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针锋相对
我大闹易经学会,为阴曰阳洗清不白之冤的事情,一时间传遍大都市,到后来越传越玄,就差把我说成是太白金星下凡,姜子牙转世了。很多人辗转地打听到我和金小雅是姐弟相称,都托了她来找我占卜、堪舆,还有人不惜一切代价要我去为他们寻龙点穴,或者驱邪降妖。小雅几乎成了我的经纪人,每天忙得不亦乐乎。
后来,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连大都市外的人也闻风而来。一时间,我租住的小区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每天夜里就开始有人排队求我赐卦。我算是明白了人怕出名猪怕壮的道理,面对一双双或愁苦或惶恐或期待的眼睛,我感到了特别大的压力,加上睡眠不足,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那个找我占过一卦的赵政也再三央求小雅要见我,因为上次他不信卦,差点出了大事。他不仅没有升职成功,还因为行贿差点被开除公职。就是如此,他也有一段时间不信卦是准的,只说是巧合。直到我在大都声名鹊起时,才发觉我说过的话是有道理的,于是想请我帮他调理一下运势。
我对他说:“每个人的命数都是有定数的,《易经》说知命懂命才能改变命运,这里说的改变只能做到趋吉避凶,无法改变命运走向。比如你从事的这个职业,和你的命理不合的,任你如何努力,你的一生也不会有起色。男怕选错行嘛,只有选准对你有生扶的职业,你才能如鱼得水。”
我劝他换个职业,到和金属有关的单位去,三年后必能干出一番成就。后来他调到了大都市的某汽车公司工作。三年后坐到汽车销售分公司副总的位子,年收入五十多万元。
春节过后,我重新租了房子,悄悄搬了出去。从此我开始躲开纷扰,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再有人找我赐卦得看我的心情。另外我还定了个规矩,每天最多只接受五人的预约,绝不破例。不是我耍大牌,而是为了保证卦的精度纯度和准确度,人成名难,毁名易。我已如走在去往山上的路途中,而山头正燃烧着火苗,我若自己不仔细收敛,到最后架在火上烤的只能是我自己。
侯仕易做梦也想不到,他的逼迫陷害竟无意成就了我今天的盛名。我时刻提醒自己,旁边还卧着一只虎,他在时刻等着咬我一口。现在我是士气正旺,他不敢对我动杀机,一旦我要势衰,他肯定要乘虚而入。
侯华在寒假期间去新加坡旅游了,回来后知道我坏了她老爸的好事,很愤怒,专门跑到我家里来。
也许她刚从南海的温暖空气中飞过来,还没倒过温差,上身只穿了一件轻薄的浅领毛衣,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风衣,束着一条带亮扣的腰带,一条紧身裤,脚上穿了双长筒靴,每只靴子的一侧还缀了只毛茸茸的蝴蝶,走起路来,颤颤地像要飞一样。这妖精的身材真不错,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毕露,用时髦的词说叫惹火。新加坡也不是潮流之都呀,怎么出了一趟国,土鸡就变凤凰了呢?如果阿娇也这般装束的话,我想一定比她还好看。
侯华嘲讽我说:“帅哥,没见过从新加坡来的美女吗?眼都直了,心里是怎么想的说来听听。”
“你又不是新加坡人,顶多是去了一趟而已,就找不到北了?还美女,世界上如果只剩下你一个女人,也许这两个字才能让你用一回。”我毫不客气地奚落道。
侯华小脸气得通红,白了我一眼,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跷着二郎腿说:“周天一,你以前是一个多么质朴的人啊,怎么现在变得如此玩世不恭了呢?”
我玩世吗?我的人生态度很认真,只是学会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罢了,像侯氏父女这样居心叵测的人,想得到我的尊敬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过她的话倒提醒了我,我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个妖精了。
我故意装作轻浮地坐到她身边,很随意地将手搭到了她的肩上:“你上次在医院里说的话还算吗?我现在想通了……我想做你家的上门女婿。”说着,用手指拨弄着她的头发。我觉得现在我很令人恶心。
侯华把我的手打掉,指了指另一张沙发说:“周天一,你放尊重点……你坐到那边去。”
“嗬,这就奇怪了,这是我的家,我爱坐哪儿就坐哪儿,你管得着吗?”
侯华见我不吃她那套,自己坐了过去。
我旁若无人地把脚一抬,放在沙发扶手上,将身子半躺在沙发里,一脸的坏笑望着她说:“侯华,我今天才发现,你其实也颇有几分姿色,干脆我吃点亏,收了你做二房算了。”
侯华对我的话大感惊奇,她不明白我为何与以前判若两人,不仅不质朴了,而且还有几分流氓相。
“做你的二房?恐怕得是三房吧,凤阿娇是大的还是二的?齐玉儿呢?周天一,我以前真低估你了,没想到你还如此有桃花运,但愿不是桃花劫就行。”侯华尖刻地说。
“你要不争名分的话,就做三房也行,我想你那两个姐姐不会有意见的。”我依然轻浮地说。
侯华冷笑说:“不知天高地厚,没想到梅花圣手的弟子就这德行。”
“这德行挺好,比阳奉阴违笑里藏刀好,最起码我不害人,不像有些教授级的人物,满口的道德文章,背地里男盗女娼,表面上人五人六,暗里地丧尽天良。”我微笑着说。
侯华懂我话里的意思,“切”了一声说:“姓周的,不要以为现在你出名了,就可以对别人说三道四,谁胜谁负一个回合定不了大局。我来想告诉你,你上次伤害我爸爸太深了,如果你能把梅花易数秘诀拿出来大家分享的话,我可以原谅你,也可以帮你实现你梦寐以求的东西,比如大都市的户口,完成大学学业,读研究生,甚至出国……如果你一意孤行……别说二房三房老婆,我相信你会落个人财两空,后悔终生。”
她在威胁我吗?爷不是哄大的,也不是吓大的,利诱的招数都用滥了,不好使,恐吓威胁好像也用过,我有所领教,现在抛出什么“人财两空”的话来,什么意思?财我没有,不怕空,那就是人空了?听她的意思目标是阿娇和玉儿两个人。
我不想再和她玩下去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手势说:“对不起,我还有事,不奉陪了,你请便吧。”
侯华忽然面如桃花扑哧一笑,上前搂住我的脖子,冷不丁狠狠亲了我一下,然后在我耳畔轻声说:“帅哥,你要不按我说的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的。”
“你来真的?小贱人,你信不信现在我就让你生不如死?”我紧紧地圈住她的腰,不让她抽身,用嘴唇堵住她的嘴,用舌头侵略她。
侯华拼命挣扎,脸涨得通红。
我成心要吓她,哪容她轻易挣脱,还故意抱着她往沙发上摁。侯华花容失色说:“周天一,你想干吗?你要敢碰我……我,我……你放开我,我喊了!”
“说,你他妈的以后还找我麻烦吗?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扔大街上去?”我温情脉脉地说着狠话。
“你别这样,你放开我……”侯华的声音带了哭腔,她大约是相信我真的要扒了她的衣服,头使劲地向后仰,两只手撑着我的胸膛往后猛推。
我看达到了目的,松开她刻薄地说:“怕我强奸你吗?你想错了,我是异性恋者。”
侯华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幽怨地看着我说:“周天一,你,你不是人!”说完仓皇逃走了。
关上门,我开心地大笑,我找到最好的对付这个妖精的方法了。
快到正月十五的时候,我终于等来了阿娇的电话,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我的心柔软得一塌糊涂,只说了句:“我很想你——”就再也说不出话。
爱情对人的折磨真是朝朝暮暮,在一起不在一起都一样,只要真正地去爱一个人了,心就会时刻被对方揉搓着,痛并快乐。
“天一,我也想你……”阿娇叫我天一,她以前都是叫我“天哪”。也许她身边有人,不方便与我亲昵。
“你什么时候回来?大都市民广场要放烟花,我等你来一起去看。”
“天一,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可是不知该怎么开口……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不要生我气好吗?”阿娇犹犹豫豫地说。
“怎么会呢?你是我的宝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阿娇,你怎么了?在南方玩得不开心?还是钱包丢了?”我关切地问。
“不,不是,我觉得我们两个……算了,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阿娇叹了口气说。
我不知道她要跟我说什么,我们在一起总是她说我听,我喜欢听她讲话,不管讲什么我都爱听,因为我喜欢她的如潺潺流水一样的声音。我计算着阿娇回来的日期,打算好好为她接风,然后做她的工作,等她毕业后一起离开大都。
我把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又专门买了一只巨大的毛绒熊猫放在卧室里,阿娇喜欢这个,我要给她个惊喜。我正在卧室里端详着可爱的大熊猫,有人敲门。
是小雅来了。一进门,还没来得及脱掉外套,她就忧心忡忡地说:“局里抽调王伟去云南协助缉毒大队查一个贩毒的案子,而且要他马上就动身。”
我不喜欢王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那就去呗。”
“他只是一个派出所所长,又不是缉毒大队的人,连专门的刑侦人员都不是,我感觉这事有些古怪,”小雅说,“我怀疑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她这样一说,我马上想起上次为周正虎预测的那一卦,他说要做一件很重大的事,难道就是要把王伟支出大都?看来上级的考评组要来了。那他会不会对王伟斩草除根呢?都不是什么好鸟,狗争骨头的事,我懒得管。
我轻描淡写地说:“那就不去呗。”
“这是局党委的决定,怎么可以不去。”小雅说,“王伟上次在火锅城救人,被授予了二等功,周正虎说再给他一个机会,如果再破了这个贩毒大案,那提拔他当刑侦处长就顺理成章了。我感觉没这么简单,这次去云南的缉毒人员全是周正虎的心腹,我怕这里面有阴谋。”
小雅对王伟真是死心塌地,守着一份没结果的爱情,为一个若即若离的人担惊受怕,何苦呢!本来阳谋阴谋的不关我什么事,可是看到小雅担心的样子,我的心马上软了。小雅有恩于我,为了她,我也不能再置若罔闻了,问:“王伟是怎么看这次云南之行的?”
“他也明白周正虎没安好心,但是他说,上次爆炸都没怎么着他,说明他命硬,他就是要跟周正虎赌一把,这次非得把处长的位子弄到手不可。”
我说:“既然他这么自信,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他去就是了。”
“天一,我的感觉很不好,我怕他这一去是凶多吉少。”
“那不正好,你也解脱了。”我冲口而出。
小雅没想到我会这样说,瞪了我一眼:“天一,感情的事你也是有经历的,哪是你说爱一个人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的?我和他的感情即使最后无疾而终,我也不希望他出事,你明白吗?你一定要帮帮他,姐从没求过你什么,只求你这一次,好吗?”
我不知道王伟对小雅是不是真爱,但小雅这份感情令我动容,将心比心,我对阿娇又何尝不是如此牵肠挂肚呢!
我再反感王伟,为了小雅,我也要帮他。
我为王伟占卜一卦,果然是卦呈凶象。王伟是炉中火命,水多克火,卦里又是世应相杀,世为自己,应是他乡,应爻克世爻,世爻又至衰无旺,王伟若去云南,定是有去无回,亡命于水中之象。
我让小雅去玉器店买了一个翡翠“辟邪”挂件,我在“辟邪”的背面刻了一个英文字母“J”。这个字母与改运没任何关系,只是我的一种美好愿望,是替小雅刻上去的,希望王伟能珍惜小雅的感情,把小雅送他的这枚翡翠连着小雅的名字一同永远地戴在身上。小雅既然对他已死心塌地,我只有期望她能一生幸福了。
我把自己单独关在书房里,用阴曰阳传给我的紫微斗数密宗,画了一张护身符,在心底默念了三遍:“道家祖师,晚生天一借用神符,只为王伟护身开运,不佑其邪念恶行……”然后用符将“辟邪”包起来。
我把“辟邪”交给小雅,说:“你不要再碰这块玉了,晚上子时让王伟戴在颈上,把符化了,如果他虔诚的话,就让他把符化成的纸灰洇在水里喝了,不喝也可以。告诉他今后‘辟邪’不要离身,可保他逢凶化吉,平安无事,在云南期间一旦玉丢了,小命休也。还有一条要记住,如果他做了不合道德的事,神符马上会失去法力。”
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了,王伟是一个喜欢拈花惹草的主,如果他在云南期间还不检点,那就没人可救得了他。至于让他喝符灰,只是我对他诚心的一种试探,还有一点捉弄他的意思,谁叫这小子总是让小雅不开心的。
“我不能再碰这块玉?我想亲手给他戴上的。”小雅说。
“换作别的男人可能不需要避讳,但王伟命属火,又遇坎为水之象,本就是阴克阳气,遇水生灾,女人属阴属水,所以这块做过法事的‘辟邪’女人是不能触摸的。不光女人不能碰,他洗澡时也要摘下来,不要泡进污水池子里去。”我说。
小雅点头说:“哦,我明白了,我会仔细嘱咐王伟的,他也明白这次南下非同寻常,肯定会小心的。”
我送小雅到门口,她停住脚步,犹豫了片刻说:“天一,你上次说的那个陆什么?陆成伦,对,就是这个名字,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在办公室里,周正虎好像提过这个人,我想他是认识陆成伦的。”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大脑停顿了几秒钟,认真地回想起那天的事。周正虎好像不认识陆成伦呀?难道他们是在演戏给我看?我想起他们单独谈赔偿的事,心里顿时醒悟,这是周正虎一手策划的,找来陆成伦设局,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我的钱,就是想吓吓我,把我逼到绝路,然后他再出来做好人,让我感激他,把我拉到他身边为他卖命。我说周正虎怎么突然对我如此慷慨呢,原来玩的是左右倒手的把戏。有句话说得好,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我就是那样的冤大头,这次他能加害王伟,下次就是我了。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后背发冷,头皮发麻。
我说:“小雅姐,那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感觉不对头,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真是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哪。”
小雅嘱咐我道:“你知道这事,以后防着点就行了,千万别捅出去啊。”
我点点头说:“放心吧小雅姐,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王伟刚离开大都,周正虎约我见面。
他开门见山地说:“天一啊,你现在是名声在外了呀,成了易经学会的副会长了,好,好,我真没看错人,等明年,我给你弄个政协委员头衔,你的身价就更高了。”
我没他那么大的官瘾,也不再相信他的任何话,他对我的许诺,只不过是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我摇摇头说:“副会长都是他们硬给的,政协委员还是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我不够格。”
“天一啊,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够格,什么叫不够格?官场里没有这个标准,官场只有一个标准,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再说了政协委员也不是什么官,也不用够什么格,只不过开开会举举手,混个政治身份。你可别小看这个政协委员身份,这也是政治待遇,有了它,别人对你就得高看一眼,这叫社会地位,以后你出入官场就方便多了。”周正虎说起政治来,两眼放光,情绪高昂,整个一个官油子腔调。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说:“我不要那个虚名,我也不会出入官场。”
周正虎见对他的话不热情,皱了一下眉头说:“这怎么是虚名啊,去年我就亲自办过一个案子,是一个诈骗案,牵涉到一个政协委员,办案人员请他到公安局配合调查,那小子张嘴就来了句‘我是政协委员,你们没权限制我人身自由’!等我到政协常委会那儿办妥手续,那小子也托好关系啦,结果他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找个替罪羊就过去了。你说这委员头衔有用没用?所以啊,人在世上混,多弄几个身份是很重要的,你那个易经学会副会长只是学术界的,还需要一个政界的,这事包我身上啦。”
我岔开话题问:“你找我肯定还有其他的事吧?”
“哦,是这样,后天干部考评组就下来了,这次我的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上上下下都打理好了,那个绊脚石也被我支出去了,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这次我肯定成功。可你上次说过我的运不好,要我等待三年的时间,我担心会有变故,所以你做做法事,给我改一下运。”
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可能是为自己的完美计划而自鸣得意吧。
心怀邪念、热衷弄权的人,你别指望他能有良心发现的那一天。我看着正襟危坐的周正虎,忽然对他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同情。周正虎就如同契诃夫笔下的套中人一样,对所有人都不相信,包括自己的亲人也要防着。好像他是唐僧,天下所有人都想咬他一块肉,所有人都想害他,于是逮住机会就先下手为强。好比走在马路上,不管在地上遇到什么,只要能看见的,石块砖头全是假想敌,全踢得远远的,错把狗头金当垃圾丢掉也在所不惜,只为了一个想当然的自身安全。
人在官场,真的需要这样累吗?真的需要“凡事只说三分语,对人藏却半边心”吗?也许周正虎享受到了当官的快乐,可他未必懂得做人的快乐;也许他喜欢与人相斗的其乐无穷,可他从未有过与人和睦相处的愉悦心情。
“天一啊,你在想什么?”周正虎见我沉思不语,问道。
我笑笑:“周局,这作法改运可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要重新把你的命数排一遍,要请神符,要设坛作法,没一个月的时间是不能成功的。”
我故意找借口推辞他,我想后天考评组就到了,等一个月后再改运岂不是马后炮了嘛。没想到他有自己的打算:“天一啊,一个月的时间也没问题,考评组我可以搞定,我只要你做到我当了一把手之后不会出事就好啦。”
你出事才好呢,王八蛋,做好套骗我,还要我对你感恩戴德,你样的人,即使我肯帮老天都未必同意。
我说:“既是这样,那我从明天起就闭门不出了,一心一意为你准备改运的事。”
“好,我让小雅每天去帮你做饭好吗?”
“不用,我自己能行。”
“那你这叫闭关对不对?”周正虎自作聪明地说。
我点头说:“算是吧。”
周正虎拿了两千块钱给我说:“你先用着,用完给我打电话。”
我接过钱,看了看,不动声色说:“这钱不够,我要去九华山请一位大师来亲自为你做法事,祈福、放生、开运等很烦琐的,请他出山一次很贵,得两万块钱。”
“没问题,没问题,你等一下。”周正虎没有丝毫怀疑,忙不迭地答应着上楼去从放在书房的保险柜里拿钱。
我恨得两眼冒火,两万块钱他连眼都不眨,立马奉上,真是豪爽得很。俗话说不是自己地里种的东西,糟蹋起来不心疼。我猜这些钱肯定是他不择手段敛来的不义之财。
我拿了钱,回到家里,把厚厚一沓钞票摆在桌上,感慨顿生。如果我早有这些钱,不,不要这么多,几千块就够了——我爷爷就不会那么早离开我,我父亲也不会积劳成疾,我也能上完大学……可周正虎为了给自己开运,一掷万金,花钱如流水,这世道真是无公平可言。
我当然不会请什么大师,我也没准备帮他改运,凭什么他作恶多端还要一帆风顺?没天理啊。我就是借故敲周正虎一笔,也让他尝尝被人玩的滋味。
我把钱分成两份,一份以周正虎的名义寄给了常计军的家人,以前周正虎已经给过他们家一万块钱了。我是故意把周正虎的名字写在汇款单上的,这将成为他今后认罪的证据之一。另一份我寄给了我老家的小学,我们那座山村小学的条件很差,桌椅板凳都该换了,学校连篮球架都没有,不义之财用在益处,也算替周正虎赎罪了。
办完这两件事,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我好像成了古时候那些杀富济贫的大侠,手起刀落,周正虎狗头落地,然后一把火烧了他的红楼朱阁,快意恩仇之后,大笔一挥,在墙上留下七个大字:杀人者周天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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