，想让警察把她后爸放了。结果可想而知，警察直接以妨碍公务并袭警的罪名将她娘带走了。
为了这个事情，大姑妈昨天一整都在跑上跑下，好不容易才说通了一些事情。不过因为王老师和她娘情节恶劣，而且又是在医院里闹，所以警察说的也很简单：虽说她们都是一家人，可是王老师把苏柔打的流产，这事情不可能轻易就抹了。要放人可以，必须要苏柔签谅解书。
如果苏柔肯点头签了谅解书，她娘和后爸他们这两个长辈就可以快点出来。如果不签谅解书，他们就会被警方拘留一天以上，十五日以下。
大姑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道，“柔儿，你爸妈这次做错了，你不能跟他们计较啊……你想，如果你不签谅解书，家里面的人会怎么看你呐？你把这谅解书签了，就算你爸妈现在怨着你，但他们再怎么也搁不下这份亲情吧？回头我帮你再劝劝你后爸和你妈，他们都是长辈不会跟你置气一辈子的！”
这时候，二姑妈在旁边听了，她想开口说话，可是看了看她姐又看了看苏柔，到了嘴边的话终究还是没说出口。可大姑这话怎么就如此的不中听呢，苏柔一听差点就笑出声了。这是她知道她后爸和她娘打了她，若是不知道的话，大姑妈这话会让人以为是她打了家中的父母。而且拿孝顺来给她戴高帽子，算是要逼着她低头了。否则的话，传出去她脊梁骨都得被人给戳烂了！
“大姑妈，你要跟我谈孝顺，行，我跟你谈孝顺，谈谈亲情。”说着，苏柔让二姑妈帮她垫高了一点背靠，缓了一口气，这才对大姑妈说道，“如果苏卫国肯出来见我，这份谅解书我马上签了。如果他也不管家里的两个老人，那我为什么要管？大姑妈，你别忘记了，我现在不仅失去了我的孩子，我还担着要坐牢的风险。可这一切，都是他苏卫国的错！为什么他现在躲着不出来？你们不去骂他，反而来揪我的辫子。横竖都准备要坐牢了，我还怕什么？”
“柔儿，你这孩子怎么如此没良心呢！要不是……”
“大姑妈，我话还没说完呢。”后爸和她娘对苏卫国的袒护让苏柔已经彻底死心了，她也不再顾及情面，直接了当地对大姑妈亮出了底牌，“苏卫国不管爸妈也没关系，你帮我带句话给他。他去银行取钱的卡是我的名字，我的钱来源分分钟可以查得到，不怕他胡说八道。而且，银行那边有他取钱的录像监控，我报警了以后，我肯定是受害人。工厂那边的失责，再加上窃取80万这么大数目的钱，我想判他几年都算轻了。我之所以四处找他，没去报警就是顾及我们姐弟之间的亲情。现在，他可以不管爸妈不出现，但我会报警处理这个事情，到时候他想不面对也不行了。”
听了苏柔这一番狠话，大姑妈脸色瞬间就变了。她完全能够掂量得出她侄女说这话的分量。毕竟苏柔现在一身伤，孩子也没有了，心灰意冷之下，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或许之前，苏柔是真没想把苏卫国怎么样。不过现在，她都霉成这样了，她还能泰然处之？她还能跟之前一样，想着家里的事情内部能解决就尽力自己解决？
苏卫国，他别做梦了！
大姑妈一肚子的不死心，还想开口再跟苏柔说点什么。不过，二姑妈在旁边使劲推了她一把，并大声说道，“姐！王老师把我们家柔儿打成这样是为了啥？现在柔儿还顾及着情分没报警，你非要拖到柔儿报警处理才安心吗？你快去呀，找王老师和弟妹要苏卫国的联系方式，快去啊！”
傻愣了几秒以后，大姑妈算是想明白了，转身咄咄就离开了。二姑妈心疼地看着苏柔长叹了一口气，用帕子给她侄女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把她侄女给扶着放平到床铺上，一脸关切和同情地说道，“唉，你这丫头啊，明明自己刚做了手术身体需要休息，可你偏偏还这样弯着腰，不就争口气嘛，何必呢。你还非得为了自己的气势撑腰坐起来……唉，也不知道你随了谁，这么要强！”
“二姑，谢谢你这么贴心地照顾，今天的恩情我苏柔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虽然苏柔一向沉默少言，她没办法对二姑妈说太多漂亮动听的话语，但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却是她心中所想，发自肺腑，情真意切。
没有再跟二姑妈说什么，苏柔躺在病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一下就回想起了往昔的许多事情。
以前，苏柔虽然觉得她娘重男轻女是不对的，但那时候，她娘其实好像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那时候，她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能忍受的。可是现在，细细想来，她娘应该从小时候就开始针对她了。而且现在，她娘更是宁愿让她坐牢也要死心塌地的袒护着她弟。她好恨，恨她娘的重男轻女！
亲情？呵……也不过如此而已。
苏柔长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让自己的大脑放空，不去想那么多。
人在江湖飘，有些事情该来的就来，躲也躲不掉。
人在红尘漂，有些情分该没了就没了，想留也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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