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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年少轻狂


彼此早把对方深深放入心底,之前间隔的不过是薄薄一层纸,薄纸被捅破后,抑制多时的感情来得分外浓烈,两人独处时,青春悸动的身体乐此不疲的纠缠温存,每每激动不能自持,险些天雷勾地火的关键时刻,可儿总能及时喊停。

杨帆懊恼:“下次要和你保持三尺以上的距离。”

可儿笑而不语。

真到了下一次见面,说不到三句话,他又会情不自禁的把她搂进怀中。

临近寒假,连续下了几天的雪,可儿处理完这一学期鲜奶配送业务的收尾工作,窝进杨帆怀里看窗外的漫天飞雪。她的办公室在学校旧办公大楼二楼,学校工作人员的主要办公地点已于去年年底迁入新办公楼,旧办公大楼就空置了下来,一楼的房间用于堆放学校举办各类活动的常用物品,二楼除了会议室偶尔开放,其他房间基本用不上。可儿乐得这里清静,元旦过后,通过学工处把办公地点迁到了此处的一间宽敞办公室里。杨帆没有课程的时候,就来陪她一起处理工作事务,这间办公室成为了他们的小安乐窝。她已经买好了次日回家的火车票,分别在即,两人更加眷恋难舍。

杨帆下颌轻抵在她的头上,汲取着她发端的清香,“寒假一定要回去吗?”

“嗯,”可儿脑袋在他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靠着,“姥姥年纪大了,妈妈身体不好,每年我一定要回去看看,才能放心,何况大过年的,如果我不回家,家里会很冷清。”

“唉——”杨帆叹气,她的话全在情理之中,再多的不舍,他也没理由多做劝阻。

可儿转过上半身,双手圈住他的颈项,温软的唇覆在了他的唇上,把他的叹息悉数堵在唇齿相依间。经过多次练习,他早已深谙此道,用力抱紧她,热烈的回应。纠缠到动情处,他的手习惯性滑入她的衣底,抚摸她柔软丰盈的胸部,呼吸越来越急促。

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仓促分离。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来人,对方已先一步转身背向他们,夸张大笑:“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周正浩——”杨帆咬牙。

“你们继续,继续——,我在外面等着,”周正浩大步跑开,一边跑,一边喊,“兄弟,速战速决呀,别让我在风雪里等太久。”

杨帆急忙掩上门,回过头,可儿正低垂着头整理略有凌乱的衣裳。

“可儿?”他喊一声。

她抬头羞赧一笑,脸颊嫣红,眼波欲流。

杨帆心一动,手轻抚上她的脸,“其实,没什么,周正浩他——,是过来人——,我们.....”他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

可儿反倒先平静下来,抬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快去吧,外面冷着呢,别让周正浩等太久。”

走下楼,杨帆看见周正浩站在办公大楼门前的花坛边,风雪正烈,雪花落在他的黑发上,形成点点花白,他却浑然不觉寒冷,指间挟一支香烟,望着堆满积雪的花坛出神。

杨帆来到他身边,神情略有不自然,“怎么不进里面去避一下风雪?”

周正浩看他一眼,没有拿刚才的事继续玩笑,只说:“我听寝室人说你找过我,打电话给你,你又不在寝室里,我猜你应该在这儿,就来找你了。”

“先进去吧,”杨帆拍一下周正浩的肩,把积在上面的雪花拍掉,走进办公大楼里的一个避风处,杨帆说:“可儿明天回家,我想借你的车用一下,送她去火车站。”

“没问题,”周正浩掐灭烟蒂,又点上一支烟,“车在我家里,我让司机把车送过来,晚上给你车匙,如果你不在寝室里,我会把车匙放你床上。

杨帆点头,看看他手上的香烟,问:“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

周正浩掸一下烟灰,无所谓的笑:“看寝室里那帮家伙经常抽烟,就学着好玩,感觉还不错。”

杨帆锋锐的目光看着他,“有心事?”

周正浩别过头,看了看楼梯口,压低声音说:“你家里的情况,总不能一直瞒着秦可儿吧?”

听他这么一问,杨帆也拿来一支烟点上,重重吸一口,他不会吸烟,被呛得连连咳嗽,拧紧眉头说:“我会告诉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周正浩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她明天要回家,我猜你们肯定还有许多话要说,不打扰你们了。”

眼看着他即将消失在拐角处,杨帆突然喊:“周正浩——”

周正浩回头:“还有什么事?”

杨帆欲言又止,最后却只说:“谢谢——”

周正浩笑着摆了摆手:“是兄弟就别这一套。”

走出旧办公大楼,凛冽寒风卷着雪雾张牙舞爪扑面而来,周正浩裹紧大衣踏着积雪前行,地太滑,他没办法走得更快点,走了几步,回头一看,雪地上一行孤单的脚印,很快又被落雪覆盖。下意识的抬起头,二楼一个窗口前,秦可儿笑靥如花,正冲前他挥手告别。

他绽开一如既往的灿烂笑容,也冲着她挥了挥,转过身,一股呛鼻的感觉冲得眼眶发热,真不应该回头,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回头,没有看见柔和灯光下,她端着茶杯的温婉一笑,那该多好。

目送周正浩走远,可儿对站在身边的杨帆说:“都没有机会向他说一声再见。”

杨帆望着周正浩渐渐融入雪幕里的背影,若有所思。

可儿手肘轻碰他一下:“在想什么呢?”

杨帆没有答话,转过头,看着可儿,眼中有一丝茫然之色。

可儿疑惑:“杨帆?”

他把她拉入怀中,抱着她又坐进窗子旁的椅子里,“明年这个时候,我的工作差不多就能签定,到时,我带你去见我父母,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家过年,拜见你的姥姥和妈妈,你说,这样好不好?”

可儿头靠着他的胸膛,听见他规律的心跳声,心里觉得安详,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好。”

杨帆在她耳畔说:“可儿,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答应我,你也永远不要放弃我!”

可儿仰起脸看他,他深邃的眼眸一直凝视入她眼底,郑重、沉重,如同在向她许下一个终生不悔的承诺,并在等待她向他许下同样的承诺。可儿不由也郑重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不会放弃你!”

他如释重负般吁了一口气,搂着她的手又加了几分力道,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一般,低头在她额头印下轻柔一吻。窗外风雪交加,屋内暖意融融,可儿慵懒的缩在杨帆怀中,这样的温暖与温柔,她无法不贪恋,惬意的闭上眼,熏熏然欲睡。

第二天一早,杨帆开车送可儿去火车站,同车的人还有何曼雪和为她送行的男朋友。这一次,杨帆托人为她们买的是卧辅票。把可儿送上火车,杨帆并没有马上离开,对面辅位的何曼雪和男朋友依依话别,可儿和杨帆握着手两两相望,却沉默不语。

火车广播提醒送行的亲友下车,杨帆恍若未闻,何曼雪的男朋友不得不再提醒他一次:“我们该下车了。”杨帆猛然抱起可儿狠狠亲了一下,才匆匆跑下火车。何曼雪捶着枕头,“你看,你家那口子多浪漫,我家那个笨死了,连吻别都不知道。”

可儿没有心思和她逗笑,靠在窗前望着站台,杨帆还站那里,也一直望着她,火车慢慢启动,站台上的身影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直至消失。两个女孩没有了上一次归程中那种玩乐的心情,各自的男朋友为她们买了一大袋子水果和零食,却都无精打采的不想碰。

可儿躺在狭窄的辅位里,闭上眼,恍然间似乎听见杨帆的声音:“如果有一天,你放弃了我,我想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特别幽暗,似乎是悲伤,她觉得他傻,不过是离开一个月时间,她已经很难过,怎么可能舍得放弃他。

黯然的心情延续整个行程中,回到家后,重见亲人的喜悦才让可儿的心情又开朗了许多。也许是因为生活压力减轻,姥姥的气色比上一次见面好上许多,妈妈的身体不再那么虚弱,没有什么能比这更让可儿觉得欣慰了。

整个寒假,可儿除了陪姥姥和妈妈,就是和赵湘雨混在一起,两个好朋友多了一个共同话题,湘雨说她的林辉,可儿说她的杨帆。

湘雨说:“我们都会很幸福的。”

可儿点头:“当然,我们一定会幸福。”

各自的眼眸里溢满喜悦,神采飞扬,少年不识愁之味,多年以后,湘雨和可儿想起这一番对话,相视苦笑,年轻时,还忘了一句话:年少轻狂。

杨帆每天一个电话的打来,很快姥姥和妈妈也知道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姥姥倒是很高兴,对可儿说:“咱不图别的,只要小伙子人好,将来能疼你和孩子就行。”

妈妈却不无担忧:“他是家里的独子,万一将来要求只得生男不准生女怎么办?”

可儿茫然,用不太肯定的语气说:“不会的,我想,他应该不会的。”

妈妈的话或多或少在可儿心中留下了一丝阴影,虽然说现在就考虑生儿育女的事,为时太早,但受尽磨难的秦雪莲早已如惊弓之鸟,唯恐女儿重蹈她的覆辙,反复嘱咐可儿:如果杨帆是那种要求妻子必须生男不得生女的人,长痛不如短痛,趁早断了吧,总好过赔上一辈子。

回学校的行程中,可儿觉得胸口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得她透不过气。女子当自强是真理,但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同样是不变的真理。如果杨帆真有妈妈所说的那种重男轻女观念,在理智上,当然应该快刀断乱麻,可付出的感情呢,难道能轻轻松松收回来吗?她漫无目的望着车窗外,一路风景从眼前飞掠而过,她的人生目标向来明确,处事极为果断干脆,这一次,却只觉茫然不知所措。

刚下火车,可儿就看见了站台上的杨帆,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十分显眼,他似乎等了很长一段时间,焦灼目光在人群中急切搜寻,触及可儿的一瞬间,目光变得柔和,愉悦的笑意涌上双眸,他快步向她跑来。看着他明朗的笑容,可儿突然生出一股怯意,心中盘恒多遍的话,再也没有勇气问出口。

来到可儿面前,杨帆伸出双手,似乎想拥抱她一下,终究顾及车站里人太多,只得轻轻搂一下她的双肩,顺势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牵起她的手向站外走去。分别了一个月,再次相见,两人心里都觉得欢喜,却又说不出来,彼此握紧住对方的手,随着出站的人流缓缓移动,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火车站外的停车场里,可儿又看见了周正浩那辆宝蓝色跑车,她现在对跑车已所概念,知道这是一辆价值不菲的捷豹,很奢华,不是不喜欢,可是,与她现在的情况不相符,“杨帆,”她犹豫一下,说:“以后不要向周正浩借车了,我们可以坐公共汽车的。”

“好啊。”杨帆不问她理由,便直接答应了。

上车后,他没有立即启动汽车,而是先把她拥入怀中紧紧搂住,低下头吻她,这个吻分外热烈缠绵,可儿闭上眼凭着感觉回应他。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她觉得自己几乎快喘不过气时,他放松了手,下颌轻触她的额角,低声叹息:“我很想你!”

她静静依偎在他怀中,气息尚未平缓,想告诉他,她也很想念他,话到嘴边,却不由自主变成了另一句话:“杨帆,你喜欢男孩还是喜欢女孩?”

杨帆怔了怔,随即惊喜:“你想和我生一个?求之不得,我们什么时候开始造人?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好不好?”

可儿两颊嫣红,嗔怪说:“你想哪里去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当然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杨帆收起嘻笑的表情,眼眸正视着她认真说:“不论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那你父母——”

“我们的孩子,生他养他的人是我们,只要我们不嫌弃,谁有资格嫌弃?”杨帆顿一下,话锋又一转:“不过——”

可儿紧张:“不过什么?”

“女儿如果能像你一样漂亮,迷得大把男孩子哭着喊着,求我把女儿嫁给他们,我就更喜欢女儿了,”想象着美好的未来,杨帆眉开眼笑;“到了那个时候,我多威风呀,随时随刻有人鞍前马后讨好着。”

可儿忍俊不禁,轻轻捶他一下,把他从美梦中捶醒,“你喜欢大白天做梦?”

他拉起她的双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柔声说:“可儿,我很幸庆自己比你早一年毕业,可以为我们的未来先做一年的准备,这样,等到你毕业的时候,不必陪着我一起吃太多苦。”

可儿的手温柔抚上他脸庞,他下颌的胡茬刺得她手心微痒,心中欣喜,又觉得有点酸涩,“我不怕吃苦的,我们可以一起奋斗。”

“可我不舍得你吃苦,”他又把她搂入怀中,这一次很轻很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般,“整个寒假里,我反复考虑着我们的未来,下个学期,我就进入大四了,我们这个专业的所有课程会在大三结束,大四学年全部用于实习和找工作,我计划暑假先找好实习单位,争取大四上学期结束前签定工作单位。等你毕业时,我已经工作了一年,应该可以存点积蓄,到时再向杨颍借点钱,按揭一套房子,我们就结婚,如果你放心不下你姥姥和妈妈,我们可以把她们接到北京来,一家人在一起,相互好有个照应。”

可儿头枕在杨帆肩上,听着他对未来的设想,心底的柔情一点一点溢出,直至整颗心被暖暖的柔情完全淹没,他许给了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可儿,”他抚摸着她的长发,小心翼翼问:“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到了那个时候,你肯不肯嫁给我呢?”

可儿严肃说:“我为什么一定得非你不嫁呢?”

杨帆怅然:“是呀,说不定你将来会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一定得非我不嫁?”

可儿再也忍不住大笑:“傻瓜,你这个傻瓜。”她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在我心中,只有你最好啊,你许给了我一个未来,我也许给你一个未来,只要你肯娶,我就一定肯嫁。”

他欣喜若狂,用力抱起她,似乎恨不得把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我记下了,我记下了,你许给我的未来,将来可不能食言。”

她含笑张开双臂回拥住他,前所未有的安心与踏实,年少轻狂,以为幸福就这么简单,只要共同努力,无所不能。

这个学期,可儿和杨帆的课程都很紧张。杨帆原本算不上是一个好学生,成绩一向只要求过关就行,现在变得异常勤奋,尤其是对专业课程特别认真,用他室友们的话说,是脱胎换骨,令人大跌眼镜。杨帆自己心里却很明白,他既然许给了她一个未来,首先就要具备给她美好未来的能力,每天完成自己的课程后,他便去陪可儿一起处理工作上的事务。

尽管忙碌,除了各自上课和睡觉的时间,他们尽可能的陪伴在对方身边,因为有了彼此的相伴,严寒酷暑在有情人眼中也变得别有意境。许多个夜暮里,他们紧紧依偎,在甜蜜的温存中如痴如醉。

两个不同家庭、不同环境中成长的人朝夕相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矛盾,可儿生活较有规律,杨帆则较为随性;可儿对物质上的要求简单俭朴,杨帆虽然不张扬,却颇为讲究。然而,热恋中的人总能相互包容,偶然一两次的冲突后,更多的是相互迁就着对方,归根结底,因为心里很喜欢,其它一切差异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毕竟在同一个学校,与徐光宗碰面是常有的事,每次碰见杨帆和可儿在一起,徐光宗总是恨恨的别过头,视而不见。这对于杨帆和可儿倒没有任何影响,其实大多时候,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徐光宗。至于桑丽娜,在这个学期之初,周正浩把她约出去好好谈了一次,交谈的内容其他人自然是不可得知,总之,自那以后,桑丽娜虽然依旧冷冷淡淡,但再也不会和可儿针锋相对了。

寝室里六个女孩除了桑丽娜,其他人都有男朋友,大多数时间各人各行其事,关系远不如最初的时候亲密。身为寝室长的姜兰提议,为保证姐妹们的感情联络,大家每月抽出一个晚上的空档聚餐,得到了包括桑丽娜在内的全体室友一致赞成。

每次聚餐,大伙儿喝上几杯,开始天南地北的胡侃,谈美食、谈衣服、谈未来、也谈男人,其中谈得最多的是各自的男朋友。有一次宋恬谈到各自男朋友的身家,说:“论身家,别说我们几个的男朋友,就是全校男生,又有几个比得过杨帆?”

可儿笑着反驳:“胡扯,杨帆父母只是普通公务员,顶多温饱不愁而已,哪来的什么身家。”

“杨帆这样告诉你的?”宋恬目光闪烁,“你信他?”

姜兰喝多了几杯,圆圆的娃娃脸红艳欲滴,可爱得让人恨不得咬一口,她指着宋恬笑:“废话,不相信自己的男朋友,难道相信你不成。”

“可是,我听吴选松说......”宋恬吞吞吐吐,“他说杨帆家大有来头。”吴选松是她男朋友,在校团委担任团委副书记,消息十分灵通。她仔细观察可儿的神情,可儿却正侧着和叶菲说笑,不知道是有意回避还是根本不关心这个话题。

桑丽娜扯一下宋恬的衣袖,冷笑:“我看你还是别说了,人家根本不想听。”

宋恬气绥:“可儿,我是关心你。”

桑丽娜不冷不热:“齐大非偶,偏有人不相信,水晶鞋不是人人都能穿得上去的。”

“恬恬,”可儿诚恳说:“谢谢你关心我,但别人说毕竟是传闻,无凭无据,我更愿意相信杨帆亲口告诉我的话,如果连这一点信任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相处。”

宋恬困惑:“你做生意一向精明,碰到感情的事怎么就糊涂了呢,这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不怕吃亏吗?”

可儿笑:“感情的事又不同于做生意,哪里计较得了盈与亏。”

“说得对,”何曼雪端起酒杯向着可儿,“我祝福你。”

可儿举杯回应她,“我也祝福你。”

叶菲高举起杯,“来,我们312寝室全体干了这一杯,相互祝福,也祝福我们自己。”

六只亮晶晶的酒杯碰在一起,无论曾经是否心存介蒂,这一刻,六个女孩的心都真诚纯净。

可儿踏进大三学年的同时,杨帆开始了他的实习生涯,依照当初设定的计划,他如愿留在了北京一家机械研发单位实习。实习单位离学校和家都比较远,他不愿意住单位安排的集休宿舍,在单位附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

搬家那天,特意选在了周未时间,可儿陪他一起去收拾房间。很小的一间房子,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没有厅,配有一个小卫生间和一个狭窄阳台。现成的家具只有一张小床,一套电脑桌椅和一个空调。大概较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居住过,墙面砖和地板砖都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杨帆和可儿同为极爱洁净的人,二话不说,两人立即动手打扫房间,把房间里的每一处冲洗了一遍又一遍,即使一个小角落也不放过,用了整个下午时间,使得房间焕然一新。又把自己搬来的电脑和日常用品一一摆放好,小小的一个窝居总算有了住家的气息。

忙碌完一切,已经到了月上柳梢头时分,两个人软绵绵瘫倒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很累,但很窝心,那种感觉就如同长途跋涉的旅人踏进家门一刹那间全身心放松的舒适。

可儿惬意闭着眼,喃喃说:“毕业后,能有这样一个小窝也很不错。”

杨帆侧过身,一手支起脑袋看她,“你对你未来老公就这点要求?”伸过另一只手轻柔替她擦去鼻尖上的一抹浮灰,一直忙于打扫房间卫生,两人都落得个灰头灰脑,因为太过疲倦,暂时没有力气去清理一下自己。

“当然不是,主要看对象,不同对象不同要求。”可儿晃一晃脑袋,摩仿三毛对荷西说的那段话:“不喜欢的,一两百万也不嫁,喜欢的,三五万也嫁。”

杨帆配合的问:“那我呢,要怎么样的条件才肯嫁?”

“能吃饱饭就嫁。”

杨帆认真考虑了一下,问,“你吃得多不多的?”

“不多,我很好养的,每餐只要一两白饭,一个小青菜就够了。”

杨帆点头:“比养只猫容易点。”

可儿斜睨着他,眼波横流,“那你养我不?”

“没问题,”杨帆眨了眨眼,用一种极为正经诚恳的语气说:“不如我们今晚就洞房花烛夜,先上船后补票。”

可儿啐他一口:“滚远点。”

杨帆当然不会滚,大笑着扑过去就要抱她,可儿只好自己滚,刚向旁边滚开一点,便被他牢牢按住,大半个身躯压在了她身上,两人的姿势十分暖昧,他敛起笑容,专注看着她,她也定定看着他,他缓缓俯下身,两唇相触的瞬间,可儿的肚子不合时宜“咕——”了一声,紧接着,杨帆的肚子也响了一声。她忍不住哧哧笑起来,一发不可收拾,片刻前的旖旎气氛扫荡一空。杨帆颓然往旁边一歪,躺倒在她身边,懊恼说:“这是一个多么深刻的教训,洞房花烛夜,填饱肚子是先决条件。”

“你还好意思说,”可儿从地上坐起,哀怨说:“我大老远的跑来为你做苦力,中午不给我吃饱,晚上让我饿到现在。”  她殷红的唇抿一抿,唇畔的小酒窝若隐若现,水汪汪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波光荡漾。

实际上是她自己因为天气炎热而吃不下东西,明知道她蛮不讲理,看她那副娇俏的样子,他全身骨头酥酥软软,顿时觉得肯定是自己理亏了,唯唯诺诺:“是、是,我错了,现在出去吃晚饭吗?”

她又往地板上懒洋洋一瘫:“不想动。”

“你想吃什么?”杨帆走到门口穿鞋子:“我这就去给你买。”

可儿等着的正是这句话,立刻无比流畅的说:“百合莲子粥。”

杨帆并没有马上走开,站在门口盯着她笑。

可儿心虚:“干嘛?”

他终究没有戳穿她的那点小心思,笑了笑,柔声说:“等我回来。”

盯着门完全合拢,可儿立即跳起身,窜进了浴室,早就对一身的灰尘和汗水忍无可忍了,当着杨帆的面,却又不好意思去洗澡,他们虽然已有过许多亲密的接触,但始终还没发展到实质性的一步,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再来个香艳出浴,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趁着杨帆离开的时间,可儿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顿觉一身畅快轻松,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也洗干净了。这才想到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她原先打算晚上赶回学校,没有带任何换洗的衣物过来,该怎么办?

可儿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浴室外悄无声息,杨帆应该还没有回来,或许她可以在他回来之前,去找一套他的衣服先穿上应付一下。抱着侥幸的心理,她开门走出浴室,刚转过墙角,就怔在了原地。

杨帆赫然坐在电脑前面,“晚餐买回来了,你......”下面的话他再没有力气说出口了,转角的灯光有点昏暗,朦胧光线里,她美丽的胴体散发出象牙般的柔和光泽,每一处曲线透出致命诱惑,房间里开着十足的冷气,他却觉得异常燥热,口干舌燥,原本就乌黑的眼眸变得更加幽暗深沉,汗津津的手心几乎无法再握住鼠标,他不由自主站起身向她走去。

可儿先一步醒悟过来,猝然转身跑回浴室,掩上门,语无伦次:“别,你别过来,我、我没有换洗的衣服......”

杨帆僵立原地,半晌,情绪逐渐平稳,聪明如他,想一下,就大致明白了情况,翻找出自己的一套短裤T恤,从浴室的门缝递给她,“先穿我的衣服吧。”

可儿的个子在女生中算是较为高挑的了,杨帆的衣服穿她身上,却空荡荡的晃来晃去,像小孩子错穿了大人的衣服一样,最要命的是短裤腰围与她纤细的腰相比,实在过于宽大,裤子不住的下坠。

杨帆看她抓着裤腰走路的窘态,忍不住逗她:“你还不如不要穿裤子。”

可儿狠狠瞪他一眼:“你想得美!”他的T恤衫虽然够长,但也只是恰好遮在她大腿根部,如果不穿短裤,一双雪白的大腿必定暴露无遗。

杨帆“嗤”一声,不以为然:“该看的不该看的,早全看光了,而且,摸也摸过了。”不等可儿发威,他迅速溜进浴室,淋了十几分钟的冷水,才把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强行压制下去。

洗完澡出来,他见可儿喝着她平日最喜欢的百合莲子粥,一幅愁眉不展的表情,他拿过粥碗喝了一口,不解问:“味道不错,你怎么喝得愁眉苦脸?”

可儿郁闷:“我在想,该怎么办才能回学校去呢?”

“留下来。”他的声音很轻。

可儿手一颤,小勺子落在地上,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狐疑的看着他。

他侧过脸不去看她,脸上略有一抹潮红,但仍清晰的重复了一遍:“今晚留下来好吗?”

“不行。”可儿很清楚留下来意味着什么,出于本能的戒备意识,她不假思索的拒绝。

“那么,你准备就这样回去?”他不无揶揄。

可儿上下仔细打量了自己一阵,垂头丧气。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钟,从这里坐车到学校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学校大门十点钟关闭。”杨帆循循善诱:“这么晚让你一个人回去,我不可能放得下心,留下来吧,我会尽量克制住自己,虽然很想......”

他话没说完,可儿明白后面是什么内容,红着脸横他一眼,用凶狠的语气说:“我睡床,你睡地上,敢乱来,我就把你扔出窗外。”

见她同意留下,他眼里浮起笑意,低声说:“你不愿意,我不可能强迫得了你。”

今晚的月色应该很好,虽然隔着一层窗帘,一隙微光仍透了进来,窗外有两棵高大的泡桐树,月光把树枝的影子倒映在了窗帘上。

杨帆裹着一条毯子,躺在墙角的地板上,没有一点声息,大概是睡熟了。夜已经很深,可儿却了无睡意,盯着窗帘上的斑驳树影出神,许久,她叹气翻了一个身。

一直无声无息躺在墙角的杨帆突然起来,“哗啦”一下,扯开了窗帘,月华透窗而入,流淌了一地。可儿慌忙从床上坐起:“你没睡着?”

“睡不着,你呢,也不睡着?”他背靠窗而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月光照在他身后,挺拔的身影在光亮与黑暗交际间,如同一道虚幻的完美剪影。

可儿不由看得入迷。

“我弹吉它给你听吧,听着听着,就能睡着了,想听什么歌?”

可儿回过神,想了想,说:“滚滚红尘。”

杨帆拿过吉它,靠在床沿席地而坐,手指扣弦,划出一道行云流水般的音乐,和着吉它的音乐,他低声唱:“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婉转凄美的歌,本适合女声唱,难得他居然唱得极好。

她伏在枕头上,望着月光下弹吉它歌唱的少年,这一生能遇见他,真好!其实,并不是不困倦,而是每到一处陌生地方,她总难以安然入眠,低沉悦耳的歌声轻轻拔动她心底最温柔的弦,“或前世流传的因果,终生的所有,也不惜换取刹那阴阳的交流......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    真好,笑意悄悄浮上唇畔眉稍,她安心闭眼,睡意渐渐袭来。

朦胧间,可儿感觉到他的手微颤着抚过她的脸庞,温热的唇从她眉心到她脸颊,再到颈侧,一路延绵下滑,辗转反复轻轻啃噬她的锁骨,炽热气息拂过她的肌肤。“可儿——”杨帆含糊呢喃,滚烫的双手探入她身上那件宽大的T恤,细细熨过她身体每一处,烫得她全身也随之燥热不可竭制。

可儿抬起手抓住他的双肩,理智上是想推开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手在他肩上停留片刻,不知不觉变成了满怀柔情的拥抱。

突如其来的剧烈痛楚使得她全身战栗,一声微弱的呻吟逸口而出,杨帆抱紧她,温柔的吻她。绵绵不绝的痛楚中,她额角沁出了汗珠,泪水终于从她的眼角滚落,他第一次看见她落泪,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喘息着低声抚慰她:“很快就不痛了,很快就好.....”其实他也没有经验,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止痛楚。她不说话,只是用力抱紧了他。

月色温柔似水,静静照着床上纠缠的身影,年少初识情欲滋味,食髓知味,不知飨足的缠绵了一次又一次,直至天色微熹,才倦极沉沉入眠。

一觉睡到正午,杨帆被键盘敲击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见可儿坐在电脑前,一脸紧张的查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他下床从身后抱住她,下颌搁在她的肩骨上,瞄了电脑屏幕一眼,看见“事后避孕小知识”几个字,不禁失声笑:“原来就这事,看你那严肃样儿,我还以为是什么重大事件呢。”

可儿气恼:“这事不重要吗,万一有了孩子,怎么办?”

“嗯,有了孩子——”杨帆想起表哥家那个刚满一周岁的小宝宝,白白胖胖,粉嫩的小胖脸蛋几乎能掐得出水,每次看见他,那小娃娃不停的挥动小胖手,其实挺好玩的,他这样想着,不自觉说出了口。

“好玩?”可儿哭笑不得,“如果被学校开除,就一点都不好玩了。”Z大校风严谨,禁止在校学生公然同居,如有恋爱越轨以致怀孕的学生,一经发现,涉事人一律开除,毫无商榷余地。

见可儿焦虑,杨帆态度认真起来,和她一起在电脑上搜索了一阵,找到一种据说很有效的事后药。公寓小区里有药店,两个人来到药店门口踌躇大半天,才慢吞吞走进去。

营业员迎上前,礼貌询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可儿红着脸,吱唔了半天,说不出口,她求援的看向杨帆,他却也尴尬的说不出话。可儿又气又急,一跺脚跑出了药店,杨帆紧跟她身后,“不买药了?”

可儿闷闷:“你刚才怎么不说话?”

“我正要说的时候,你就跑了呀。”

“我不管,你做的事,你负责收拾,我先回房间等你,买不到药,你就别回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可儿从杨帆手里夺过房门钥匙,把难题扔给他,自己溜之大吉。

杨帆站在药店外面,郁闷自言自语:“为什么每次理亏的人一定是我呢,难道我有受虐倾向?”

在窝居里等了半个多小时,杨帆才回来,进门递给可儿一盒事后药。吃过药,可儿松了一口气,注意到他正神秘兮兮的拿另一盒东西往枕头底下塞,问:“什么东西?”

“你要看?”杨帆不怀好意的笑。

可儿懒得和他多说,直接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小盒子,盒面上映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安全套”,她象是被烫着了手,飞快扔下盒子,“买这个做什么?”

“刚才找药店里的一个男店员聊了一阵,普及一下......嗯,那方面知识,”他把盒子塞回枕头底下,“药物吃多了有副作用,下次我会注意安全措施。”

“下次?”可儿气结,“你还想有下一次?”

“是呀,”杨帆说得理所当然:“我们还年青,身体也不错。”

可儿无语望天。

事实证明,杨帆的话完全正确,凡事有了第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更多次.他缠她缠得极紧,每到周末,如果可儿不去公寓那边,他就回学校来接她,软泡硬磨,她总拿他没办法。

久而久之,寝室里心思较为缜密的叶菲和宋恬察觉出了端倪,又一个周五下午,寝室里只有她们三个人,叶菲见可儿收拾东西准备出门,挤眉弄眼问:“又去煮饭?”

“煮什么饭?”可儿一时没有听明白。

叶菲嘻笑:“你可别告诉我们,每个周末去杨帆那边,仅仅是纯洁的拉个小手聊聊天。”

可儿窘迫,呐呐的说不出话。

叶菲语重心长:“生米煮成熟饭倒无所谓,可千万别煮焦了。”

可儿脸更红了,窘迫到极点,姜兰及时出现,进门一看见可儿就说:“咦,你竟然有空聊天,杨帆在楼下可等急了,刚才还托我来催你快点呢。”

叶菲和宋恬哈哈大笑,可儿抓起床上的背包,飞快闪身逃出门。

见到杨帆,可儿忍不住埋怨:“你以后别总让我去公寓那边了,害我被室友们笑。”

听她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杨帆敲她脑门:“你傻呀,她们和你逗乐,你就不会打趣回去?”

经他一提醒,可儿脑中如有灵光一闪,恍然大悟:“你是说她们、她们也——”

“亏你长了一幅聪明样,这也想不到,”他无可奈何摇头:“如果不是亲生经历过,怎么可能知道那么多。”

可儿半信半疑:“真的?”

“你去问问,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后来,可儿找了一个机会悄悄问叶菲和宋恬:“你们的饭煮焦了没有?”果然,一个低头佯装看书,一个立即拿起杯子借口去找水喝。

领到第一个月的实习工资后,杨帆全数拿去为可儿买了一条裙子,略有复古样式的水蓝色真丝连衣长裙,与她的气质十分相衬,穿在身上,恰到好处的凸显出她姣好身材的柔美曲线,整个人清雅如仕女画中走下来的古典美人。可儿在镜子前美滋滋转一圈,说:“想不到你居然懂得挑选女人的衣服。”

“样式和颜色是杨颍给的意见,至于你身材的尺码,嘿——”他暖昧笑,“我早就用手丈量过很多次了,闭上眼睛都能判断出衣服合不合身。”

可儿踹他一脚,房间里的地板被他们擦得很干净,她赤着脚,踹他一点也不痛,更多的是带一种撒娇意味。他抱起她坐到腿上,顺手丈量了一下她脚的尺码,说:“等下个月领了工资,我去给你买一双鞋子。”

可儿揉一揉他的头发,“你把工资全部拿来给我买衣物了,那房租和生活费怎么办呢?”

他伏在她的肩窝里,汲取她身体的馨香,含糊说:“我喜欢用自己挣的钱来给你买东西。”

她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拿起梳子,把刚才被她揉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又一点一点梳理整齐。两人静静相拥,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仅仅这样相依相伴,心中觉得安宁愉悦。直至敲门声打破这一片温馨的静谧,两人才如梦初醒。

杨帆松开怀里的可儿,起身去开门,陈文彬、江波带着各自的女朋友鱼贯而入,最后,周正浩独自一人不慌不忙踱进来,小窝居里一下子多出五个人,顿时显得拥挤,却也热闹了许多。

上学期,杨帆因为突然改变学习态度,终于拿到了他读书史上的第一个奖学金,虽然只是二等奖学金,但对于他而言具有重大意义,用他的话说,将来总算对儿女有个交待了。所以趁着国庆长假,请几个死党一起来他的窝居庆祝一下,他们各自的女朋友叶菲、姜兰是可儿的室友兼姐妹,被一并邀请了过来。

年轻人在一起无拘无束,玩得倒也痛快,打牌、玩电动游戏、喝酒吃饭......热热闹闹渡过了一天。十月份正好是看红叶的时节,大家又约定第二天去香山游玩。周正浩记起两年前实施曲线攻略时,姜兰半途晕车的情形,心有余悸问她:“你现在还会不会晕车?”

姜兰连连摇头:“不会了,不会了。”

陈文彬搂住她的肩,“不用担心,有我在,她肯定不会晕车。”

商定好第二天的行程,周正浩看时间已经不早,提议:“我的车连同司机在内只能载五个人,我开车送几位女生回校,你们两个男生自行解决交通问题,怎么样?”

江波和陈文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嘻嘻哈哈拉起自己的女朋友,“自己的女朋友自己送回去,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看他们各自拥着女友离去,周正浩还不明所以,关切问杨帆:“要不要我把车匙给你,你自己开车送秦可儿回校?”

杨帆站在门口送江波他们离开,漫不经心的随口应答:“不用了,可儿今晚不回学校,等过了国庆长假,我再送她回......”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急忙打住话语。

周正浩看看一脸尴尬的杨帆,再看看灯光下脸颊红艳欲滴的可儿,猛然省悟:“你们、你们——,难怪,那两家伙跑得比兔子还快,居然不提醒我一下......”他一边说,一边跳起来,迅速冲出门:“扰人春宵是不厚道的,我得马上走......”

“要不要我送你?”杨帆冲着他背影说。

“不用、不用——”说着话,周正浩已经跑得没影了。

关上门,杨帆转身,见可儿正在清理热闹过后的混乱场地,“明天再收拾吧。”他搂住她,探过脑袋去亲吻她的脸庞。

可儿侧身避开,嗔怪:“还没有洗澡呢,一身的汗味。”

“一起去洗澡?”不等她回答,他半抱半哄的把她拉进了浴室,打开水阀,雨丝状的水线喷射下来,转瞬间,两人的衣裳都湿透了,紧贴肌肤的薄布之下,身体呼之欲出,距离上周的温存,他们已经八天时间没在一起,颇有些小别胜新婚的激情。

第二天去香山的路上,姜兰果然没有再晕车,而且很活跃的与大家说笑,反倒是周正浩的精神状态相当不佳,从上车开始,就一直躲在最后一排睡觉。问他原因,只说是前一晚和朋友在酒吧里喝多了,有些头痛。

到了香山,大家先往最难攀登的香炉峰冲去,杨帆刻意落后一段距离,等着周正浩慢慢沿石阶走上来,问:“你到底怎么了?”

周正浩掏出一盒烟,想起这里是风景区,又放了回去,冲着前方可儿的背影扬一下颌,反问:“你家里知道她吗?”

杨帆意外看他一眼,但还是就实回答:“不知道。”

“那她呢,知道你家的真实情况吗?”

杨帆摇了摇头。

“哦,”周正浩平淡说:“都被吃干抹净了,还蒙在鼓里,真看不出她原来是个笨蛋,不过,这样也好,生米煮成熟饭,就不怕她不任由你摆布了。”

杨帆听他这话说得刺耳,皱了皱眉,不悦说:“这似乎只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吧?”

“对,你和她之间的私事,轮不到我管。”周正浩冷笑:“你们杨家财大势大,有权又有钱,玩个女学生算什么,谁管得了。玩腻了就甩,秦可儿那性子别说不会跟你闹,即使要闹,她能奈你何,难不成翻得了天,再不济,扔张支票给她,用钱砸死她,保证把她乖乖打发干净。”

听他一番含讽带刺的话,杨帆反而不生气了,锐利眼眸看着他,若有所思。

可儿拿着两瓶矿泉水折了回来,“刚才想起,吃的东西全在我们那儿,你们没有水......”走近僵持中的两个人,立刻查觉气氛不对,眼眸在两人之间转一圈,她把水先递给周正浩,微笑:“周正浩,你头还痛吗?”

周正浩勉强一笑:“已经好很多了。”  接过她手中的水,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用枫叶做成的书签:“刚才在山脚下买的,送给你。”

书签制作并不算特别精致,但胜在枫叶的天然美态,可儿拿在手中细看,眼里流露出欢喜神情,“谢谢!”

“可儿,”杨帆说:“你先到上面景点和叶菲她们一起拍照吧,我和周正浩聊几句,很快过去。”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否出现了矛盾,但我相信,男人之间的事自然有男人的解决办法,吵架也好,聊天也罢,你们继续,我们会在上面耐心等着。”她冲他们和煦笑了笑,转身快步跑上石阶。

周正浩注视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收回视线,正对上杨帆若有所思的目光,他别过脸,盯着路边的一簇灌木。

杨帆看着他,平静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周正浩淡漠说:“你想多了。”

杨帆笑:“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

周正浩默然,过了一会儿,就着路旁的石阶坐下,“我们球队和她们寝室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桑丽娜大哭大闹过后,我以为秦可儿肯定会责怪我,打算好让她骂一通出气,结果她却笑着对我说不要紧,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着了什么魔,突然发觉她很漂亮,我想大概是喝醉后看花了眼吧,走到门口,我又回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在喝茶,抬起头对我微微一笑,动心的感觉其实是一种很虚无的东西,可那一刻,我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的心在动,不同于对桑丽娜的那种爱护心思,更不同于以往对每任女友的一时兴趣。那天晚上,我虽然喝多了,但头脑并没有糊涂,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由自主的老惦记着她,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去她们寝室,叶菲告诉我,桑丽娜在寝室里哭闹,她不得不躲避出去,我想都没想,立刻跑了出去,满校园的找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站在远处,看着你和她在一起。”

“那个时候,我和她还没有开始,”杨帆说:“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并没有任何明显表示。”

周正浩两指按住太阳穴,微闭着眼,“我当时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对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看见她就很高兴,看不见她,会想她;我以为和过往许多次一样,仅仅出于对漂亮女孩的一时兴趣;直到叶菲说,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看见对方就快乐,看不见对方就想念,我才明白原来一直以来我是喜欢她;最初追求她,或许是出于一种好玩心态,但从那一晚之后,则变成了真心实意的喜欢,第一次真心实意的喜欢一个人,当我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思,决定认真追求她时,你们已经两情相悦了,我能怎么做?”他涩涩苦笑,“你是我的好兄弟、好朋友,她心中喜欢的人是你,如果我硬是对她纠缠不休,和徐光宗有什么区别,不但会失去朋友,也会让她看轻我吧?”

“这些事情,你以前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周正浩惆怅,“说实话,每次看见你们亲亲热热在一起,心里挺难受的,有一段时间,我几乎怕见到她,看见她,觉得难过,看不见她,却又想她,叶菲对于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所下的定义并不完全准确,是不?”

杨帆远眺前方枫林,延绵不绝的枫叶燃红了大片天空,他沉默望着眼前的美景,似乎只能这样。他无法摆出高姿态的安慰,那是对朋友的轻慢;更无法大方的让出可儿,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独立的个体,由不得别人让来让去;何况,他不舍得让,周正浩也不会接受这种转让。

长久的沉寂后,周正浩轻声说:“好好待她,她值得的。”

“我知道,”杨帆沉声坚定说:“只要她不放弃我,我就绝不会放弃她。”

“我之前的话,说的有点过了,你当我抽风,别计较。”

“你说的话,并不完全错,”杨帆面有愧色,“我的确动过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也许这样才更有希望留住她。”

“他妈的你这混蛋,”周正浩骂一句粗话,“果然不是好东西。”

杨帆点头:“是他妈的够混蛋。”

骂完之后,两人畅快大笑,心中再无介蒂,可儿说得没错,男人之间的事自然有男人的解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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