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五
某机场停机坪 夜晚 外景
夜色浓重,毕云霄还在修理飞机的机枪装置。
机场唯一的一束灯光打在毕云霄身上,灯光映照之下,他是那么专注、无我。这份认真执着,给他平添了许多魅力。
不远处,叶润青缓缓走来,停步望着毕云霄。
叶润青:云霄……这么晚了,明天再修吧。
毕云霄:不行。天亮前必须修好,我也着急赶回去。
叶润青盯着毕云霄,只见他的脸上有多处弹片留下的伤痕,心疼地:你……你的手……
毕云霄停下工作,放下工具,沉默不语。
叶润青拉起了毕云霄的手,毕云霄猛然挣脱。
叶润青:(再次抓住毕云霄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毕云霄:没什么!
毕云霄还想挣脱,却被叶润青死死抓住了手腕,两人一阵僵持。
叶润青看清了毕云霄的左手,那手上少了两根手指。
叶润青:(忽然哽咽起来)你的手,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毕云霄:(甩开了叶润青,激动地)有什么好看的!手指被炸掉了!一块伤疤有什么好看的!
毕云霄不再躲藏,继续修理飞机。
叶润青缓缓上前,握住毕云霄残缺的手:(泪如雨下)这不是疤痕,是你的勋章。
毕云霄有些意外,缓缓抽出手,继续修理。
叶润青痴痴望着毕云霄。
腾冲段氏祠堂 白天 内景
(字幕:云南 腾冲县 绮罗镇)
门匾上写着“段氏祠堂”。
段氏家族全聚在祠堂内,段扶生父亲站在最中间。
一个本地打扮的族人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力工,抬着几大筐米面粮油进来。
族人甲:表舅,这是我从下绮罗村乡亲们那里募到的所有钱粮,乡亲们也不富裕,但能拿得出的,都拿了,全在这里了。
段父拱手:大恩不言谢,我替联大师生谢谢绮罗村的父老乡亲了。
族人甲也冲段父拱手。
又一个本地打扮的族人进来,同样带人抬来了很多粮食。
族人乙:段大夫,我们所有受过您家恩惠的乡亲都出了点力,不多,一份心意。
段父感激拱手:多谢乡亲们了!
随后,又有些零散族人或搬或抬各种钱粮进来,段父逐一拱手感谢。
地上的钱粮越积越多。
两个西装革履、商人打扮的人进来。
商人甲把两张汇票交给段父:段大夫,我们几个在南洋做买卖的人凑了点汇票,听说昆明物价又涨了好些倍,汇票虽然不比粮食来得实在,但是美元多少值钱些,替我们转交给扶生他们学校吧。
段父:感谢!
他感激地看着眼前的父老乡亲:日本人占了我们腾冲,今后大家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我知道,各家各户凑出这些钱粮,都已经是翻家底了。段某口拙,不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乡亲们的大恩,永远难报。
族人甲:我们苦点没关系,不能苦了老师和孩子们。
族人乙:我们可以饿死,但一粒米都不能留给日本人。
段父郑重点头。
商人甲:只是,现在从腾冲到昆明的路都已经被日军设立了封锁线,这批钱粮要怎么才能运过去呢?
段父:我已经想好了,走马帮。
商人甲:马帮?
大家不由议论纷纷。
“马帮太危险了。”
“是啊,一路上高山密林、峭壁深潭,还有很多猛兽、毒蛇,怎么走啊?”
“还有那些个土匪,万一遇着怎么办?”
段父:再危险,也比日军的封锁线要安全。这些钱粮是乡亲们的心血,不管多难,我都会把它们安全送到联大师生手里的。
商人甲还想说什么。
段父:大家不用劝了,我今晚就出发。
隐黑。
西南联大壁报墙前 白天 外景
壁报墙上,醒目的标题写着“喋血野人山 国军将士仅三千生还”。
壁报墙前,林华珺、李丞林、林真、扶生等人被眼前的新闻震惊得无法置信。林华珺的眼圈都红了。
其他观看的同学也发出一片议论声。
“好几万人怎么就剩下不到三千人?!”
“这野人山到底是什么地方啊,这么恐怖!”
“听说野人山在中缅印交界处,绵延千里,纵深两百多公里,树木遮天,终年不见天日,猛兽成群,蚂蟥遍地。本地人都不一定能走出来,别说外来人了!”
“为什么非要走野人山呢?”
“可这哪里是野人山,分明就是吃人山!”
有人在读着报纸:开始还有吃的,后来只能吃骡马牲口,野菜芭蕉,最后不得不吃猴子维生。
人群再次发出感叹声。
扶生担忧地:华珺姐,查良铮学长在第五军,他不会有事吧?
林真:毕云霄学长也在第五军,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邓稼先:毕云霄学长?
(字幕:邓稼先)
林真:是我们物理系的学长,你刚来,没见过。
邓稼先:物理系的学长也去第五军了?去做什么?
林真:他去第五军做了军械师,听说大家都喊他炮疯子。
林华珺也深深地担忧:但愿他们平安归来。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几人循声看过去。
只见校园里来了一群牵着马匹、驮着物资的人,这些人一路风霜,已经看不清原来的面貌,很多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伤。为首的段父,更是满面风霜,就连人群中的扶生都没认出他来。
段父先开了口:同学们,请问校委会怎么走?
扶生听到声音,这才认出了他父亲:父亲!
段父也看到了他:扶生!
扶生冲过去,看着父亲瘦弱、伤痕累累的模样,心疼地:您这是怎么了?
段父指着马匹上的物资:答应你给学校募的钱粮,我都带来了,一分钱、一粒米都没丢。
扶生看着眼前的物资和这些疲惫不堪的力夫,不禁湿了眼眶。
西南联大校委会门口 白天 外景
几个师生正在清点钱粮。
其他师生在给运送钱粮的段父等人逐一递上茶水。
扶生则和一些懂医理的学生,为马帮的人处理一路走来受的大大小小的外伤。
郑天挺亲自把茶水递给段父:段先生,万万没想到,你们居然能穿过日军如此严密的封锁线,为联大运送这么多钱粮!腾冲人民的恩情,比这些钱粮要沉无数倍,联大实在无以为报。
段父:你们联大这些老师学生从平津一路辗转到昆明,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都从没有放弃过教育。相比之下,我们做的又算得了什么?
扶生:父亲,郑先生,我有个请求。
段父:什么请求?
郑天挺也看着扶生。
扶生:我想转系。
郑天挺:转系?为什么?
扶生:如今日军横行,连我的家乡都已经沦陷,每个人都在为抗战出力,包括我的父老乡亲们。战场急需士兵,更急需医疗人员,我想转入西医外科学习,把家传中医的知识与西医相结合,尽早走上前线,为我们的伤员救伤治痛。
段父:你想好了?
扶生:想好了。
郑天挺:联大尊重每一位学生的选择权利,你有权转系,但要经过考核。
扶生:谢谢郑先生!
剑川某医院走廊 白天 外景
(字幕:云南 剑川县)
叶润青身着一身空军军装,正匆匆赶来。
一个护士急急经过,叶润青一把拽住她: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毕云霄的军官?
护士:毕云霄?这里伤员太多,我记不住。你确定他在这里吗?
叶润青:不确定,我只知道他所在的部队撤到了这里。
护士:各部队活着回来的官兵其实都很少,冒昧地问一句,你确定他还活着吗?
叶润青:我相信他还活着!他命那么大,多少次都能从炮弹下面死里逃生,不可能死在野人山的。他是炮疯子,一定还活着!
护士:你说他叫什么?
叶润青:大家都叫他炮疯子。
护士:炮疯子啊!我记得!所有人撤出来时都是两手空空,只有他不一样,人都已经昏迷了,手里还抱着一枚炮。
叶润青欣喜:你说的肯定是他!我就知道他还活着!他在哪里?
护士:105病房。
叶润青:谢谢。
她快步向105病房走去。
剑川某医院病房 白天 内景
毕云霄正躺在病床上,他整个人形销骨立,面色苍白。虽然正在昏睡中,表情却极其痛苦。
毕云霄正在做噩梦——
片段式梦境——
野人山上。
到处都是国军的尸体,已经腐烂生蛆。
不断有士兵把枪对准自己下巴自戕。
毕云霄踏过生蛆的尸体,眼前却有一双悬空的脚,他抬头看去,顿时呆住了。他头上挂着的,正是那个一直跟随着他的军械员,此刻已经上吊身亡。
炮火声中,毕云霄抱着一枚炮正拼命奔跑,一颗炮弹在他身边炸响。
毕云霄低声痛苦呻吟着,精神接近崩溃,如坠深渊,越沉越低……
就在这时,传来声音:“云霄……云霄……”那是叶润青轻柔的声音,在深渊上空响起,将毕云霄一把拖了上去。
梦境结束。
毕云霄还在噩梦中挣扎着。
“云霄!……云霄!……”叶润青的声音在他耳畔不断呼唤着。
这个声音犹如天使,把毕云霄从无边的噩梦中拽了出来。
毕云霄猛然睁开眼睛,浑身已经被冷汗打湿。
毕云霄看清了眼前的人,正是满脸忧色的叶润青。
叶润青也看清了毕云霄的情况——他的一条裤腿空空荡荡。
同场转——
叶润青拿来了一些饭菜,利落地走进病房。
叶润青:离开北平这几年,估计你很想念故乡的菜,我借用医院的厨房做了卤煮和炒肝,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毕云霄躺在病床上,没有动弹,一言不发。他尚未从崩溃中走出来,刚从死神手里挣脱的他,苍白、脆弱、自卑、迷茫,神情很复杂。
叶润青用勺子舀出一勺炒肝,吹凉后喂到毕云霄嘴边:快尝尝!
毕云霄却把头扭了过去。
叶润青:是不是没胃口?那我先放一会儿晾晾。正好我帮你把衣服换一下,你出了好多汗。
说着,她就要动手帮毕云霄换衣服。
毕云霄:叶润青。
听他叫自己全名,叶润青愣了一下。
毕云霄:我想自己待着。
叶润青愣住了,随即微笑:我懂,记得吃饭。
她怕毕云霄够不到,又把饭菜往他的病床前挪了挪,随后不放心地离开。
空镜
夕阳西下,太阳第二天照常升起。
剑川某医院病房窗外 白天 外景
叶润青和护士透过窗户盯着病房内,只见床头的卤煮、炒肝还没动过,而毕云霄始终躺在病床上,像昨天一样,一言不发。
叶润青问护士:给他挂葡萄糖了吗?
护士:试图挂过,但是他自己又拔掉了。
叶润青:他到底想干什么!
护士:从野人山回来的战士这种情况不在少数,他们都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叶润青:所以他已经丧失求生欲了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点头。
叶润青想了好一会儿,似乎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走进病房。
剑川某医院病房 白天 内景
叶润青在毕云霄床边坐下,温柔地看着他。
叶润青:这几年,经历了糖墩儿的死,哥哥的死,罗恒的死,再到无数个战友的死,我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生死。可是,当我终于在剑川找到你的时候,心里居然只有一个念头——
毕云霄终于看了她一眼。
叶润青:你还活着,活着就好。
说到这里,她的眼泪在眼眶里莹莹闪烁。
毕云霄:活着……可我的战友们都留在了野人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叶润青:你忘了你是炮疯子吗?还有很多枪炮等着你修,你的战友们还有很多没有完成的理想,等你帮他们实现。
毕云霄看了看自己的断腿:你在战场上见过一条腿的军人吗?
叶润青:也许前线没有。可是另一个战场上你一样可以发挥作用。
毕云霄:什么战场?
叶润青:你可以去培养更多的军械师。
毕云霄不解:什么意思?
叶润青:你可以像华珺姐一样去教书,教出更多优秀的军械师。开枝散叶,比你一个人单打独斗力量更大。
毕云霄:一条腿,连路都走不了,能站得上讲台吗?
叶润青:能,我说能就能。你相信我吗?
毕云霄看着叶润青,无法回答。
叶润青鼓起勇气:从小到大,我一直是被呵护、被照顾的那个人,从未想过有一天,心里也会有一个想去呵护、照顾的人。这个人就是你,云霄。
毕云霄有些吃惊,但更多的是叶润青没能捕捉到的痛苦。
叶润青:等你伤好以后,我们一起回昆明,我回联大修完未竟的学业,以后,我就是你的另一条腿。
说着,她温柔地握住了毕云霄的手。
毕云霄本想挣脱,叶润青却握得更紧了。
毕云霄看着叶润青,两人对视着,叶润青读懂了毕云霄所有的脆弱,她的眼底满是心疼,轻轻抱住了他。
毕云霄的手在空中犹豫了很久,复又无力地垂下。
西南联大附中林华珺办公室 白天 内景
林华珺把一份聘书交到了叶润青手里。
林华珺:已经办妥了,只要云霄伤愈,就可以随时过来执教。
叶润青:没有为难吧?
林华珺:当然没有。我们很欢迎前线光荣退伍的官兵前来教学,平时请都请不到的。
叶润青:谢谢。
林华珺:跟我还客气。云霄还活着,就比一切都好。只不过,他性情刚烈,自尊心太强,我还是有点担心。
叶润青:确实,云霄一心只求战死沙场,最后却偏偏只有他活了下来。他的战友们都死在他的面前,他还失去了一条腿,这些都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范围,所以他的意志非常消沉。
林华珺:要不然,让他先休息调整一段时间?
叶润青:休息越久,他越会胡思乱想。我已经想好了,我马上申请离开航校。
林华珺:离开航校?
叶润青:我离开航校,也就能在云霄身边照顾他了。
林华珺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意外:你的意思是?
叶润青点头:我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林华珺怔了一下,欲言又止。
叶润青: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害怕我是因为同情他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你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林华珺:润青,我相信经历了这么多,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抉择,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希望这是你慎思之后的决定。
叶润青点头。
林华珺:润青,祝福你。
叶润青:也祝福你,嘉树的杀人嫌疑已经洗清,希望他早日学成归国。
林华珺:这里面你也没少出力,谢谢。
叶润青:你刚才还说,我们之间不用客气的。
林华珺笑了。两人相视而笑,姐妹俩的无间温情此刻已然重归。
剑川某医院病房 白天 内景
叶润青手里捧着聘书,兴冲冲走进病房。
叶润青:云霄!
病房里却空无一人,毕云霄的病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一种不祥的预感向叶润青袭来。她愣住了,走过去一看,床头柜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枚勋章。
毕云霄已经离开了。
叶润青呆立着,不知所措。
翠湖边 白天 外景
叶润青独自走着,手里拿着那枚毕云霄留下的勋章。
护士(画外音):毕云霄今天早上已经出院。
叶润青(画外音):他去了哪里?
护士(画外音):他没说。
耳边,响起林华珺的声音(画外音):我们早该想到,云霄那么敏感,一定会以为你是因为同情才决定照顾他一生,他如此要强,又怎会留下拖累你?
叶润青(画外音):可我决定照顾他,绝不是因为同情。
林华珺(画外音):可是你并没有来得及向他解释。在他心中,你爱的是英雄,你爱英勇无畏的飞行员罗恒,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炮疯子,而不是一个失去了一条腿的毕云霄。所以他将勋章留给了你,因为那枚勋章才是他的辉煌,他希望自己是你心中永远的英雄。
叶润青拿起手中的勋章:毕云霄,你就是个傻子,大傻子!无论你躲到哪儿,我一定会找到你。
她把勋章郑重地戴上,目光坚定。
美国麻省理工宿舍 夜晚 内景
程嘉树从睡梦中醒来,只见同宿舍的同学们正围成一团听着广播。当听到广播里的日语,程嘉树翻身下床,瞌睡瞬间烟消云散……
(字幕:1945年8月15日 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美国麻省理工宿舍走廊 夜晚 内景
程嘉树第一个冲出宿舍房间,在长长的走廊里狂奔,用中文和英文呼喊:日本投降了!
美国麻省理工宿舍外 夜晚 外景
程嘉树一口气跑出宿舍,对着夜空呼喊:华珺,你听到了吗?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西南联大附中教室外 白天 外景
林华珺仰望天空,泪水滑落脸庞:嘉树,你听到了吗?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双喜也向着天空大喊:老爷,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听到了吗?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阿美:叶润名,你听到了吗?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
中美空军混合联队训练基地 白天 外景
周围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叶润青泪流满面:哥,我们胜利了!
八路军根据地 白天 内景
门外,欢呼声、鞭炮声、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毕云霄没有出去,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来到炕头,打开皮箱,皮箱里放着父亲和哥哥的遗物。
他把手表和头盔拿出来,放到炕桌上。
毕云霄:爸,哥,你们听啊,这是胜利的声音。
资料片
一组全国人民庆祝的资料片。
昆明街头 白天 外景
西南联大、云大等校师生则纷纷拉着“庆祝抗战胜利”的横幅,合唱着《义勇军进行曲》,欢庆着……
林华珺和双喜、阿美挤在欢庆的人群中。
“不用打仗了!不用跑警报了!”
“我们可以回北平了!”
“回家喽,我们要回家喽!”
虽然大家都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些什么,但还是互相拥抱祝贺。
人群经过的理发馆里,正坐着闻一多和李继侗。
理发馆 白天 内景
闻一多坐在理发馆的椅子上。
理发师:先生想剃成什么头型?
闻一多:不剃头,剃须!
理发师:先生胡须留这么长,怎的就剃了?
闻一多:抗战不胜,绝不剃须。如今抗战胜利了,当然要剃。
另一个理发师问坐在椅子上的李继侗:先生您呢?
李继侗:抗战时蓄须明志,现在日本投降,我心愿圆满,剔干净胡子庆祝!
两个理发师运转剃须刀,闻一多和李继侗长长的胡须纷纷扬扬坠地。
昆明街头 白天 外景
剃光了胡须的闻一多和李继侗俨然换了个人一样,刚出理发馆,便看到了正在欢庆人群中的郑天挺。
闻一多喊道:毅生!
郑天挺回头,目光掠过闻一多和李继侗,并未认出他们。
李继侗喊道:毅生!
郑天挺这才确认,仔细辨认了好一会儿他们的相貌:闻先生!李先生!
闻一多和李继侗哈哈大笑。
联大校园 夜晚 外景
举国欢庆日本投降的夜晚,所有的学生都去了昆明的街头,融入欢庆海洋,来表达对这一天的渴望和庆祝。
校园里却是安静的,远处的喧嚣和空中升腾的焰火更衬托了校园的清雅宁静。
夜空如洗,一排排的宿舍透着亮光,空无一人,里面排列整齐的床铺和叠得整整齐齐的被褥,以及书本、茶缸,一一摆放着。
梅贻琦独自在宿舍前走着,目光看过每一个房间,每一张床铺,每一本书。他的眼睛是平静的、温暖的。
韩咏华一路笑盈盈地小跑过来,她远远看见梅贻琦,立刻放慢了脚步。她知道,梅先生的心里此刻一定是五味杂陈。
韩咏华轻轻走到梅贻琦身边:月涵。
梅贻琦:你来了。
韩咏华:今天是该高兴的日子。
梅贻琦:是的,我高兴。
韩咏华:我陪你走走?
梅贻琦默认着,韩咏华挽着他,一路走在校园。
梅贻琦:这个日子应该歌舞,可是我不会歌舞。
韩咏华:我知道。
梅贻琦:这里走出去834个学生,成为834名战士,今天的胜利属于他们,我想他们。
韩咏华:今夜,他们在远方,也在欢庆。
梅贻琦:如果有一天,有可能,我想在这里立一块碑,镌刻上他们的名字。他们是联大的骄傲!我的骄傲!
韩咏华:会的,一定会有的。
梅贻琦:还记得缪弘吗?
韩咏华:嗯,那个带着无锡口音的小伙子,1943年入的联大,1945年入译员训练班受训的。
梅贻琦:上个月,在桂林战死,不足十九岁。
韩咏华:啊!他,他……(眼泪已经不自觉流出)
梅贻琦:我读一首他的诗《血的灌溉》……
没有足够的食粮,
且使我们的鲜血去;
没有热情的安慰,
且拿我们的热血去;
热血,
是我们唯一的剩余
你们的血已经浇遍了大地
也该让我们的血,
来注入你们的身体。
自由的大地是该用血来灌溉的,
你,我,
谁都不曾忘记。
夜色倾城,两个背影,校园最美的时刻。
茶楼 黄昏 内景
闻一多、郑天挺二人来到茶楼,看着外面欢腾的百姓,饮茶庆祝。
闻一多: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郑天挺:就怕,你这胡子剃得太早了。
郑天挺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闻一多。
闻一多接过去一看,那是一份通电,标题写着《迎接胜利反对内战通电》。
闻一多:这是?
郑天挺:这是联大自治会与其他七个社会团体联合发表的通电。抗战是胜利了,可是以后的道路真的会平坦吗?
两人陷入了沉思。
西南联大校委会 白天 内景
西南联大校职工齐聚校委会,包括附中教师林华珺在内。相比几年前,林华珺脸上更添了一丝成熟的风韵。
梅贻琦:把大家聚在一起来,是因为抗战胜利了嘛,我们马上也该为北上复员做准备了。联大常委会已经通过决议,这一学年上学期在11月底提前结束,预定本年度内迁回平津。具体北返复员计划,由以郑天挺教授为首的五人小组制订。
听闻北归提上日程,所有人都很激动。
西南联大附中 白天 外景
一辆时髦的自行车在校园里穿行,骑车的女孩身穿附中校服,青春靓丽。
骑车的女孩正是阿美,她一扫之前的沮丧厌世,已然面貌一新。
自行车还没到林华珺宿舍门口,阿美已经挥舞着手里的信封,大声喊着:华珺姐,程嘉树来信了!
西南联大附中林华珺宿舍 白天 内景
林华珺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声音,鞋都没穿,光脚奔了出去。
西南联大附中操场 白天 外景
“华珺,见字如唔。”
操场上,阿美、林华珺、双喜坐在一起。双喜也比之前成熟了一些。
阿美正在读信: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也许我已经通过麻省理工学院的物理学博士论文答辩,即将踏上回国的归途。
双喜激动地蹦了起来:少爷要回来了?!……阿美,你快,再读一遍。
林华珺也很惊喜。
阿美:即将踏上回国的归途。
双喜:少爷他真的要回来了!他总算回来了!
他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阿美:双喜,你还让不让我读信了?
双喜:我这不是高兴嘛,你快接着读。
阿美:虽然导师一再挽留,但我仍然决定回联大任教。在听闻日本无条件投降那一刻,我已归心似箭,只想早日回家,用所学为祖国效力。华珺,前日,《翠堤春晓》在波士顿重映了,我在电影院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我手里虽然有电影票,但身边却少了一个你。我期待着回到你身边,我们一起去看完这场迟到了近六年的电影。
阿美和双喜起哄地看着林华珺。
阿美:双喜,你说说,我们是不是快吃上华珺姐,不对,是林老师和程大教授的喜糖了?
双喜:按少爷这行程,我们现在估计就要开始筹备了。
林华珺:阿美,你的模拟题做完了吗?
阿美吐了吐舌头。
林华珺:双喜,你复习得怎么样了?今年要是再考不上联大,我看你要不还是回伙食委员会得了。
双喜:林老师,少爷要回联大教书,今年我一准能考上。少爷会去哪个系教书?
阿美:当然是物理系了。
双喜:行,我就报考物理系。
阿美:物理系?行吗你?我看你考厨子系还差不多。哦不对,联大没有厨子系,林老师,要不我们跟学校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为双喜这样的特殊人才特设一个?
双喜作势要揍阿美,阿美吓得赶紧躲开,两人笑闹着。
林华珺拿起信,重新读了起来,脸上尽是期待的微笑。
林华珺读程嘉树写来的信(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云南警备司令部走廊 白天 内景
(字幕:云南警备司令部)
文颉已是一身警备司令部的军装,正大步向一间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门口挂着稽查处副主任的牌子。
文颉进去,周宏章正在打电话:是,是,知道了,我这就去办。
他挂断电话。
文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周副处长,您找我?
周宏章:文颉,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文颉立刻挺直身子:但凭处长驱使。
周宏章:程嘉树要回国了。
文颉愣了一下:消息确切吗?什么时候回来?
周宏章:就在下个月月底。
文颉:可是,现在国共还在谈判期间,就算他回来了,我们也不好抓他吧?
周宏章冷笑:谈判?趁着谈判这段日子,抗战期间退回在西南、西北地区的国军部队调拨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开始清剿共匪了。我告诉你,别说一个程嘉树,就连龙云还不是乖乖地缴械投降,迁往重庆。
文颉:文颉定当为党国效犬马之劳!
周宏章:我知道,你一直不满于只做一个小小的行动队队长,机会我给你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得住了。
文颉:谢处长提点!这次,我绝不会再让程嘉树逃出我的掌心!
西南联大草坪 黄昏 外景
(字幕:1945年11月25日)
昆明大中学师生和各界人士六千多人,聚集在联大草坪。其中包括林华珺、阿美、双喜、李丞林等人。
(字幕:联大学生自治会常委 王瑞沅)
王瑞沅看着眼前的师生,不由感动地:本来我们的反内战晚会定在云大至公堂内,但是代理主席李宗黄下令云大校方不准出借会场,只能改到联大新校舍。没想到在当局严令禁止之下,还有这么多人前来,这只能说明反对内战之心,全民一致。
西南联大外 黄昏 外景
一队国军包围联大。
军官甲:这么多人,怎么办?
军官乙:怕什么?李主席明令,凡各团体学校一切集会和游行,若未经本省党政军机关核准,一律严予禁止。马上向人群低空冲锋枪扫射,我就不信吓不退这帮人。
士兵立刻开始着手准备。
西南联大草坪 夜晚 外景
王瑞沅:我们请来了钱端升、伍启元、费孝通、潘大逵四位教授依次为大家演讲。
这时,突然一阵冲锋枪朝着人群低空扫射而来。
人群一阵惊慌。
王瑞沅:不要慌!他们只敢用这种卑劣的手法威胁我们,不敢向我们真的开枪,如果慌了,正好顺了他们的意!
人群很快平静下来。
西南联大 夜晚 外景
军官甲:这招好像并不奏效啊。
军官乙:让人把他们的电线给剪了。
西南联大草坪 夜晚 外景
费孝通正要上台,突然四周一片黑暗,原本照明的灯全部熄灭。
林华珺:双喜,去拿些汽灯来!
双喜:好嘞!
费孝通:八年抗战刚刚结束,我们的土地上却到处响起了内战的枪声,八年来,我们的同胞饱受摧残、颠沛流离,而今却又要重受苦难!是可忍,孰不可忍!黑暗又怎样,黑暗不就是此刻的中国吗?你们蒙住了我们的双眼,但捂不住我们的嘴和耳朵,越是黑暗,我们越要呼吁和平!
人群一阵掌声。
不一会儿,双喜和几个学生带了一些汽灯过来。
灯光虽然微弱,但依旧没有一个人离开会场。
原本停下的冲锋枪再次低空袭来。
费孝通激昂地呼喊:我们不但要在黑暗中呼吁和平,在枪声中同样要呼吁和平!
王瑞沅:用我们的呼声反对枪声!
人群也跟着一起呐喊:用我们的呼声反对枪声!
呼声稍停,一个人举起手:只有教授能演讲,我们平头老百姓就不能演讲吗?
费孝通很有风度:教授能讲,平头老百姓当然也能讲,你想讲吗?
那人跳上台:我“王老百姓”就是想告诉大家,今天中国内部是内乱,而不是内战,共产党称兵作乱,政府理应戡乱!
人群中,联大共产党员孙志指着那人:他根本不是什么“王老百姓”,我认识他,他是中统特务,国民党云南省党部调查统计室主任查宗藩!
群众愤怒,齐声高呼着:滚下来!
查宗藩脸上无光,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李丞林带头唱起了《我们反对这个》:
我们反对这个,
我们反对这个!
双喜、阿美、林华珺也跟着唱起来:
这违反人民、进攻人民的事!
最后所有人齐声合唱:
这违反人民、进攻人民的事!
要告诉你的父亲和祖母,
要告诉你的姐妹和兄弟,
要告诉你的朋友和爱人,
要告诉你的亲戚和邻居。
要告诉种田的、做工的、当兵的和全世界的人民:
我们反对这个,
我们反对这个!
西南联大 夜晚 外景
合唱声振聋发聩。
军官甲:现在怎么办?
军官乙:还能怎么办?法子都用尽了,拦得住吗?
西南联大草坪 夜晚 外景
群情激奋中,王瑞沅喊道:我们要罢课!
随后大家齐声附和道:罢课!罢课!
王瑞沅:内战不停,绝不复课!
群声附和:内战不停,绝不复课!
昆明阿美家 夜晚 内景
阿美正在读罢课宣言:第一,立即制止内战,要求和平。第二,反对外国助长中国的内战,美国政府应立即撤出驻华美军。第三,组织民主的联合政府。
正在这时,门突然被粗鲁地打开,文颉横冲直撞进来。
阿美依旧在读着:第四,切实保障人民的言论、集会、结社、游行、人身等自由……
文颉冲过去,一把抢过宣言,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文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美看都没看他一眼:知道啊,背诵宣言,为明天上街宣传做准备。
她捡起宣言,铺平了继续读着:同时我们坚决要求云南党政军当局:一、追究射击联大事件的责任问题……
文颉再次抢过宣言,一把撕成碎片。
阿美冷笑了一下,直接背了出来:二、立即取消二十四日党政军联席会议禁止集会游行之非法禁令。三、保障同学之身体自由,不许任意逮捕。
文颉:信不信我现在就逮捕了你?
阿美:要求中央社改正诬蔑联大之荒谬谣言。为了和平,为了民主……
文颉想一巴掌扇在阿美脸上,却被阿美一把攥住了手。她挑衅地瞪着文颉。
文颉:我警告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警备司令部稽查处行动队队长的老婆,再去跟这帮人搅在一起,害了你自己我管不着,要是毁了我的前程,我绝不会放过你。
阿美:那就离婚啊。
文颉笑了:想离婚?白日做梦。
阿美:从我身上该压榨的你都压榨光了,你还想要什么?
文颉:只要你还是沙玛阿旺的妹妹,就别想离婚。
说着,他转身打算离去,又转过身来:别怪我没提醒你,别以为学生闹事政府就拿你们没办法,跟政府作对,就是自取灭亡。不想害了你自己,就离那帮人远一点。
说完这些,文颉摔门而去。
中共地下党驻地门口 夜晚 外景
一个头戴帽子的人影在夜色中悄然来到中共地下党驻地,敲门。
门开了,郭铁林看清来人:远之!
来人正是裴远之。
一别几年,两人再见对方都格外兴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中共地下党驻地 夜晚 内景
郭铁林为裴远之沏好了一杯热茶:快喝一杯暖和暖和。
裴远之把随身带的一些特产给郭铁林:这是玉溪的一些特产,还有烟草,你闻一下,这个烟草特别香。
郭铁林接过去,深深闻了一口:还真是香啊。裴远之同志走到哪儿,工作都能做得风生水起。你在玉溪的这几年,玉溪的党组织由无到有,现在已经形成一个完备的组织体系,不容易啊!
敲门声响。郭铁林起身去开门,一名男子走进来,他正是在长沙投笔从戎的雷正。
雷正走到裴远之面前,伸出手:裴先生,好久不见。
裴远之握着他的手,望着他,似面熟又认不出来:你是……?
雷正笑了起来:一别快八年了,裴先生都不认识我了。我给您提个醒,当年还是您给我写的介绍信,让我去的延安。
裴远之:等等,你是,你是……雷正!
阔别八年的师生在这一刻重逢,两人都激动得泛起泪花,紧紧拥抱。
郭铁林:来,坐下说。
三人落座。
郭铁林:上级安排雷正和另外五名学生党员返回联大,一是让他们完成学业,二来协助学联的工作。南方局会尽快把他们的工作安排好!
裴远之:好啊,联大为所有从军的学生都保留了学籍,你们能回来完成学业,为你们高兴。
雷正:是的,裴先生。只是离开课堂八年了,很多课程都跟不上了。
裴远之和郭铁林笑了起来。
裴远之:对了,昆明现在情况怎么样?听说学校都罢课了?
雷正:联大罢课以后,全校班级代表大会通过决议,授权学生自治会理事会扩大组成罢课委员会,王瑞沅同志任罢委会常委。截至今天,罢课学校已经多达34所了。
裴远之:34所,昆明总共才44所学校。
雷正:对,罢课学校超过了昆明总学校数量的三分之二。昆明学联组成了罢课联合委员会,发表了罢课宣言。
裴远之:罢课宣言?
雷正:是由联大第一党支部袁永熙起草的初稿,省工委书记郑伯克修改的。随后还发表了《反对内战告全国同胞书》《告美国书》等文告,并上街宣传,呼吁各个方面支持学生的正义行动。
裴远之:国民党当局反应一定很大。
郭铁林:没错,他们想在各校组织“反罢课委员会”,可惜他们的所作所为早已令他们丧尽民心,没有群众基础,没人参加,只能自己披挂上阵,盗用民众名义来组织。前天晚上,第五军军长邱清泉奉李宗黄、关麟征之命,在灵光街薛家巷总部召开会议,组成了“反罢课委员会”,随后就派出特务,上街殴打逮捕学生,闯进学校撕毁壁报,捣毁校具。
裴远之:居然公然殴打学生?
雷正义愤填膺:截至目前,已经有25起学生被打事件和15起被捕事件了。
郭铁林:他们这样做,只会激起更强的民愤,更激烈的反抗。
裴远之表情凝重:我就担心他们的手段会越来越卑劣、越来越残忍。
郭铁林:民心所向,不是国民党所能左右的,也不是靠一点卑鄙手段就能镇压的。
雷正:昆明现在的优秀教师和学生们,百分之六十的人心向共产党,认为只有共产党才能救中国!
裴远之点头。
郭铁林:先说眼前的事吧,你知道谁要回来了吗?
裴远之:程嘉树!
郭铁林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裴远之:我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能见见他。
郭铁林:程嘉树决定回国任教前,国共还在谈判。但现在情势不同了,程嘉树作为高等物理人才回国,加上他之前跟我党的关系,我担心,敌人已经盯上了他。
裴远之:这是必然的,尤其是文颉,他跟程嘉树向来不和,更会借此大做文章。
昆明火车站站台 白天 外景
站台上,人头攒动,众多旅客提着行李纷纷下车。火车巨大的白色蒸汽飘飞。
林华珺、阿美和双喜在众多乘客中寻找着程嘉树的身影。林华珺刻意换上了一条崭新的裙子来接程嘉树,化了点淡妆,风情万种,楚楚动人。
双喜:怎么还没有看见二少爷?
阿美:华珺姐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林华珺:嘉树来信说的就是今天这班火车,就是这个车厢,估计人太多,还没有下车呢。稍等会儿吧。
不远处特务甲看见了林华珺等人,急忙转身离开。
昆明火车站站台出站口 白天 外景
出站口,熙熙攘攘,旅客们背着大包小包走出出站口。
文颉和五六个特务在出站口,观察着每一个出站的乘客。
特务甲:(急匆匆地跑来)队长,我刚刚在站台上看见嫂子和林华珺了。
文颉:林华珺在,必定程嘉树就是坐这趟火车回来的。
特务甲:现在怎么办?
文颉:(朝身后的两名特务)你俩留在这里,给我盯住了,其他人跟我走。
众特务:是。
文颉带着几名特务急匆匆地穿过纷乱的乘客,走向远处的站台。
留下的两名特务继续紧紧地盯着出站的每一个人。
昆明火车站站台 白天 外景
程嘉树从美国归来(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程嘉树拎着行李箱走下火车。
林华珺、阿美和双喜看见了程嘉树。
林华珺:(挥手)嘉树,我们在这里。
程嘉树急忙跑向林华珺、阿美和双喜,林华珺、阿美和双喜也急忙跑向程嘉树。
程嘉树:(十分兴奋)华珺、阿美、双喜,你们都来了。这么多年不见,阿美、双喜都变成大人了。华珺,你这条裙子真漂亮。
阿美:是人漂亮,还是裙子漂亮啊?
程嘉树:都漂亮。
阿美:华珺姐为了见你,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林华珺:(脸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阿美,别瞎说。
双喜:华珺姐,不打扮的时候是清水出芙蓉,打扮了以后,芙蓉变牡丹了,国色天香。
程嘉树:双喜,你这几年书没白读啊!
阿美:是啊,都学会拍马屁了!
四个人都笑了。
特务甲带着文颉和几名特务急匆匆地向程嘉树等人跑来。
林华珺:咱们先回去吧,嘉树坐火车一定都累了,回去了咱们慢慢聊。
程嘉树:好的。
双喜:(要帮程嘉树拿行李)二少爷,我帮你拿行李。
程嘉树:双喜,你现在可不是我们家仆人了,我自己拿就行。
程嘉树和林华珺、阿美和双喜向出站口走去。
程嘉树等人和文颉等人即将相遇。三名车站的行李员推着一辆装载了各种行李的行李车挡住了双方的视线,双方都未发现对方,各自向原本方向走去。
特务甲带着文颉和几名特务急匆匆地来到了程嘉树等人刚刚待过的位置,众人四处张望。
特务甲:刚刚明明在这里。
文颉:坏了,肯定是走岔了,快回出站口。
文颉带着几名特务急忙向出站口跑去。
昆明火车站站台出站口 白天 外景
两名特务在出站口等待,巡视着每一个出站的旅客。
程嘉树、林华珺、阿美和双喜向出站口走来。
就在这时,出站口旁边突然传来一阵鞭炮声。人群顿时惊慌起来,四处奔跑。
刚刚放了鞭炮的雷正混杂在人群中,急匆匆离开。
出站口的两名特务,听见鞭炮声,急忙拔枪冲向传来鞭炮声的地方。
昆明火车站站台 白天 外景
带着特务的文颉也听见了鞭炮声,急忙拔出手枪,向出站口冲去。
昆明火车站站台出站口 白天 外景
程嘉树、林华珺、阿美和双喜看向鞭炮声传来的方向。
裴远之带着几名学联的学生,忽然出现在程嘉树面前。
裴远之:(拉着程嘉树)低头,跟我走!
几名学联的学生护在程嘉树周围。
程嘉树:裴先生。
裴远之:(对程嘉树)嘉树,跟我快走。(对林华珺)华珺,火车站有特务,文颉也在,我带嘉树先走。
程嘉树:文颉带着特务来抓我,我走了,那华珺他们怎么办?
裴远之:他们要抓的人是你,华珺是安全的。
林华珺:嘉树,听裴先生的,你快走,我没事。
程嘉树:(向林华珺点了点头)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林华珺和阿美、双喜目送着裴远之保护着程嘉树穿过出站口,走进大厅门口。
林华珺突然转身向站台方向走去。
双喜:华珺姐,你干吗去?
林华珺:双喜,阿美,跟着我,咱们给裴先生和嘉树争取点时间。
双喜和阿美急忙跟随林华珺走向站台。三人没走几步,就碰上了文颉提着枪带着几个特务,跑了过来。
文颉身边的特务立刻对阿美行礼:夫人好。
阿美懒得理会那些特务,冷眼看向文颉:你怎么在这儿,又想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文颉:(质问阿美)程嘉树人呢?
阿美不再理会文颉。
文颉:林华珺,程嘉树呢?
林华珺:抱歉,我也没有看到他。阿美、双喜,我们回去吧。
林华珺和阿美、双喜转身,向大厅门口走去。
文颉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到程嘉树。两名刚刚在出站口的特务急匆匆地跑了回来。
特务乙:报告队长,刚刚有人在那边放鞭炮,故意制造混乱。
文颉:(打了特务乙一个嘴巴)谁让你们离开的。又让程嘉树给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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