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回 女儿泪·七年之痛(2)
无尘心头一震,隐隐觉得事情不妙,问道:“为何?”
船家道:“以内家掌力震死我妻儿的,我本以为是道家的绵掌,道长应该知道的,道家的绵掌神秘多变,练至深处,可以用掌力结水为冰,是为‘冰掌’,也可以化冰为水,是为‘火掌’。中了冰掌者,身体毛孔都会被冻结,五脏六腑更是结冰。我的妻儿便是如此。我断定她们死在道家人手里,也就是这个原因。”
无尘潜运神功,在船底轻轻一按,道:“便是如此?”
冷池和船家低头看时,只见无尘伸手按的地方已结出手掌形的冰块,厚约半寸。他只用手轻轻一按,便有此功力,船家和冷池均是佩服不已。
船家道:“道长武功绝顶,佩服,佩服。但杀我妻儿的冰掌却没有你这造诣。”
冷池道:“请你继续说下去,你发觉那病人的内力如何?”
船家道:“我被他的内力反震,受了些许轻伤,心头隐隐觉得那内力熟悉至极,似乎我以前受过那样的伤。但我已数年未与人打斗,又怎会受伤?我狐疑之下,再度试探。这一试探,心中已如明镜一般。我心头大叫:是他,就是他,是他杀了我的妻儿。无烟居士见我神色有异,走近了了几步,我怕他动手害我,慌忙跟他解释这病人的伤势。”
冷池见他停了下来,问道:“为什么是那病人害死了你的妻儿?”
船家道:“我原以为是道家的绵掌,但试探了那人的内功,这才发现,原来那人的内力极阴极寒,与我妻儿体内的内力正是同出一源。他就算不懂得绵掌,只需要轻轻那么一拍,寒气入体,我的妻儿也就死了。我本觉得绵掌与妻儿受的伤有些许不妥,却一直不知道哪里不妥。直到碰见了这人的内力,我这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错了,我错怪了天下道士了。”
无尘心道:“这次恐怕你又错怪了阿水了。”问道:“敢问您的妻儿遇害是哪一年?”
船家道:“我记得很清楚,清楚得很。那是七年前,再过两日,整整七年。”他恨声道:“我这几日化妆为船夫,载你们东下,便是因为我查到我那仇人也乘船东下。”
无尘神色一动,道:“他在何处?”
船家往前面一指,道:“那是朝庭的粮船,我亲眼见他们一行三人上了这条船。我本打算空船跟着他们,等到我亡妻忌日那天杀了他报仇。若是杀不了,我死在他的手里也好,也有面目去见我妻儿。”无尘和冷池往前一看,却见笔直的河道上远远有一个黑点,他们于水路不熟,不知是在何处。
无尘道:“你向我们讲这些,不会只是想要分享故事吧?”
船家脸上微红,向无尘跪倒:“我见道长神功盖世,定然是侠义之人。阁下是武当高手,想必不是无俗道长便是无尘道长,我恳请道长念在同是武林一脉的份儿上,助我一助。”他向冷池看一眼,道:“这位仁兄身受重伤,内脏已然受损,若无我相助,最多只能活十日。”冷池笑道:“我能吃能睡,能说能笑,怎能危言耸听?”
船家道:“你两腋是否隐隐作痛?你伸手指按按两乳下半寸,是否痛入心扉?”
冷池半信半疑,伸手指一按,果然是疼得大叫一声。
船家道:“你中的是七指阎王的绝技‘三七指’,中了此等魔功,三日到七日内必死。只是可能是他的徒子徒孙打中了你,他们功夫学得不到家,估计是要十四天才能要了你的命,你算算,是否已经是受伤四天了?”冷池仔细回想,四天前果然是受了一名黑衣人一指,当时觉得没什么大碍,如今想来,正是如此。
无尘缓缓道:“按照你的意思,我助你报仇,你便救他,是不是?”船家道:“不敢,我当然是先给这位仁兄医治,但想道长是武当大侠,必定不会对我见死不救。”无尘微笑道:“你是在威胁我?”
船家慌忙磕头,道:“不敢不敢。”
他见无尘始终是面露微笑,忽的起身,道:“道长请看,此处距两岸有多远?”冷池打开窗户一看,船竟已到了河中心,此处河道宽阔,两岸间数十丈之远。他吃了一惊,道:“道长,我们在河中央。”
无尘微微一笑,道:“你原来已暗暗将船开到了河中央。看来你跟我们聊你的事,又开出医治我这位小友的条件,就是要我帮你报仇,对不对?”
船家跪在甲板上,道:“若道长能够答允,我甘愿为您做牛做马。”无尘道:“若非你如此威胁于我,此事我必定是管上一管的,但此刻我尚且自身难保,怎能管你?”
船家甚为尴尬,咳嗽两声,道:“只要道长答允,我立刻把船划回岸边。”
无尘起身道:“不必了。”船家一怔,道:“道长的意思是••••••”他见无尘起身,生怕他走,挡在船舱门口。无尘伸出右手,一股掌力便徐徐吐出,微笑道:“你的事情我帮不了,我们的生死你也莫管。”船家自知武功不敌,不敢抵抗,身子被无尘的掌力推得往旁边让开。
无尘已拉了冷池站至船头,道:“你信不信我?”
冷池道:“我信你。”
无尘哈哈一笑,伸手在一条船桨上一按,船桨便飞了出去。无尘右手一把将冷池抱住,双足一点,已然飞了起来。虽然船桨先飞了出去,但他的速度更快,瞬间便已将双脚踩在了船桨上。
船桨被无尘一踩,便落了下去。
无尘的脚在船桨之上,离岸边尚且二十余丈,若是借力跃出,定然是只能落在水中。无尘抱着冷池,身子随船桨而下。船桨“趴”一声打在水面上,溅起水花,无尘稳稳站住船桨上,脚底用力,船桨便在水面似箭般射了出去。冷池迟疑着将脚放下,踩在船桨上,只觉腾云驾雾一般,心中对无尘佩服不已。只是想到自己的伤势,已然是将死之人,也不禁愁苦。
二人到了岸边,回头看时,那条小船仍旧是在河中央,瞧来似乎那船家仍是在船头立着。
冷池问道:“道长为何不肯助他?”
无尘道:“你可知他的仇人是谁?”
冷池一怔,道:“还要请教。”
无尘冷笑一声,道:“便是阿水。”
冷池吃了一惊,道:“这怎么可能?凭阿水的为人,怎会去杀害妇孺孩童?”无尘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冷池道:“他定然是搞错了,阿水与他无冤无仇,杀他妻儿做什么?况且事情发生在七年前,七年前阿水在何处?”他忽想阿水做事难以捉摸,七年前阿水约二十岁,武功定也已不差,说不定凶手便是他也未必,道:“就算是阿水杀的,可有证据?凭他一口说辞?”
无尘摇头道:“我看凶手必定不是阿水。”
冷池望着那条小船,道:“我们得找阿水问个清楚,只是我们没了船,如何去找阿水?”
无尘道:“阿水坐的船是官船,官船身大,又是押送朝庭的粮食,行动迟缓,我们在岸上往前追就是了。”
二人往前行不远,冷池终因伤势颇重,难以行路。无尘解下腰带,将冷池负在背上,施展轻功便行。无尘的轻功极为高明,加之内力悠长,一路奔行,不知疲惫。冷池只觉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在无尘背上平稳至极,只把无尘惊为天人,寻思:“不知我何时才能有如此的修为。唉,这辈子恐怕是无望了。”
无尘施展轻功,初时还有些气喘,但越到后来,内力自然引发,反而是半点不累,速度也是更快,奔跑也更平稳,他不禁心头得意:“这些年毕竟没把武功落下。”又想:“只不知近些年李若文师弟的武功进展如何,数年前他就胜我一筹,如今恐怕更是了得了。”他在心里早已不知不觉将李若文认作对手,虽然并无恶意,但总想一试高下。
须知习武之人,总想知道自己所学如何,在武林中是多少的排名。纵然是无尘道法精湛,于世间事早已看破,却始终过不了“争强好胜”这一关。若是能将这关过了,那便是道家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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