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提起兰贵人,就不得不说起一个名字“雪兰”。
在严言不停的寻查之下,这个名字也浮出水面。
众人不知兰贵人,却知十四巷子的雪兰。
那时,陵阳城还没有什么回烟楼,也没有什么如意坊,若是想豪赌玩乐只能去十四巷子。
十四巷子臭名昭著,那巷子虽说是条路,却轻易不过人,但凡过去的,必定是斩不断恶欲的人。
那里面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稍不注意惹了谁,出了巷子便没了命。即便是官员,也不敢说在里面能全身而退。在如此畸形的弱肉强食之中,这些人竟渐渐将此处作为最后的狂欢之地。
平头百姓绝不会踏足那里一步,即便是不明白的人问起,众人也默契的绝口不提。
长此以往,十四巷子变成了陵阳城最为神秘的一个地名。
雪兰正是出身在此处,雪兰原本家境优渥,家中以钱庄为生。徵怡帝那时已无力整顿朝堂,使得陵阳城内乱象丛生,从上到下,没有一处官府是干净的。
陵阳城内的钱庄自然也是官员最先压榨的地方,雪兰家中送了不少钱财出去,可官员源源不断,你一杯羹我一杯羹的,便将钱庄吃了个干净。
钱庄入不敷出,雪兰的父亲选择一走了之,丢下雪兰母子面对那些豺狼虎豹。
催债的日日上门打砸,官员转脸就当不认识的戏弄。雪兰母亲无奈,带着雪兰毅然决然的住进了十四巷子。
十四巷子就像是独立在陵阳城外的一个“世外桃源”,无论是赌徒,还是逃犯,只要来到这一处,就没人再会去深究。
十四巷子里没有规则,只有弱肉强食,只要你有胆,尽管来住。若你没能防得住左右,一命呜呼,那这间房子就空了出来,留给下一个亡命之徒。
雪兰从云间跌入黑泥,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一个风尘女子。没有人知道这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她们母子住进十四巷子之后,就只剩下了雪兰一人。
这姑娘当时还不过十五,却苦守着一间屋子十年。
她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又进了另一个牢笼。
思及此,严言忍不住哀婉叹息。
一代佳人,最终却落得了如此命运。她不肯认李焕,李焕也不肯认她,若是皇上这期间去李焕宫里一次,兰贵人都不会如现在这般下场凄惨。
都弈兴冲冲的进来,严言就知道事情已有了把握。
“方才时吉瞧见我们的人提着一木桶路过门口,特地将人叫停,问了这木桶里是什么东西。”
“今夜陛下要与几位大臣在养心殿有要事相商,其中应也叫了李焕,若是错过今晚,他就再也寻不到如此好的机会了。”严言道。
现下已是傍晚,天边冒出来三两颗星辰。
宫门下钥之后,李焕寝宫那处必定会火光冲天,且为了将火油的气味燃烧殆尽,他们必定会晚些叫人。
这段时间内,便是她们唯一能救人的机会。
都弈藏匿在三皇子寝宫对面的树林里,看见桑伦和李焕一同出了宫,才敢急匆匆的往和关阁跑。
桑伦临走之前扫视着周围,在都弈藏匿的那处顿了一下,都弈的心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还好李焕急着去养心殿,都弈这才脚底抹油的溜了。
三皇子寝宫只剩下时吉一人,李焕身边服侍的人虽说只有两个,却个顶个儿的能干。
一个严谨细心,一个心狠手辣,再加上一个李焕。他前世能夺位,倒也不是全凭运气。
三皇子寝宫位置偏远,尤其是夜里,严言一行人往后墙跟前一隐,就算时吉从他们面前走过,只要不发出响动,也很难看到此处还蹲着三个人。
准确的说是四个人。
都弈对着不会喘气的那位拜了又拜,谢了又谢。
严言倒是屏息凝神的等着寝宫里的动静。
一队侍卫从严言身边经过,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严言知道时吉要动手了。
“哐当”
是木桶被丢在一边的声音。
重复几次之后,严言心里不安起来,如此多的火油,足以在一瞬间将整个屋子燃成灰烬。
周围的宫殿一片寂寥,独独只有三皇子寝宫里亮着几盏油灯。
一片灰暗之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正殿瞬间化为一片火海。
这道火光亮如白昼,将他们三人的脸照的一清二楚。
严言不管不顾的从后门钻了进去,先前在外所计划的一切都被忘在了脑后,她心中只剩下祈求。
祈求兰贵人能等得到他们。
时吉站在正殿门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严言在正殿后头心急如焚,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又不能惊动时吉,还要想办法推开眼前的“火窗”,难如登天。
有那么一瞬间,严言都后悔没有直接给时吉一个闷棍。
都弈示意两人起开,用脚尖一蹬,随后蹲在地上不停的用手扑灭脚尖上的火苗。
扑面而来的火油气味,呛的严言忍了又忍,生怕咳一声就会惊动时吉。
严言冲进屋子,看到了在火焰中打滚的兰贵人,她用兰贵人身旁的被子折成一截,不停的往兰贵人的身上扑去,几次抽打之后,兰贵人身上火才灭了。
严言刚松一口气,就听到头顶上横梁松动的声音。三根横梁互相搭在一起,若是砸下来一个,这屋子的人,谁也别想出去。
严言和红雀托起兰贵人就往外跑,兰贵人先前还挣脱了几下,在严言和红雀求生的欲望之中,停止了动作。
跌跌撞撞之中,三人瘫倒在后门外的墙根。
“小姐,都弈还没出来!”红雀猛然惊呼。
严言死死的盯着后门:“你在这里守着,我进去找他。”
“不行,小姐你呆在这里,我进去找!”
红雀不顾严言的劝阻,站起身就往后门里冲。
“哎哟!干嘛啊这是!”都弈低声斥道。
两人撞了个正着。
“都弈!你怎么样?”严言问道。
都弈看着自己全身上下的煤黑,忍不住笑了。
“我没事儿,就是里边火太大了,那人我没能放在床榻上,只丢在了窗边。”
“没事,到时候都烧成灰了,谁还管这个。”严言宽心道。
“时吉真狠!”红雀恨得直跺脚。
严言道:“他没将火油倒在兰贵人身上,倒也不算太狠。”
若是李焕,他必定会想办法先杀了兰贵人,将她的身子涂满火油,最后再来一场大火毁灭证据。
“桑伦回来了!”都弈瞧见了街口一闪而过的影子,低声说道。
“快走,此地不宜久留。”严言道。
都弈背起兰贵人,红雀紧盯着桑伦和时吉的动静。
都弈一溜烟窜进了树林里,严言和红雀紧随其后。
直至他们到和关阁附近,才听到宫人四处奔走相告走水的消息。
他们趁着黑夜,披荆斩棘到了和关阁的后街。
红雀忽然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远处道:“小姐!那儿是不是站着个人!”
严言立刻闪身向前,挡住红雀和都弈。
对面那人也正好看到了他们,四目相对,严言捏紧了腰间的匕首。
是七皇子,七皇子怎么会在这?
人影越来越近,严言握着匕首的劲儿也越来越大,已是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七皇子站定在十米之外,好似看到了严言眼里的杀意。
几秒之后,他出乎意料的转过身,将最脆弱的背部留给了严言。
“多谢。”严言远远的道。
红雀行走在前,严言断后。
躲过了一队一队的侍卫,终于将兰贵人带入了和关阁。
兰贵人的情况不容乐观,身上多处烧伤,膝盖那处都烧的见骨。
严言原本计划趁乱将兰贵人送出宫去,但兰贵人已是奄奄一息,若是强行将其送出宫,恐怕路上就会撒手人寰。
红雀根本来不及喘气,就忙着给兰贵人处理伤口。
在昏暗的环境里,严言和红雀根本就没瞧见过兰贵人的真容,只记得那一双眼睛。
现在有了明亮的烛火,红雀看清惨不忍睹的兰贵人,手底下动作更轻了,生怕给她再增加一层苦楚。
“小姐,若是现在不给兰贵人上药,她明日这些伤怕是要化脓。”红雀不忍的道。
严言冥思许久,太医院的太医隶属于谁,根本无从得知,今夜若是冒险取了烧伤的药,明日得到的威胁还不知是哪个娘娘的。
她心头跳出一个人选,六皇子的母妃淑妃,在太医院有一乡党。这是她唯一知晓的,明面上就跟着淑妃的太医。
她与六皇子往来不多,但魏青朝却十分信任六皇子。
看着兰贵人疼的在床上挣扎,严言狠下心,不如直接就将这把柄递给六皇子罢。
“殿下,刘太医求见。”水香在门外说道。
虽说眼下急缺太医,但如此送上门来的,实在可疑。
“叫他在前厅等我。”
严言换下满是黑灰的罩衣,确认再无可疑之处后,才去见了刘太医。
“刘太医怎的深夜前来?”
刘太医一捋自己长长的胡须,“上回殿下重伤,臣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臣原先是魏将军的随行大夫,也算是魏家的半个家臣,殿下请瞧。”
太医从怀中掏出一枚指甲大小的铁牌,严言心中安定,来的还真是个救星。
那铁牌是魏家军独有的标志,魏家军虽已散了,但铁牌却仍未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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