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围城

三天无战事。守城黄金将士一伙人围在城楼里，高吊着一盏铜油灯，照着满是油彩的脸，押大押小，大呼小叫地玩起了掷骰子赌钱。赢了的千总桌前堆满了金银珠宝，输得两眼冒火的虬髯校尉踩着一条板凳，袖子高高地捋到了臂弯里去：“再输，老子可要脱了裤子走路了！”

“哈哈哈！你小子身无分文，一身轻。老子要这些浮财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堆破烂石头。”千总看着一堆激射着灯光的黄货白货，抓在手中，猛地往空中一抛，“弟兄们，抢啊！抢啊！谁抢了去就是谁的！”

“抢个鸟！”几个兵勇看着哐啷哐啷掉在地上的金银珠宝无动于衷，“老子就是不缺珠宝。为了这些珠宝，老子还跟人白刀进红刀子出。现在，想想，老子这是为的是什么？他跟我无怨无仇，夺了人家的财物，还拿人家的娇妻出气，临了，还放火烧房子。我们这是吃了什么药？”

“昊帅待我不薄。我却昧了良心，跟谋杀他的人，一起烧杀抢掳，我对不起昊帅啊！”一个黑脸校尉痛哭流涕。

“哭，哭，哭我个鸟。我们是瞎了眼，看错了。两个圣天使，一下子分不清谁是真，谁是假。一看自己穿着黄金甲就糊里糊涂，混在了黄金甲队伍里。一说拜圣上，也跟着振了上去。”

“你不拜吗？还有弓箭乱射啊，当场就把几个没拜的，给射穿了。”

“这究竟是怎么了？突然发生这么大一场暴动！不是说大魔头除掉了吗？大魔头在，还不至于天下大乱。大不了天灾人祸。现在，可是发了疯似的，你砍我我砍你。”

“怎么了？听说，现在坐在紫禁宫里的是昏君。”

“小声点。要是上面知道了——”旗牌官做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知道又怎么样？老子还想给昊帅报仇呢。”说罢，黑脸校尉呜呜呜抱头痛哭，“怕啥？头砍下，碗大的疤，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老子就想反出紫禁城，投奔圣君去。”

“没有圣君。当时有圣君在，圣君登高一呼，还有谁会跟着昏君跑路？就是现在圣君是一个谜，才招致天下大乱。”旗牌官扫了一眼城台上，确认没有长官巡城，才压低了声音说，“那边也只有一个圣天后，一个女流之辈，当时她们也只弄了一个假冒的圣天使，要是有真的圣天使，当时就平息暴乱了。”

“你老兄，是个消息灵通人士，怎么也糊里糊涂裹挟了进来？”黑脸校尉甚是不解。

“顶个屁用。不是说了嘛，当时突然变成了黄金甲，还以为这么有法术，是真圣天使；再说，不下跪的，一个个都被当作反贼，给正法了嘛。我也只得保命要紧。”

“还说这些有啥用？听说城外集结了九州十二关八十万大军对紫禁城团团围困，为什么不攻城？她们要是攻城，我就装着与她们交战，我脱了衣甲，就钻进她们的队伍当中，反正我也是神武将军的旧部。”

“怕就怕我等一厢情愿，拿我们的热脸贴人家的冷板凳。何况我们哪一个手上没有血债？听说，现在的神武将军是昊帅女儿，圣君的芙蓉夫人，她眼里能容得下沙子，她还不拿我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那时，等于自投罗网。现在，我们还斗斗钱，神侃一下，乐得逍遥自在。”千总抛着一枚弹子大的珍珠玩，打着大家败兴，“好死不如赖活。我看现在挺好的。吃了玩，玩了睡。连军训都免了，你看都胖了一大圈了。奶奶的，做个饱死鬼，值了！”

“屁大的出息。”虬髯坐了下来，用手招几个赌友过来，“我们找一伙铁血哥们，对他们说，我们愿意戴罪立功。不求别的，只求平定动乱后，放我们解甲归田。哥们，你们可有意乎？”

黑脸突然拔出剑来，数了数城楼中共有十六名官兵，低喝道：“不愿跟着我们干的，现在最好自便。我可是一条道走到底。我决定找主帅千金，眼下准备献了城，自缚了到她帐下请罪。是剐，是下油锅，悉听尊便。你们可有不愿意的？现在就请自便！”

十六名官兵都举了手：“跟着黑三哥干，黑三哥领头。”

“老千兄弟，你别跟老子玩阴的？”虬髯校尉咋呼道。

“我老千要是这个事上玩阴的，如同此箭！跟着黑三哥走，投奔主帅千金，决不含糊。”千总拿过一支箭一折两段，关键时刻盟誓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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