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臭屁石头
女人一身黑色紧身裙，外面却披着一件男人的西装，怎么看都有些奇怪。楼下特警警车的红蓝灯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她却还能轻轻松松的走上来和他说闲话。
余洋目光凌厉，攥着打火机的手的手背上隐约可见突起的青筋，这是一双常年朴实劳作的手，此刻却握着足以危害几十人性命的导火索。
“那个畜生，假模假样的对我好骗我给他卖了几十年的命，我却没想到他就是欺负我老婆的人。我的要求很简单，我要你们杀了那个畜生，然后给我五百万，再把我妈送到最好的养老院，不许告诉我女儿。否则，你们一个都别想活。”
姜明霜却轻笑出声：“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动手，特警队已经在周围布防了，一旦你有所异动，死的一定是你而不是我。”
“你觉得我怕死？”余洋眯了眼，仿佛在看一个笑话。
“当然不，可是你应该会怕自己死了之后没人给你妻子扫墓吧。”姜明霜掏出手机，展示出余洋妻子的照片，“你不怕冷，她怕不怕？”
“梅儿……”余洋忽然低下头，沉默半晌，喃喃道，“她最怕冷，所以我烧死他们去陪她，这样她就不冷了。”
姜明霜伸长手臂捡回易拉罐，在距离缩短的优势下，她成功砸中了余洋的脑袋，不疼，却足以让余洋的情绪变得暴躁。
她抢在他发火之前厉声质问：“你把伤害她的人送下去陪她，是要她生死都不得安宁吗！”
半小时后，余洋最终放下汽油桶，顺从的跟着特警队员下了楼。在被带上手铐押上警车之前，他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两米外的姜明霜。
陆琰警觉的挡在姜明霜身前，余洋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妹妹，你结婚了吗？”
姜明霜一怔，摇了摇头。
他仿佛在试图笑一笑，却更像是滑稽的抽了抽嘴角：“你是好人，祝你寻得好姻缘，也祝你长命百岁。”
“谢谢。”她很意外，但还是对他道了谢，看着他转身上了警车
在他们到之前负责谈判的特警队员在这时跑了过来，递过一瓶水：“姜副组谈判辛苦了，喝口水，喝口水。”
陆琰拿过瓶子拧开递给她，转头玩笑：“我的呢？”
“哎呀陆组长，你说你怎么还和姜副组抢水喝。”那人嘿嘿一笑，“警花谈判谈累了该喝水，你一个护花使者看着就行了嘛。”
姜明霜被他说的呛住了，陆琰一边伸手轻拍她后背，一边说：“知道她累了就少问几句。”
“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他就是刚才临时被推上去劝说余洋的人，三脚猫的功夫差点把人家劝的当场点火，现在看见姜明霜轻轻松松的成功了，立刻便跑过来“取取经”。
既然被戳穿了，他也没继续客套：“我们之前和他说了好久他妈妈和他闺女，没想到他最在乎的竟然是已经过世那么多年的妻子，您是怎么知道他妻子是他软肋的？。”
姜明霜一笑：“从资料上看，他妻子死于他女儿三岁的时候，过了将近二十年，余洋一直没有再婚，也没有这方面的社会关系，而他母亲却曾有向居委会申请抱养孩子的记录。余洋并非不能生育，也并非没有经济条件，所以我推测他一直喜欢着他妻子。韩梅的死因是意外身亡，且没有要求保险公司兑现金额，可以猜测死因不在保险范围内。死因由司法机构鉴定证明，那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就又大了一点。追踪妻子生前领导二十年，在女儿大学毕业工作稳定这一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结果人又跑了，他当然忍不了。他和那人除了韩梅之外并无交集，就只有可能是为了韩梅。这样的人，一定深爱他的妻子，接受不了妻子离开。”
“呃……”
队员缓缓眨眼，明显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陆琰心中想笑，开口道：“他做的所有事情都和当年他妻子的非正常死亡有关，这还不能证明吗？”
经他一提醒，队员恍然大悟，追问道：“那为什么不可能是他妻子当年背叛了他一直被他记恨呢？”
“当然有可能，而且也有可能是他不再婚的理由……”
眼见着对面的人又因为一长段解释陷入呆滞，姜明霜有些不忍心继续，转头求助陆琰。
“是背叛的话，不会顾及女儿的，而且在他母亲想要孙子的时候也会答应。”陆琰在她第一次回答的时候就听出了线索，所以现在可以很轻松的破解追问。说完，他指了指远处亮灯示意的指挥车，提醒他：“你该走了。”
那特警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集合的队伍，立刻和他们告别，朝指挥车跑过去。
自/杀事件解决了，人送走了，问题也回答完了，姜明霜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捏着矿泉水瓶，低声吐槽：“我说的话有那么难懂吗？”
“以前不喜欢上心理学课是觉得无聊，而上课无聊唯一的原因就是听不懂。”陆琰抬手把她身上披着的西装又拢了拢，确保上半身没有一处肌肤裸/露，“不过我现在倒是觉得，可能是老师的问题。”
姜明霜没忍住笑：“你说，我是和你当年的老师告密比较好，还是穿越回去亲自给你当老师然后给你全专业倒一比较好？”
“都不好，现在带你回家换衣服才最好……那个，你要是不喝了就给我来点。”
盯着她喝水，陆琰突然觉得也有点渴。平时有轻微洁癖的人也丝毫不在意她刚刚才喝完，接过来就将瓶子够到唇边，
刚喝两口，陆琰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丢了个眼神过去，姜明霜紧张伸手：“不会又是陆总吧？”
把手机掏出来，她瞪了一眼眼角满是笑意的陆琰，把备注亮出来：“是张队长。”
等看清了名字，陆琰眉头一皱，笑意瞬间收敛，将还没盖上的瓶盖连着半瓶水递给姜明霜，划下了接听键。
姜明霜盖子还没旋紧，这个电话就已经打完了。
刚想开口问，已经被陆琰牵了手往停车的地方带：“特警队又接到报案，有群众被挟持，他们正在赶过去的路上，我们尽快。”
第二起案子的情况明显比刚解决的这个复杂很多，凶手选择在人流密集的商场中庭下手，抓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学生当人质，手中刀横在女生颈动脉边，女生不断挣扎，那刀刃也就颤抖着在动脉边游移。
“持刀者名叫宋运宏，离异，三十九岁，具体的资料还要等一会儿。”张少华和两人藏在凶手视觉盲区的一根大立柱后面，和他们迅速交代情况，“我们还没有和他交谈过，不清楚他到底是要什么。只知道这里刚刚在举办抽奖活动，那女孩是他随手一抓来胁迫的，和他没有关系。”
姜明霜看着女孩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涣散的瞳孔，眉头紧皱：“你有什么计划？”
“你在前面谈判吸引注意力，我们准备让队员从三楼索降，来个偷袭。有轻伤风险，但总归不会死，而且这里人多，如果不尽快解决的话会很麻烦。”
张少华经验丰富，既然已经有了计划，他们当然不会反对。当他离开去吩咐队员的时候，陆琰环视四周，突然凑到姜明霜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惹得她双眸一亮：“好主意！”
就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陆琰不放心的叮嘱几句，转身离开。
等特警队发来准备就绪的信号，姜明霜从大理石柱后面走了出去，从容的站到了宋运宏的面前。这一次并没有详细的资料过来，很难知道有什么可以用来谈判的软肋，张少华看着她的背影，拳头不自觉的攥了攥，心里有些没底。
只见这个临时加班的心理专家往那里大大方方一站，唇角一挑：“你要什么？”
宋运宏将自己严严实实的遮在女孩后面，背靠白墙，不留一点可乘之机。听见她的问话也只是露出一只眼睛来打量她，闷声问她：“你是他们的头儿？”
“当然不是，你看我这样能做特警的头儿吗？”她指了指自己，见宋运宏又把脑袋缩了回去，这才慢悠悠补充，“不过现在，这里的情况我说了算，所以你可以说说你的条件。”
宋运宏又探出来：“我要什么都能给？要钱要命要枪也能给？”
话音刚落，姜明霜就摇头否定：“不可能，枪支是绝对的管控品。”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宋运宏别过头，不再说话。
“你可以和我商量商量钱的事情嘛，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对吧？”姜明霜居然还能笑眯眯的对他说话，“至于命，钱应该能买到你的命吧？”
宋运宏又露出了眼睛。
石柱旁的张少华看着，忍不住吐槽：“好家伙，这姜副组逗狗呢？”
“队长你咋能这么说话。”旁边的队员努力憋着笑，“这头一伸一伸的，明明是王八。”
“去去去！”张少华一拍他脑袋，转回头时却也没忍住弯了嘴角，小声嘟囔，“陆琰那臭屁石头怎么就能找到这么可爱的闺女嘛！”
在场的人都以为姜明霜是在戏耍绑匪，而她从这几句话便摸清了宋运宏的态度。这里这么多特警，持枪硬闯一定会被击毙，所以要枪只是为了离开这里之后保命。但如果不给他枪的话，给他钱也行，钱比枪还能保命。那么，情况就和她刚才猜的一样，宋运宏今日此举一定和钱脱不了干系。
沉默一会儿，宋运宏沙哑开口：“你能给我多少钱？”
“那就要看你值多少钱了，不如你说说你都有什么值得我给钱的地方？”
“这什么意思？”一个队员疑惑的看向张少华。
张少华皱着眉，也有些看不透：“绑架勒索是很重的罪，宋运宏会傻到为了根本拿不到手的钱放人？”
“他会赌一把，因为他没有退路了。”陆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侧，“看到他口袋那儿露出来的东西了吗？”
闻言，两人齐齐看去，只见宋运宏的裤子口袋露出一小截纸条，上面还写着看不清的小字，但第三医院的标志却能看出个大概。第三医院以泌尿专科著称，百分之九十的病人都是泌尿系统疾病，而且就开在这座商场的斜对面。
“你的意思是，他有重病，但是没钱。今晚医院那边可能刚好催他缴费，给他逼急了，就拿着刀来这儿了？”
陆琰“啧”了一声：“以后特警队干不下去的话求求我，或许我能勉强同意你来刑侦打杂。”
“我怎么可能干不……”张少华反应过来，“哎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就只能打杂了？”
“小病不至于把人逼到这份上，必须是烧钱的绝症。他能绑架，气息均匀，手上和小臂都没有吊瓶埋针痕迹，也没有常年吃药的浮肿，说明得病的不是他。”陆琰淡淡回答。
张少华仔细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瞥他一眼：“嚯，不错嘛。”又指了指正在和宋运宏“有商有量”的姜明霜：“你们俩这种，是不是都不好藏私房钱啊？”
“不藏，都是她的。”
队员发出崇拜的声音：“陆组长真绝世好男友。”
“还行。”陆琰回答着他，视线却转向张少华，露出一个冷笑，“不然臭屁石头怎么会有女朋友，对吧？”
张少华察觉他在的视线落点，愣了一下，看向他耳上闪着红灯的微型耳麦，暗骂自己太过大意，那些“坏话”都让本人听去了。
“那为什么姜副组要和他讨价还价？”队员搓着手，期待的看向陆琰。
陆琰指了指他手里的警棍：“十二对一，就算他有人质，主动权也在我们手里。优势方对劣势方言听计从，你要是他，你会相信优势方对你言听计从吗？”
“……我还是不去刑侦了，太费脑子。”
张少华刚感慨完，耳麦里传来队员的声音：“雄鹰雄鹰，一号点猎豹索降准备完毕。”
他瞬间正色，低声吩咐：“待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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