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六兮一时诧异之下,居然忘记了躲避,好在齐福并没有像她预料的那样突然拔出匕首刺骨过来,只是趴在她肩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伤心。
六兮疑惑地反手拍拍他的背,轻声问他,“这是怎么了?”
“他们打我……”齐福呜呜呜哭的伤心。
六兮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一看,门外的守卫们都心虚避开了视线。
“你们打他了?”六兮皱眉问道。
那几个守卫自知理亏,都老老实实回答说,“是打过了。可是……是这小子撒谎在先,非说您在清心池,我们哥几个把绕着池子的院子都搜遍了也没找到。所以就……”
“所以就动手打人?”
六兮只觉得十分无奈,胸中憋闷得很。
原本知道寅肃踢伤了歹人的额头是多好的一个证据,现在可好,齐福身上脸上都是伤,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伤的。这几个守卫早不打晚不打,偏偏在这个时候捣乱。
六兮有些头痛地扶额,这条证据到此就算是断了。之后能不能再找到新的证据还是两说呢。
无奈,只好作罢。六兮今天就要搬离这里回自己原先的寝宫去了。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齐福仍旧微微咧着嘴角,不知是哭是笑。
好在等六兮把齐福这边的情况告诉寅肃的时候,寅肃已然有了新的线索——那支箭。
那支箭是特制的毒箭,箭身是木杆做的,箭头也被人刻意地重新打磨过,看不出原先的风格。
可那人百密却也有一疏,各国箭支因为文化风俗的缘故而有不同。那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刻意消磨去了箭支的风格特点,让人查不出它的来源。
可是那人偏偏还忽略了一点,那就是除了各国之间除了风俗习惯不同,铸造工艺也有着巨大的差异。因此,各国共铸同一支箭,各自所用的铁、炭等各种成分的比例也大不相同。
寅肃把那支毒箭交给了皇宫官窑的铸兵铁匠,铁匠很快就认出这并不是中原地区的箭。想必是边境那边的,至于究竟是哪个国家,现在虽然不能断言,但只消等待几天,等他刚刚派出去采购不同国家兵器的人回来,一切自有分晓。
各国什么势力才会敌对自己,寅肃心中非常清楚。可以说只要确定了是哪个国家,寅肃很快就可以判断出敌人究竟是谁。
对于这件事,寅肃可以说是胸有成竹。
可寅肃却也有拿不准的事情,对那个小太监齐福的处置,他实在不知该作何决断。
“皇上是想把他从我身边调走?”六兮与他心意相通,只要寅肃一个眼神她就知道寅肃心里想说的是什么。
就像现在,不等寅肃开口回答,六兮便勾唇浅笑,自己替他作答,"可是你又不能把他调走。他是你派给我教我读医书,我的书还没有读完你就随口把他调走于理不合。更何况他今天还刚刚为我挨了一顿打,这时候调动他,难免打草惊蛇。你是怕他跑了,他幕后的人更不好抓了,是不是?"
寅肃温柔地低下头来,轻叹一声,“知我者,阿兮也。”
六兮伏在他的怀中,闭上眼柔柔说道,“既然如此,还是大局要紧。如果齐福真是来行刺的歹人。那么既然他之前那么久都没有对我下手,就说明他其实并不想冒这个暴露身份的风险。更何况今天闹了这么一出,他肯定更不敢有所动作。所以,皇上尽可放心,近期他绝不会对我有所不利。”
说罢六兮仰起头来在寅肃的下巴轻啄一口,扬唇浅笑,“更何况,他也不一定真就是坏人呀,对不对?”
寅肃笑了笑,并未说话。
他不怕冒险,可他怕用六兮的生命去冒险。仅仅是在这一个月内,六兮就先后两次涉险。一次是只身打入遗族人腹地,一次是今日来为他报信,两次都差点没了性命。他怎么还敢把齐福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放在她的身边。
然而,六兮刚刚说的又何尝不是他心中最担忧的。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齐福,可那人心思之缜密,行动之细心周详他都是见识过的,真要是打草惊蛇,那么想再把他乃至他身后的整个势力挖出来就难了。
六兮见寅肃许久没有开口,知道他心中正做着复杂的权衡和计较。治理一个家尚且不容易,治理偌大一个国又如何轻松的了呢?
六兮心疼这样的寅肃,于是用力地环住他的腰,她不想总是在安全的地方无能为力的看着,她不怕危险,只要……只要自己能帮他分担一些,再分担一些……
她害怕自己再跟今天中午看见寅肃被从楼梯上抬下来那样,只会手足无措地站着。
那种感觉太让人害怕,她不敢再经历一次那样让人心神俱碎的情景。
所以她才要学医。
是了,她从来没有对寅肃讲过,她学医不仅仅是为了帮助顾南封恢复往日的容貌。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守护寅肃,想要竭尽努力的去守护的,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帮助他。
“没关系的。”
六兮出声安慰寅肃说,“真的没关系。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寅肃终于也低下头来,眼底中神色难辨,只能看见忧虑,海一样广阔的忧虑。“你知道…我怕你出事。”
“真的没关系。”六兮又一次重复了一遍,这次是眼角带着泪,她有些莫名的感动,或者是欣喜——为自己能够成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对寅肃有用的人。
两人长久的沉默。
之后,寅肃终于下定了决心。“仍然让那个小太监留在你的身边。不过你住处的守卫该换了。”
寅肃目视前方,眼神坚定而锐利,“今天你舍命救我,群臣有目共睹,我大可以藉此把你的寝宫换到离我更近的地方。换了住处,守卫自然也换了。我身边的四大暗卫足可以保护好你。”
“不可。”六兮不赞同这个主意,“这样一来,岂不是他距离你也更近了?那不是会更加危险。而且,你的暗卫应该是在暗处保护你的,可以当做最后的棋子。拿到明面上来,暗卫的功用无疑会大打折扣。”
寅肃哈哈大笑,抬手勾着六兮的下巴柔声说道,“不然呢?难道要把你安排到距离我更远的地方,让你身处水深火热之地,而我作壁上观?不,那样我做不到。”
寅肃勾起唇角,似深情又似调侃地说道,“夫妻同心,其利断金。我怎么舍得‘我妻’独自去面对风险呢?”
六兮闻言感动的无以复加,眼底噙着泪,默默地点了头。“好,那你我便一同接下这个挑战。”
寅肃却扬眉笑了起来,低头在她额头烙下一吻,“那么,在这个挑战来临之前,我们是不是要先经历一番风雨历练一下,打磨打磨心智?”
六兮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寅肃仰头大笑,索性反身把她压倒在床上,“半个月都不曾与你亲近过了。敢问六兮姑娘,今晚愿不愿意与朕共赴云雨?”
“唔…”六兮未待开口便被寅肃的嘴噙住了红唇,随即便被欺身而上。
二人一夜无眠。
亏得寅肃还想享受一番做不早朝的昏君的快活日子,偏偏有不识相的大臣大清早就跑进宫,生生搅了他的好梦。
寅肃在六兮的服侍下穿好了衣裳,又放下床帘将六兮遮住。随意收拾了下仪容,去到了书房。
来人不是别的,正是白柔儿的父亲白尚书。
“尚书大人这么早来找朕,是有何要事相商啊?”寅肃不冷不热地问话,显然是十分不悦。
白尚书却又是一贯地阴阳怪气开口,“老臣昨夜听说,皇上在仙客居被人行刺,差点……”
“差点什么?”寅肃冷冷瞥去一眼。
帘后的六兮捂着嘴差点忍不住笑,这个老家伙实在可爱。昨天寅肃领着身边的近臣去仙客居,其中偏偏没有这位自以为是权臣的白尚书,想必他早就是心里不满。结果又突然听说寅肃在仙客居遇刺,于是大清早就来幸灾乐祸来了。
寅肃早就对他这一套觉得不耐烦了,又熟睡中被人搅了好梦,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只随口敷衍说,“尚书大人如果还是为了让朕少去仙客居的话,大可不必再讲了。”
老臣……”白尚书脸上憋得青红一阵,许久再次开口。
这次说的话确实语惊四座,让六兮也不由打起了精神仔细来听。
“老臣以为,此次行刺皇上的人,不是别的,正是皇上的身边人。”
寅肃也皱了皱眉,以为他心中已然知道了到底是何人行刺。难道齐福的行迹这位白尚书也有所掌握?
于是寅肃正起神色,微微前倾了身子侧耳细听,“尚书大人以为,这次行刺之人,会是哪个?”
白尚书拱了拱手,郑重说道,“老臣以为,此刺客正是皇上身边的六兮娘娘!”
“尚书大人!说话要有证据。”
寅肃脸上的神情又转为严肃,眼中颇有失望之色,“原以为尚书大人有何惊人的见地,原来又是为女儿铺路,来清君侧了吗?”
寅肃把清君侧三个字咬的极重,为的就是震慑白尚书,让他趁早收敛了自己的野心,不要一趟一趟为那点破事到他眼前晃来晃去,来惹得他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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