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窗外灯火通明，街道上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人群，洋溢着放假的快乐。
俞肇桢立在落地窗前，手中支着根烟，即将燃尽，神色晦暗不明。
“嗡嗡”。
感受到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俞肇桢微微愣神，过了几秒才拿出手机。
‘少喝点酒’。
汤茉莉发来的，俞肇桢看着这条微信，内心浮起一丝烦躁，很快便压了下去，‘没喝，他们回去了’。
大家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吃了个饭便匆匆回去了。
俞肇桢关心了几句汤茉莉的身体，汤茉莉说好多了，去洗澡。
‘嗯’，俞肇桢按灭了手中的烟，又点起一根静静地燃着，烟雾飘起，思绪飘荡。
他不喜欢现在这样，她有事，他却无能为力，连在她身边照顾都不可以，只能简短的发几句无用的微信。
同时，他不喜欢汤茉莉的管束，越来越经常的少喝点酒，越来越频繁地早点睡，不要熬夜，少抽点烟，多穿点衣服等等等等。
俞肇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开始害怕，开始想要逃避，开始感到烦躁，开始发现她和自己想象中的不一样。
回想起三年前的这时候，父亲俞培华从部队请了探亲假，他在外婆家等到了父亲，母亲始终没有出面。
父亲劝他回家参加高考，但是他成绩本来就不好，而且都半年多没读书了，去了也是白去，父亲每日的劝说，俞肇桢觉得烦躁。
‘你觉得我应该参加高考吗？’。
这时候的他们认识了三个月多，俞肇桢想了很久，把这件事告诉了汤茉莉，汤茉莉快便回复了，‘要去，首先去了之后父母会开心点，不然以后吵架这都是他们攻击你的武器’。
俞肇桢轻笑，想反问，那谁来管我开不开心，但是汤茉莉更快，第二条微信又发了过来。
‘其次，这也是人生的一种体验嘛，不管结果如何，至少你多了一次体验’。
能不管结果吗？俞肇桢就是害怕结果所以不想去。
俞肇桢最后决定去参加高考，进考场前先给父亲打了预防针，“成绩不好不能关我”，虽然疯狂补习了几天，但是俞肇桢觉得自己根本没学进去，睡一觉起来就完全忘记。
“不会，放心考试，加油”，俞培华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信心。
俞肇桢看着一脸自信的父亲，旁边站着一脸淡漠的母亲，最终什么话都没说，进了考场。
出成绩的时候父亲早就回了部队，别人的成绩下午就出来了，俞肇桢的成绩一直查，一直查，直到晚上6点都没消息。
俞培华第一次握着手机这么久，在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连晚饭都吃不下，其他战友都来关心，俞培华感觉比自己当年参加高考紧张多了。
终于在将近7点时出了成绩，总分356分，因为成绩太靠后了所以出得慢。
俞培华接到电话后十分不敢相信，文科本科线切在437分，儿子356分，和本科线整整差了81分，自己毕业于国防科技大学，妻子毕业于中国政法大学，实在想不通，怎么到了儿子高考竟然只剩下356分，连满分的一半都没有。
42岁的俞培华，在当晚抽了人生第一根烟，第一包烟，第一条烟，熏得整面墙壁都泛了黄，终于接受了自己儿子不会读书这件事。
爷爷奶奶说不然复读吧，俞肇桢不想去，复读也改变不了结果，三叔说不然出国留学吧，俞肇桢估摸着自己这资质，光学语言就得学三年。
温文茵很无奈，这儿子的叛逆期来的实在太晚了一些，小时候成绩不算好，但是也不算差，中间位置，普普通通，也乖乖巧巧的，从来没有打架闹事，每天都是老老实实的上学，放学做作业，也没有早恋，她承认对儿子是疏忽了一些，可是儿子也没有需要管教的地方啊，什么都乖乖听话，她总不能莫名其妙去骂儿子吧。
到了高二，成绩开始下滑，温文茵请了家教，补习老师，他也是乖乖的上课，但是成绩始终上不去，温文茵也没有办法，第一次把他关在了家里，她怎么知道儿子会突然跑了，她还以为儿子没有叛逆期呢，以为停了他的生活费就会乖乖回家，谁知道最后事情会变成这样。
“不然就去读大专吧，现在不是还能专升本嘛”，自己的儿子怎么可能不为他考虑，温文茵也实在很是头疼。
俞肇桢没有说话，用沉默表示抗议，他现在不想理她，讨厌她。
俞培华打了电话回家，“不然就入伍，以后走军队这条路”，想着为了儿子，自己还得再努力努力。
此时的汤茉莉正在面试。
汤茉莉的大专学的是会计，妈妈曾蔓托了关系，让汤茉莉到电视中心做会计，说好了那天去走个面试的过场，但是汤茉莉不喜欢会计。
汤茉莉出了电梯，看见右转写着面试客服，叛逆的脚步带着汤茉莉右转，汤茉莉抱着简历去了，工作人员表示邮箱没有收到汤茉莉的简历。
汤茉莉拿出发送简历的记录，她解释自己发错了岗位，人事人员核对后给了汤茉莉一个号码牌。
汤茉莉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入会议室等待，随着时间截止，汤茉莉看到最后一个号码牌停在了56号，56选7，汤茉莉的内心惴惴不安。
面试时要求手机关机，面试结束后汤茉莉开了机，接到了曾蔓的狂轰滥炸，‘汤茉莉！你为什么没有去面试’。
‘你现在人在哪里？为什么手机关机？’。
39通未接来电。
汤茉莉下了楼，走远了些才回了曾蔓的电话，小声说道，“我去了，刚刚在面试所以手机关机”，语气带着心虚。
曾蔓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火又起，看了眼办公室，不适合大声骂她，“你在家等我回去！”。
看到陈君舒的消息时，曾蔓气的血压都升高了，为了汤茉莉的这份工作，她不知道送了多少礼，欠了多少人情债，匆匆请了假赶回了家。
汤茉莉有点害怕，在路上荡着，她不想回家。
“汤茉莉！你怎么还没滚回来！”，曾蔓风风火火地赶回家，空无一人。
汤茉莉不敢反驳，“还在等公交”，其实她在想不然走路回家好了，走个半天应该能到吧，希望那时候曾蔓已经消气了。
“打车！马上给我滚回来！”，曾蔓能不懂她那点小心思。
汤茉莉拖着时间，还是到了家，一进门就感觉到低气压，连汤振国都被叫了回来，看见父亲，反而给了汤茉莉底气。
“滚过来”，看着女儿，曾蔓真是恨铁不成钢，女孩子找个稳定的工作不好吗，说都没说就没去面试。
汤茉莉乖巧地抱住曾蔓，先发制人，“我不想做会计，真的不想”。
“不想做就算了，再找找，再找找”，汤振国觉得没什么，女儿不上班自己也养得起。
女儿已经在家里躺了半年多了，什么都没做，说想等拿了毕业证再找工作，一拖再拖，年纪轻轻就不上班，天天抱着个手机死命玩，还有个和稀泥的老公，每次她管教女儿他就瞎掺和，“你闭嘴”，曾蔓对老公发了火，“你不想为什么不早说，我都和你陈姨说好了，你知道为了你这份工作，我跑上跑下送了多少礼吗！”。
汤茉莉也知道自己错了，低着头道歉。
曾蔓又连环骂，骂完女儿骂老公，骂完老公骂女儿，终于感觉气消了一点，“那你早上去了哪里，手机还关机，你知道多让人担心吗！”，早上打她手机关机的那一刻，曾蔓感觉自己需要来点救心丸，就怕她出事。
汤茉莉赶紧答道，“我去面试了，电视中心在招客服，我走到客服那边去了”。
曾蔓错愕，在她听来就是女儿去面试了，但是走错门了，因为汤茉莉就是个糊涂蛋，经常公交车做反，在公交车上不是丢这个丢那个，没把自己丢了都算谢天谢地了。
曾蔓给陈君舒打了个电话，说了今天的事，让她帮忙问问。
很快便得到了答复，汤茉莉今天去面试的那个会计岗位是内部招聘的，人事人员看她发的邮箱，知道她肯定是有关系，但是又不确定是多大的关系，先给了个号码牌，如果换做其他人，早就被拒绝了。
客服岗位比会计岗位好运作多了，最后汤茉莉成了那7个之一。
虽然不是预期的会计岗位，但是好歹是国企，曾蔓也不再说什么，她对女儿本来就没什么期待，只希望她安安稳稳的就行。
汤茉莉终于松了口气，给汤振国使了个眼神，感谢老爸帮自己分摊战火。
老婆把自己叫回来也是不舍得骂女儿，需要有人给她骂，这么多年他也已经习惯了，知道女儿想回房间了，背着曾蔓小小声说，“去吧”。
汤茉莉高兴的回了房间，打开微信，想了很久，‘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还得看关系’。
俞肇桢问选择读大专还是进部队。
汤茉莉不是没找过工作，她们学校大三一整年都是实习期，暑假的时候去考了驾照，9月开始投简历，全部都石沉大海，回复寥寥，基本都是单休，她不求工资，只求双休都做不到，如果不是靠家里，她连给国企发简历的资格都没有。
‘读书毕业或者退伍以后，家里有关系就能找份好点的工作，家里没关系的话建议读书，至少有个文凭吧’。
好的工作？什么叫好的工作？俞肇桢觉得自己好废物，对社会一点贡献都没有，读完书能干嘛？靠自己考公吗？或者现在进部队？但是没有学历，在部队是走不远的，难道又要靠家里帮自己运作吗？她说得可真对啊，绕到最后还得看关系。
汤茉莉觉得太丧了，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当金字塔没有底座的时候，塔尖就是底座，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不要期待自己能站在顶峰，普通人还是占大多数的’。
俞肇桢轻笑，如果大家都是塔尖的话国家才会更加进步吧，俞肇桢给她打了电话，两个人辩驳了几句，汤茉莉匆匆收了线，因为要吃饭了。
俞肇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沉思。
一根烟燃尽，俞肇桢收回思绪，她还是她，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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