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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之死靡它2


清辞是做了男装打扮出去的。因怕连累旁人,她自己亲自去御马监选了一匹脚程快、耐力好的马,只道出宫办事,两三日便回。那御马监的佥书、掌司太监都认得她,知道她经常也出宫个半日,因此都习以为常,不疑有他。

她骑着马从北顺门出发,带着罗盘和地图沿着官道往北去。思忖着大队人马行军自然是比不上单人匹马的速度,只要她骑快一些,夜里也无需投店,应该很快就能赶上。

开始半日倒还能勉强支撑,可夜以继昼地赶路,她身体本就没复原,后来人被颠得头昏眼花。她虽然会骑马,这样远途跋涉还是头一回。可她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追不上韩昭的大军。

在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便想一想从前有过多少回,他也是这样披星戴月,马不停蹄地去见自己,身上那些酸痛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到了第二日傍晚,清辞终是在暮光里看到了一片营帐若隐若现在一片林子里。大约到了晚膳时分,远远就看见篝火明灭。那缭绕的炊烟于她身体里又注入一股温暖的力量,她猛抽马鞭向营地奔去。

人还没靠近营地,清辞就被几个士兵团团围住,二话不说就拉人下马,捆着押到了负责巡逻的千总面前。

他身边小兵喝问:“来者何人,为何擅闯营地?”

清辞又渴又累,声音都哑在嗓子里,只是摆手,“我,我,要见,韩昭……”

那千总听到韩昭的名字,这才仔细眯着眼睛打量眼前的人。她满面灰尘,为了路上安全特意用姜黄粉抹脏了脸。虽然她穿了男子的衣衫,可娉婷体态,又无喉结,是个女人。而且是个眼熟的女人。

“你,你是纪姑娘?”

清辞忙点头。

里宝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接着“哈”了一声,差点被喜悦冲昏了头: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

前日他们离得远,并不晓得为什么纪清辞没跟着走,只看韩昭那一张冷成冰的脸就知道事情不妙。平宁不敢在韩昭面前多说什么,可对着他就无时无刻不抱怨。这两日韩昭几乎不说话,虽然看着同往日没什么不同,可他们这些部下很能感知他情绪不对,谁也不敢去触他霉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里宝忙呵退兵士,叫其中一个赶紧去禀报将军,然后才问:“姑娘你怎么自己一个人来了?”

清辞撑到此时真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两边架着她的小兵一松手,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里宝吓了个半死,忙又派了另一个小校去禀告将军。他则是将人扶起来,叫人拿水来。

那头一个小校兴冲冲跑到主帐去,“禀将军,营门有位姑娘求见!”

韩昭才用完了饭,正在喝茶,闻言茶水呛了一下猛咳嗽起来。平宁比他还激动,上去抓住小校的衣服,“你说什么?说清楚一点,什么姑娘,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

小校搔搔头,“名字?不知道啊。里宝千总好像认得的,派小的来禀告将军。”

里宝在中州哪认得什么姑娘,除了纪清辞。平宁简直要高兴哭了,转过脸对韩昭道:“爷,您听见了没有,姑娘,是姑娘来啦!”

韩昭心头狂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太了解那个女人,她既然放心不下旁人,肯定不是后悔了要追来跟他走的。

见韩昭一点表示都没有,平宁急了,“爷,肯定是阿辞姑娘啊!我这就接姑娘过来!”

“平宁,”韩昭的声音响起来,不见情绪,“你问问她有何贵干,若是她要跟着我们走,我自去见她;倘若不是,也不必相见了。”

平宁心一凉,这还怄着气呢!但见他不像玩笑,也顾不上他了,应了声“是”,匆匆跟着那小校出门,心想着先把人留下来再说啊。可他一挑帐帘,人还没出去就和第二个小校撞了满怀。“要死,你没张眼啊!”平宁揉揉被撞疼的胸口。

那小校惶然道:“对、对不住。是那个姑娘晕倒了,千总派小的来禀报将军!”

平宁“哎呦”一声,“快、快带我过去。”余光偷睨眼韩昭,看到他手握成了拳,人却依旧不动。平宁在心里翻了他一个白眼:你就可劲儿装吧!然后再也懒得理会他,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不一会儿就看到一棵树上靠着一个纤瘦的人,里宝蹲在那人身前端茶送水。平宁长吁一口气,虽然纪清辞看着怪虚弱的,好歹人瞧着没大碍。他也蹲到她身前,“姑娘,你怎么样啊?”

清辞见到他微微笑了下,“我没事,只是累着了,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劳你挂心了。”

平宁有话问她,便催着里宝去弄吃的,等人走开了,便开始了他的表演。扯了扯嘴角,一副马上就要嚎啕大哭的样子,“姑娘,你可算是来了。再不来,奴才可要被我们爷折磨死了!”

清辞抱歉道:“对不起啊……世子他还好么?”明明前日才分开,心里却觉得已经一别经年了,沧海桑田了。

“怎么能好哟!”平宁挤了挤眼睛,没挤出眼泪,清辞的眼眶却一下就红了,“是我不好,惹他难过。”

平宁见把人吓哭了,也不敢再装,忙摆摆手又安慰道:“没事、没事,姑娘你别哭。小情人之间,谁还不拌个嘴、吵个架的?我们爷姑娘还不知道吗?顺着毛捋捋就好了。”

清辞点点头,“谢谢你了啊,平宁。能让我去见见他吗?”

平宁咧咧嘴,“我们爷说,叫奴才问问姑娘,是不是来了就不走了,跟着我们去北境?”

清辞为难地摇摇头,“现在还不行……我有些要紧话想同世子说,说完了我还得回去。”

平宁觉得又为难又不理解,她这马不停蹄地追过来,就是为了几句话?说完了还走?嗨,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挠挠头,“姑娘啊,我们爷说了,若姑娘跟着咱们走,他才见你……”

清辞张了张嘴,怔了怔,然后垂下眼,凄然道:“是我伤他太过了。”心里又难过起来。

“嗳,姑娘你别哭啊。总有法子的,你别着急啊。奴才越礼问一句,姑娘你到底喜不喜欢我们爷啊,往后还想跟着我们爷长长久久吗?”

清辞点点头。

里宝早在树后听了好一会儿了,这时候也探出头来,“郎有情妹有意,凑一块儿过日子,那不就得了!男人哪,嘴硬心软,姑娘你去哄哄他。好声跟他卖个娇、道个歉,这事不就翻篇了吗?”说着把一碗粥递给了清辞,“姑娘你先吃点儿,有了力气才好想办法。”

清辞谢过他,就着碗把粥喝了。一碗温粥下肚,人终于恢复了不少气力。

“那这样,我替姑娘先去劝劝我们爷,先叫你们说上话。”

平宁说完跑走了。里宝双臂抱胸,打量了清辞半晌:是个绝色美人,只是现在这样子不大好看。穿着男装不说,脸上灰扑扑的。倘若美美地打扮打扮,再撒个娇,就是要星星韩昭也得上天给她摘呀。

“姑娘别担心,我跟平宁都会帮你的。”

他们的私事,却叫众人跟着受罪。清辞脸一红,“有劳你们了。”

平宁冲进帐子里,只看到桌上烛光一动,韩昭却手拿着兵书一动不动地,似在认真看书。见他进来了,眼皮都没抬一下,也不问。

平宁凑到他面前,“爷,真是纪姑娘。骑马追咱们来着,夜里也没歇,人太累了晕倒了,不过现在缓过气儿来了。”

平宁仔细觑着韩昭的脸色,可他一手撑着头,侧着身看书。平宁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只听见他很随意地“嗯”了一声。可平宁自小跟着他,最是能敏锐地感觉到他气息的变化,明显在等着自己的话呢。

“姑娘说有几句要紧话要同爷说。”

“她可是还要走?”

平宁哀叹,然后点点头。“可爷,总要听听姑娘说什么吧?”

“没什么好说的。既然早晚是要走,何必再见?”韩昭说完便不吭声了。平宁感到帐子里的空气又凉了几分。

“哎呦,平宁,我怎么才发现咱们将军是这么小性儿的人?”里宝听去而复返的平宁说完,立刻为清辞打抱不平。

他不肯见她,清辞心里也不是滋味,但听见心上人被人说,总还是下意识维护,“不是的,是我的错。应该早些同他说的。”

里宝道:“人姑娘都主动找来了,怎么还就过不去了?你们汉人不是说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平宁“呸呸呸”了几声,“你在我们姑娘面前浑说什么呢!”平宁把里宝推倒一边去,“姑娘你几时回去?”

“明日……最迟后日我就要回去了。不然我怕我宫里的人会受罚。”就算他不肯见她,让他知道她找过来过,她也对得起自己这份心了。

平宁点点头,“那还有时间呢,咱们慢慢想办法。姑娘这一路风尘仆仆的,还是去洗洗换身衣服吧,回头漂漂亮亮地见我们爷,爷也高兴呀。”

“可……”除了一点碎银子,她可谓两手空空,更别提什么换洗衣裳了。

韩昭没有贴身管事的大丫头,一应事务都是平宁打理,因此心思也格外细腻。看出她的窘迫,咧嘴一笑,“姑娘怕没衣裳换吗?没事没事,你不知道,公主给我们爷预备成亲的东西预备得足足的,已经送了好几车去北境了。”

“还剩几箱子这回一并带过去的,里头就有给姑娘裁的衣服。我这就去拿。”然后叉着腰唤里宝赶紧找个帐子,叫人烧水。

平宁到了装行李的车马前,因东西都是他亲自点算装车的,是以不费力气就找到了给纪清辞的那几箱。

韩昭脸生得俏,品味却值得商榷。他自己爱穿素净的衣服,却让裁缝给纪清辞做的全是花里胡哨的衣裙:织在布里亮光闪闪的金银丝线啊,繁复的绣花啊,怎么靡丽怎么来。

但平宁觉得,人家姑娘天生丽质又腹有诗书气自华,完全用不到这些光彩夺目的衣服来装点,反而是素净衣衫更能显得气质出众。可韩昭还偏爱那些,就是嫌纪清辞穿得素。

韩昭闲来无事就爱买衣裳料子,还总问他,你说得她穿这个好看吗?平宁心说我觉得不好看您还不是一样要买吗?索性狗腿地只说好看。后来买得太多了,都在库里放着落灰,平宁小心提了两句,他还嫌弃他啰嗦。

后来韩昭有一回受重伤,萧蓉听说后就派人送了他小时候穿过的百家衣,说是枕着睡觉能招魂安魄的。韩昭康复后又发现了新乐子:买孩子衣服。男孩女孩都买,小衣服、小鞋儿、小袜子、金锁银锁、小帽子——简直买上了瘾。

也难怪世子恼了,从小到大没疼过什么人,到头来剃头担子一头热,换谁谁也要恼。

平宁翻箱倒柜,忽然看见一件银红纱罗裙子。那纱罗薄软轻盈如蝉翼,因价格昂贵,大户人家的女眷不过做个闺房里穿的消夏的褙子或披帛。但韩昭不惜料子,里里外外做了一套,裙子更是层层叠叠,又凉爽又灵动,简直是如梦似烟。平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捧着这套崭新的衣裙送去给纪清辞,那边里宝已经腾出一顶帐篷,预备好了洗澡水。平宁把清辞推进帐篷里,他则是和里宝守在外头。

清辞出来时已经夜幕四合了,她挑开帐子就看到平宁和里宝的脑袋凑在一起,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里宝脸上一阵怪笑。篝火的光投在他半边脸上,让人怎么都觉得那笑有些不怀好意。

听见动静,两人一回头,刚出浴的美人,头发披散着斜搭在肩侧。那身衣裙穿在她身上又艳又仙,直把两人的眼都看直了。

清辞有些不好意思,“我没穿过这样艳的……平宁,有没有其他素净些的衣服?”

“没有没有,好看得很!奴才刚才找了半天了,才想起来其他的衣服都送走了,就这一套了。”

既然如此,她也没那么多讲究。

里宝将她带到离韩昭帐子最近的那堆篝火前,踢开了围坐在那里的几个兵士,给清辞腾出来位子。但众人虽然走开了,可都忍不住交头接耳。现在暂时不打仗,大家精神都很放松,一路上甚至有些无聊。难得有主上的热闹看,怎么会不激动?

清辞打量了下四周,问平宁,“那是世子的帐子吗?”

平宁点头,“是啊。”

清辞想了想,起身走到了韩昭的帐前。未得他允许,她也不会莽撞地闯进去,只站在帐前小声问:“世子,是我,阿辞。”

里头飘出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姑娘有何贵干?”

“我有几句话要同世子说,我可以进去吗?”

“若姑娘要留,那就请进;否则,其他的事不必多言。”

主帐这边的兵士们早竖起耳朵屏住呼吸,不敢堂而皇之地瞅着,都假装做自己的事,眼睛不断往大帐那边飘。

清辞呆了一瞬,气馁地又坐回篝火前,托起腮。他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呀,她怎么办呢?她不可能出来太久,两日,顶多三日,否则绥绣宫里的人肯定要因为她挨罚的。她又深望了眼帐子,咬着唇不语。

一转过脸,里宝和平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蹲到她面前,倒把她吓了一跳。

里宝拿着烤好切成小块的兔子肉,“姑娘你也饿了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清辞谢过他,稍稍吃了一点,再也吃不下去。

里宝一向不会中州人的婉转,大喇喇地问:“姑娘你是不是非我们将军不嫁啊?”

清辞的目光茫然地看着跃动的火焰,“除了他,我谁也不想嫁。可我不知道能不能嫁给他。”

里宝不以为意道:“那什么嫁娶也就是个形式,也不见得多要紧。两个人要真是相好,就算没个仪式,也能长长久久。要是过着过着没了感情,那凑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一拍两散,各寻新欢。”

平宁又“呸呸呸”了几声,“你懂什么,咱们中州人最看中礼数。无媒无聘在一起,那叫什么,叫‘苟合’!爷们倒是无所谓,顶多被人说句‘风流’,那姑娘家这辈子可不就完了!”

然后他又往清辞面前蹲了蹲,语重心长道,“姑娘别听他胡说八道。”当下将韩昭送庚帖婚书聘礼到纪家的事原原本本说了。

“姑娘,别说我们爷了,就是奴才在旁边看得也着急啊。我们爷别看着长得招人,可认识姑娘前,那是连只母耗子都没碰过;认识姑娘后,那更是一心一意洁身自好,为姑娘守身如玉。”

“他们这些人打了胜仗去喝花酒,我们爷从来不去。他就往街上转,去找姑娘喜欢的东西。你想啊,人家吃肉他吃素,这二十大几的爷们,哪那么好熬的?等啊盼啊,就等着和姑娘花好月圆,结果你又不跟他走,摊谁能不伤心呢?”

人间难逢君子。他为了自己竟然做到这个份上了……清辞心头酸涩,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难怪他说她是个负心人,她可不就是负了他!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他。”

两人看她哭了,顿时手忙脚乱。有离得近些的校官也围过来,七嘴八舌地劝,“姑娘你别哭啊!嗨,这是什么难事啊?男人啊经不住女人缠,对他软和软和,他就没骨头了。”

女人一哭,不管怎样都叫人觉得是男人做错了事。里宝也有些不忿,冲着帐子努嘴,“人姑娘都千里迢迢追来了,好歹见一面。这矫情给谁看哪!”

平宁心疼他家世子,可也觉得清辞怪可怜的,难得不跟里宝斗嘴了。

围观的军士越来越多,人多嘴杂,各个拿出狗头军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架势。有人道:“照我说,那什么索性生米煮成熟饭,把事儿办了,将军还能提了裤子不认人嘛!”

另一个附和:“对对,姑娘你就冲进去,二话不说,先把他推倒!”

“对!直接进了帐子,把将军睡了,等他成了你的人,哪舍得不理你哟!”

“不成吧?姑娘这身板,将军动动手指就把她打趴下了,还推倒呢?”

“要不咱们蒙上脸,趁着将军睡着了,拿绳子把他捆了,然后姑娘再上?”

“下蒙汗药吧,连绳子都省了。”

“那还不如下春药……”

……

平宁简直要跳起来了,“这都是什么馊主意啊!”他们哪里是在出主意,简直就是在教唆人做违法的勾当。可他的声音被周围的人淹没了。

清辞被人围着,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见韩昭的部下如此热心地帮自己,心里很感动,眼泪也收住了,认真地听他们说话。懵懵懂懂的,还问了几个问题。

大家都想把毕生之所学悉数传授,但少女双目清澈一派纯然,这些老粗们也不好意思说得太露骨。最后不知道是谁从人缝里塞进来一本书,“姑娘冰雪聪明,能过目不忘,您自己看吧,这叫临阵磨枪不亮也光。”

这一举动仿佛是给了大家提示,陆续有人塞了各色本子进来。清辞对书最敏感,一拿到书,就忍不住去看那书的装帧、印刷,最后才注意到里头的内容。似乎单看着也没什么,可若把画里的人在心里置换成韩昭和自己的——她的脸一下红透了。

平宁简直要哭了,这些莽汉,不仅带坏了世子,现在连姑娘也不放过。可想想也对,早日成了好事,彼此牵绊更深些,若是能早日造出小世孙,那不就功德圆满了吗?想到这里,忽然觉得这真是个好主意。

外头闹哄哄的,韩昭怎么会听不见?

刚才清辞到帐前的时候,他就站在帘子后面。一帘之隔,咫尺天涯。那时候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走出去抱住她的冲动?但他真怕只要见到她,就会毫无原则地答应她的请求,然后继续这样无休止的天南海北,“相望阻盈盈,相思满胸臆”的日子。

那日分手,剑斩断的哪里是香囊衣角,简直是把自己的心给挖空了。待到冷静下来,又追悔莫及,也觉得那日说话太绝情。生生世世不复相见,她听了得多难过啊?她从小无人疼爱,要是他也不爱她了,她怎么办呢?

可大军开拔了就不能往回走了。他想着算了,到时候再想想办法看怎么把人带出来吧。如今她竟然孤身一人追过来了,可见心里还是有他的。随即又恼起来,她会骑马吗,骑过这么远的路吗,遇上歹人怎么办?她怎么就这么不叫人省心!

韩昭在战场上是个杀伐决断果敢利落的冷面将军,可骨子里还是炊金馔玉娇养出来的富贵公子,总有一股没因由的孤高傲气。这会儿他公子哥儿的脾气又上来了,非得人多哄一会儿才能罢休。

他心里默想着,再哄两下他就见她一面吧。结果等了半晌,外头没声响了。什么,这就放弃了?这连哄都没哄他呢!纪清辞,你是不是真没良心的?

韩昭恼得坐回案前,拿着书怎么都看不下去。平宁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出去这老半天的也不回来。不知道劝她来哄哄自己吗?还好意思说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个月的月钱他就不要想了!

别不是气跑了吧?

这念头一萌生出来,人就完全坐不住了。他走到帘子后先微微挑开一条缝,看到那一抹柔艳身影,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这些人欢声笑语的是怎么回事?

她被众人围着,一脸认真地听每个人说话。呃,为什么那表情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啊?他们似乎还刻意压低了声音,离得又有点远,除了嗡嗡嗡,听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只见她忽而茫然迷惑,忽而又睁大双眼,忽而掩着唇笑,灿如春华。

她身上那件不是他找人做的衣服么?穿那么漂亮,不打算给他看的?合着追过来就是跟他的部下闲话家常的对吧?到底说了什么这么开心?

真是要被气死了!

帐子外头夏虫嗤嗤叫得烦人,帘子放下来没有风,人也热得发燥。他没头没脑地在帐子里来回走了几趟,搜肠刮肚地想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去。忽然听见外头人清晰的说话声,是平宁。

“姑娘,天色不早了,你也歇歇吧,明天早上还要赶路呢。”

接着听见里宝的声音,“呀,这也没有多余的帐篷给姑娘啊。咱们都十好几号人呆一帐篷呢。”

笨,他这帐子宽敞着呢!怎么不来找他?

韩昭耳朵竖得高高的,听见清辞轻声道:“没事,不用麻烦的,我就在篝火旁坐一坐。”

平宁又道:“那怎么成,又是毒虫又是野兽的,万一咬着可怎么好?哎呀,下雨了,真是的,怎么说下就下了!姑娘你可别坐树底下啊,这要是被雷劈了,怪冤的。”

里宝粗声粗气地叫起来,“唉,这大晚上让姑娘家一个人坐外头,也不是人干的事儿。算了,姑娘和咱们挤一挤吧,咱们都是正人君子,姑娘可以放心咱们的人品!”

韩昭越听越火,当他不存在的吗?脚比人快,他一个箭步就出了帐子。众人忽然都安静了,齐刷刷地看向他。

他第一个反应,好像没下雨啊。就是风比刚才大一些,或许过会儿就要下雨了吧。然后他铁青着一张脸,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清辞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拖进了帐子里。

“你睡这里,我出去睡。”说着转身挑开帘子就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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