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文阔希望影舞最后会因为他的刁难，而打消带兵出征的念头。如果他使出的撒手锏仍挽回不了她的坚决，那么他也希望影舞能有一颗铁石心肠，明白在战场上，绝无‘心软’二字。
“出手吧，舞姑娘，文阔在此候教。”他推开她的扶持，不待她回身，便出其不意的出拳。
聂影舞下意识的躲开，而文阔却因为扑了个空，而向前倒去。
见他就要跌倒，她不顾一切的奔过去搀扶他，然而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掌风，冲着她的心口而来－－－
文阔是认真的，他是毫不容情地冲着她而来的。
聂影舞因为过于讶异，以至于愣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文阔的那一掌倏然而至。
文阔习武多年，此时虽然身受重伤，但他的力道勉勉强强还使得上三分，而这三分力就足以让个没武功的人口吐鲜血，身受内伤。
而聂影舞此时径愣在一旁，就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家无异。
她想死是吗？
文阔的掌风突然转向，直直地劈住邻近的案桌。
倏地－－－黑檀木制成的桌上硬生生的被那掌风劈成了两半。
他差点就要伤了她了！“为什么不反击？”他厉声责问。
聂影舞上前，弯下腰替他拾起刚刚抖落的斗篷，再次为他披上。“我永远不会对你动手。”她清亮的眸子对上他的。
“那么你就别上战场。”别让他为她担心。
“不，我不能答应你。”她的眼神同他一样坚定。“文阔，你若要我放弃这次的领兵权，除了打败我，让我负伤不起，否则我是不会放弃的。”聂影舞挺起腰杆子，直直地立在他眼前。
如果文阔真的动手伤了她，她绝对不会反击，也绝对无怨言。
“该死的！”文阔咒骂了一声。“我要真的狠的下心肠伤你，那么刚刚那一掌就应该打在你的身上了。”
他的眼睛望着他的未婚妻子－－－至今她的眸光坚定，直直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看来这回的征战，她是势在必行。
文阔的手伸了过去，抚开她因风吹乱的头发。
“影舞，我只是担心你。”对她，他从来没有不服气的心态。
她的手覆上了他的掌，让他掌心的温度贴在了她的面颊上。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而你刚刚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我好，但是，文阔，契丹人一天不降，咱们就没有一天的日子好过，现在吕将军被掳走，而你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撇去我身为女子的身份，当下又有谁比我更适合领军的呢？”
他明白影舞所说的全属实情，他也明白以影舞的能力是当下最适合带兵的人选，但是影舞没有真正对敌的经验，这叫他怎么能安心？
“我会带两名参谋前去，相信有他们的辅佐，我必行会手刃苍云展，凯旋归来，文阔，我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这回你就顺我一次，让我领兵前去，我保证我会安全的回来。”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而文阔却仍旧无法将心放轻松－－－但以影舞的坚决，他明白不管自己再怎么劝阻，影舞下定决心的事，任谁也无法更改。
文阔卸下终年戴在项上的玉佩，亲手将它交给了影舞，“等我伤势好转，我会去支援你的。”
影舞笑开了眼眸，调皮地开口：“我可不会等你的，我要在你伤势好转之前，就将苍云展拿下。”
她信心满满的夸下海口，自以为苍云展终将敌不过她的满腔激昂。
愈见影舞如此，文阔就愈是担心－－－担心犹如初生之犊的影舞，终将因为太过自满而大意。
此刻，他多希望他的伤势现在就能好起来，这样他就能随影舞出征了。
－－－
“苍大人，这回宋国的统领似乎与以往不同。”
“怎么说？”苍云展坐在豹皮上，丝毫不以为意地问道。
旭日跟着苍云展以来，从没见过他慌乱过，就算遇上再大的事仍是一副冷静自持，泰然自若的模样。这不禁让身为他参谋的自己感到佩服。
自小生在豪门的苍云展，爹爹是个武将，娘亲是可汗的姨娘，算起来，苍云展可算与可汗是平辈的，这样的身份自然可以睥睨一切，更何况让苍将军恃才傲物的，还有他那一身的好武艺。
听说在苍将军及冠之前，一直待在中原，跟随中原异人学武，及冠之后更是远赴东洋习艺，直到去年秋末才返回故土。
而他虽为苍将军身边的参谋，与苍将军朝夕相处，但他一直觉得苍将军很冷，并不容易亲近，像现在，他站离在一丈远的地方看着苍将军，说话还会冒冷汗，深怕稍有差池，便触怒了苍将军的威仪。
“这几回与宋军交战的结果，发现宋军部队调动的脚程加速了，而且他们似乎学聪明了，明白咱们以静制动的策略，等待的就是利用他们天生就比我们不耐寒的习性。”
苍云展终于感兴趣地抬起头来：“他们的因应之道是－－－？”
“零散突击。”
“有用吗？”
“有，连日来，宋军不定期的突击我方，我方的损伤已经超过了两千人。”
“他们的兵力？”
“咱们的一半。”
“宋军这回由谁领军？”
“这个－－－”旭日支吾其词。
苍云展不悦地弓起眉峰。
“不知道领军的人是谁？”他大手一拍，怒眸直射向旭日。“连敌人是谁咱们都分不清楚，莫怪要兵败如山倒了。”
“苍将军恕罪。”旭日跪下来请罪，“实在是这回敌人行踪飘忽不定，我方除了不能确定掌握敌人的行踪之外，也颇为疑惑在宋军的营区内，除了亲自坐镇关内的聂老将军，以及身受重伤的文阔之外，还有谁有能力可以带领军队出征，属下心想，这回领军的人应该是个无名小卒。”
“无名小卒，所以咱们就可以掉以轻心了是吗？”苍云展嗤声指责。“刚刚你也说了，这个无名小卒近日内已经连伤我军两千余名将士了。”苍云展气愤的用手支在桌案上，凌厉的双眼眯成危险的两道直线，刚硬的脸部线条仿如冰雕。
“－－－”旭日浑身都觉得冷。
“旭日参谋，我倒要问问你，这位由你口中所称的无名小卒是不是比你有用得多了？”苍云展毫不留情地数落旭日。
旭日红着脸，坑也不敢吭上一声。
苍云展敛住怒气，坐回位子上，他冷着嗓音开口下令。“限你在今日日落之间将那名宋将的底细摸清，不然你的项上人头便不保了。”
“是，苍将军。”虚弱苦着脸领命而去。
－－－
生为女儿身十八个念头，聂影舞今儿个头一回庆幸自己是个女子，因为这会儿她打算只身潜入敌营之中，探一探军情，而扮相就是她最为不屑的蛾眉装扮。
当聂影舞以女装出现，数位的战士们各个眉开眼笑，禁不住地多瞧统帅一眼。
“王参谋－－－”聂影舞蹙拢起秀气的两道蛾眉，不悦地唤醒灵魂已经出窍的王参谋。
他这是在干什么？她又不是头一回以女装的装扮相出现，为什么大伙儿全用一样的眼光看她？
王参谋颇难为情的收回出窍的魂魄，惶然一怔。“统帅，要出去是吗？”见舞姑娘身在女装，想是为了避开鞑子的眼线吧！
聂影舞将帅印与锦囊交给了王参谋。“我打算潜入敌营之中，这帅印与锦囊你收着，我若是出事了，暂时回不来，你就依照锦囊里的内容行事。”
“两方交战，统帅你只身前去敌营之中，这实属不妥。”王参谋试图劝阻。
“我不是以宋军统帅的身份前去的。”她是要以契丹女子的扮相潜入敌营，接连着几日来，他们突击契丹皆有所获，这会儿只怕那些笨蛋鞑子是加强了各个关口的兵力，此时他们怎么也料不到自己会单独前去突击，更令人拍案的是，他们是死也想不到竟会栽在一个女子的手中！
太好了，她就是要让那些野蛮人知道大宋的姑娘家不是各个都是手无缚鸡之力，被人逼绝了，她们还是有能力加以反击，重挫他们契丹人的军心士气。
聂影舞知道王参谋是在为她的安危操心，毕竟她身为战前最高的将领，不可大意行事，但眼前就有这样的好机会，叫她怎么能不试它一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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