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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知青点夜话李家人


“爱民啊,你可上点心吧,你都这么大了,又是高中毕业,总不能真的在家里种地吧”

“大哥不也在家里种地吗?”

李爱民小声嘟囔了一句,尽管声音小,但是在这么安静的夜里,所有人还是听清了。

李青青下意识的看向大哥,心里为大哥心疼。

大哥高中毕业那年,正好废除高考,十年寒窗一朝尽毁。

李青青现在想起来那么爱看书学习的大哥,那么踌躇满志打算去考大学的大哥,知道了高考废除的消息时,那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没了。

气氛突然冷了下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李爱民小心翼翼的看着大哥的神情。

“对不起啊,大哥,我不是……”

“没事”

李爱国笑了笑,眉宇间一点不快都看不出来,他拍了拍爱民的肩膀。

“咱爹辛辛苦苦把我们四个都培养到高中毕业,可不是让我们一辈子和土地打交道的,我是老大,不管怎么说,都得守着爹娘,你和爱党,你们要走出去,去当个工人,吃上商品粮”

李青青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想把心里的郁气都吐出去。

“三哥,大哥说的对,只要有机会,我们都要走出去,这次机械厂招工,年龄限制在20岁,大哥超龄了,要不然,爹肯定也赶着大哥去报名,你有这个机会,就要好好做,小姑父就在机械厂工作,只要你的考试能过关,肯定能进去,你要争气一点”

“你妹妹说的对”

李老爹抬眼看看在身边的三个孩子。

“爱国啊,你刚才说的不对,什么叫你是老大,就要守着爹娘,我和你娘还年轻呢,哪用你们守在身边,”

李老爹用烟枪敲了敲桌子。

“现在是没机会,等有合适的机会,你也要出去,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也是爹想说的,我供你读完高中,可不是想让你守着土地,守着我和你娘的,当爹娘的,盼望的都是你们好好的,至于在不在我们身边,都不重要。”

李爱国心里发涨,眼睛发酸。

“我知道了,爹”

“行了,话说的远了,丫头啊,明天去城里要小心,如果有时间,可以顺便去看看你二哥,让他好好工作,家里不用他担心。”

李青青深吸了一口气。

“知道了爹”

“都去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事说完了,李老爹摆了摆手,拿着烟枪背着手慢悠悠的回了房间。

李青青拍了拍大哥三哥的肩膀。

“干了一天的活,你们不困啊,赶紧回去吧,对了大哥,你记得给大嫂说一声,大嫂估计惦记着呢”

“我知道了”

李爱国揉了揉妹妹的头发。

“你的身体真的没事了吗?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明天可以先不去,迟个一天两天没事”

“我心里有数”

李青青朝着两个哥哥笑的灿烂。

“我会量力而为的”

“那赶紧去休息吧,你明天要早起”

“嗯,你们也早点睡”

李青青回了房间,思索了一下明天要做的事情,这才慢慢的睡了。

知青点

孙茂和陆承礼瘫在床上,又饿又累。

“承礼,你睡了吗?”

“没有,怎么了?”

陆承礼语气淡然的问道。

“这双抢也太累了,这才双抢第二天,我感觉自己就快扛不住了……”

孙茂停了一会。

“承礼,你想回家吗?”

陆承礼黑暗中眼神晦涩。

“我们回不去的孙茂”

这个房间里还有其他人,两个人说话都遮遮掩掩的,很多话不好直接说。

孙茂想了想,决定不想这些伤心事了。

“你知道吗?承礼,咱们大队长真不是一般人”

“怎么了?”

知道孙茂有意的换个话题,陆承礼配合的问道。

“他们家四个孩子都是高中生不说,就连他弟弟家的也是,也都是高中毕业,年纪小的还在上学,大的都是高中毕业啊,要不是亲口听到的,我都不相信一个农村家庭能培养出这么多高中生。”

陆承礼听到这里,也很惊讶。

“真的假的?”

“真的”

这话不是孙茂说的,是比他们早两年过来的孔振南说的。

“你们刚来不清楚,大队长是个很公正的人,他对自己家孩子要求很高”

孔振南停了一下,好像在回忆一样。

“大队长有个侄子,叫李爱中,今年二十了,以前可不喜欢学习了,上一天课能逃半天课,你们猜大队长知道了之后,怎么办的吗?”

“怎么办的?”孙茂问道。

“大队长抽空就去学校看看李爱中有没有去上学,只要不去,压着李爱中就打,李爱中就是这样,被自己这个大伯抽着顺利上完了高中,拿到了高中毕业证,这事现在村里人都知道,”

孔振南语气带着一些敬佩。

“大队长打起来李家小子,那可是下死手的”

“嘶”

孙茂倒抽一口气。

“他弟弟弟媳看大队长这么打儿子,不心疼?”

“李二婶应该心疼,毕竟是自己亲儿子,李二叔……”

孔振南轻笑一声。

“大队长抽李爱中的棍子,就是李二叔递的,你们别看大队长就是一个老农民的样子,其实心正,家风也正,我们下乡两年,也有和同学联系,在别的地方插队的知青,遇到的乌糟事不少,可是在李家屯,没有一个人敢故意作践知青”

陆承礼想起来之前在李家见到的大队长,只是一个爱女心切的人。

当时那个院子里这么多人都在怂恿他,让自己娶李青青的时候,他也只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反倒在女儿开口之后,一锤定音。

“他很疼自己的孩子”

陆承礼感叹了一句。

孙茂想着刚才孔振南说的话。

“那看来李家屯的人都挺不错的,毕竟是一个本家的”

“怎么可能”

江川嗤笑一声。

“一样米养百样人,一个村子这么多人,大队长还有他们兄弟家,人都不错,可也不能说都是好人,我们刚来的时候,女知青也是被村里一些单身汉骚扰过的”

“啊”

孙茂抬起头,哪怕看不见,也看向江川的方向。

“那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的”

孔振南话语中都是敬佩。

“是大队长,这事其实我们知道的也不多,是女知青受不了了,冲到了大队长家,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大队长让女知青们都回去了”

孔振南深吸了一口气,现在想起来当时的场景,还是很激动。

“第二天,大队长没让人上工,把所有社员集合起来,把那几个骚扰女知青的人,拉到空地上,”

“然后呢”

孔振南一停顿,孙茂就追问。

“只要是姓李的,全部抽的后背都渗血,有一个外姓的,大队长没动他,只说再有一次,就全家滚出李家屯,那是我这两年来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大队长发这么大火”

室内一时有些安静。

“大队长,是个了不起的人”

过了一会,陆承礼说道。

“是啊”孔振南笑了:“所以整个李家屯,大队长威望很高,我们也挺幸运的”

这句话一说,就连一向过激的江川都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好了,都睡吧,明天还得早起上工,你们来的不巧,正好赶上了双抢,够你们受的啊”

孔振南感慨了一句,翻过身闭上眼睡觉了。

陆承礼不知怎么的,想到了那个明媚如八月荷花的姑娘。

她身子纤细,在这么多人面前,站在了自己前面。

陆承礼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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