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再无从前模样的妹妹
虽然内心已经有了猜测，可白锦书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是白家四姑娘！”婢子回道，“带了好多兵，现在整个和府都被围住了！”
“有府兵想要抵抗，被四姑娘杀杀杀了……”那婢子说起来，声音都害怕得在发颤。
白锦书不敢相信，那个在她记忆里跟着她身后软糯糯叫姐姐的小姑娘，竟然真的敢杀人……
白锦书手掌放在桌案上，努力撑起了身子，“走，去看看。”
刚起身，外头又急急地跑来了一个丫鬟，“三夫人，老夫人叫你过去一趟！”
听到吴氏叫自己，白锦书心中“咯噔”一声，疲惫无力地道了一声：“好……”
白锦书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急急地朝着吴氏所在的堂中而去。
远远便看到了整个堂中站满了人。
和家是大家族，家中子子孙孙很多，女眷也不少，此时站满了屋子正一脸慌乱地叽叽喳喳说着，嘈杂不堪。
白锦书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也没有人在意她。
荣国公府不过空有虚衔，和家的人并没有放在心上过。他们一直在府中没出去，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只知道有兵围住了家中。
在这风声鹤唳的乱世，一点儿动静就会引得人心惶惶。
整个堂中，只有高坐在上头的吴氏知道是白家四姑娘带人围了和府。
看到白锦书进来，吴氏的脸立刻拉了下来。
“流光拜见母亲。”白锦书走到吴氏面前，恭敬行了礼。
“白氏，你那好妹妹，好大的胆子，竟然派人围住了和府。”吴氏俯视着白锦书，居高临下地说道，声音带满威压。
整个骚动嘈杂的堂中也在此刻渐渐安静起来。
白氏的妹妹？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白锦书，白家？什么情况？
白锦书对吴氏有刻在骨子里的敬畏和害怕，此时听她如此说话，心中如鼓跳，直接跪了下去，“母亲明鉴，儿不知道这其中缘由。”
吴氏不置可否，冷哼了一声，“所以方才你那好妹妹跟你去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
“以至于让她转头就带兵包围了和府？”
“我……”白锦书眼睛都红了，“我们什么都没说……”
吴氏一拍桌，怒道，“你们什么都没说她又怎么会转手就让人围了和府！”
白锦书被吓得身子一软，但仍然努力撑着身子跪直了，提着一口气道，“正是因为什么都没有说，所以她才带人围府的。”
说着，白锦书抬头，看向吴氏，“她问我和府的情况，问和府哪些人知道白家的事，问和府是否与金人有勾扯。”
“我什么都没说。”白锦书颤着声音说道。
吴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白锦书，确定她没有说谎，这才松缓了一些，但脸色依旧很差。
“若只是如此，那你们白家也忒放肆了。不仅让兵围住了和府，连我派出去的府兵都说杀就杀。”
“你那好妹妹更是大声叫嚣着让老爷出去见她，不然今日血洗和府。”吴氏说起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老爷好歹是中书令，当今秉笔丞相。怎么，你们白家这是要造反吗？”
一声反问，让白锦书彻底软倒，“母亲，儿真的不知……”
“你好歹是白家的女儿，还是荣国公府的嫡长女！竟然家中之事丝毫不知！”吴氏现在看着白锦书都平白生了一股气邪气。
“自府上离开京城，父亲下令不准与外人联系，我便断了与母家的联系。”白锦书说道，眼睛都红了。
她觉得自己委屈极了，眼眶也忍不住红了。
她自嫁入和家，事事以和家为先，什么事也先考虑和家的利益，甚至在与自己母族站在了对立面，她也选择了和府。
对于白锦月的问询，她只字不漏，如今婆母却对她发怒。
白锦书怎么想怎么委屈。
此刻，和府的其他人才大约听明白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以为是朝廷的人，担忧是不是府上的老爷在朝中出了事；以为或者是金人的兵打进来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白家的人。
她们从前看不起的白家……还是个白家的姑娘带兵？
和府的人听懵了。
“白家哪里来的兵？”旁边吴氏的小女儿蓦然开口，一脸茫然。
荣国公府虽有公爷爵位，但却无实权，不过是胆小之辈，当初跑得比谁都快。如今却说白家的人带了兵来围了和府……
吴氏没有说话。
她哪里知道白家哪里来的兵？她还想问呢。
可面前这个白家的女儿，她的好儿媳，却是一问三不知。
言谈间，外头的仆人纷纷来报，说是外头的人带兵进来了，已经到了垂花门。
传话的人不断，整个堂中的人都惴惴不安，望着吴氏。
如今家中的大人还在陛下那里谈事，并未回家。
吴氏立刻对着旁边的婆子道，“赶紧，叫人去叫老爷。”
“若是他们拦，就说是去请大人回来的。”
“是！”那婆子赶紧应声，立刻转脚快步出了去。
不过一会儿，外头的院子便进了兵，蓦然冲进来的兵站满了院子，个个儿手里执着剑，甚至有的剑上还带着血。
吴氏知道，那是阻拦他们的府兵的血。
她放在腹前的手攥紧，脸上岿然不动。看着那些兵整齐地往两边靠过去，留出了一条道。而白锦月，执着长剑从后头走了出来。
她目光清明而冷冽，她头发高束，本就修长的身子显得更加威气逼人，整个堂中的人退到了两旁，露出了里头坐于高堂的吴氏，就这样看着白锦月挺直着脊背大步而来。
之前白锦月求见白锦书的时候，也是这幅装扮，那时候的吴氏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只觉她无礼又无状。
那一身装扮踏入了和府中，显得格格不入，就连和府中低等的奴仆，身上穿着的，头上戴着的，都比她更讲究。
可如今，看着白锦月执着长剑从兵将中走出来，竟然有一种诡异的融洽。
似乎比起高门里，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看到白锦月走进来，最前面几个兵纷纷行礼，“武长！”
整个堂中的人，女眷居多，此刻她们看着白锦月的目光有惊艳，有茫然，有好奇不解……
白锦月径直走到了堂中，她直视着吴氏，“得罪了，伯母。”她目光咄咄逼人，浑身肃杀的气势。
一抬手，无数的兵直接冲进了堂中，还有一部分朝着其他的院子冲去。
在一阵尖叫中，所有人被压住。
吴氏大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喝，“白锦月，你想作何？！”
但白锦月没有理她，旁边的兵哪里管她什么官家主母什么夫人，二话不说就要来压着她。
吴氏活了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在她的眼里，就算是宫中的娘娘请她，也要礼让三分的，给她面子的。
常年的高高在上让她本就眼高于顶，打心眼里看不起白家的人。
若是朝廷的将军或者金人来她或许会忌惮三分，也不敢造次，可是对于白锦月，她可没有一点儿杵的。
只有被造次的愤怒。
吴氏一把抽出了自己被兵拉住的手，怒极道，“放肆，你们也配动我？！”
那些兵将本就不是朝廷的人，对朝廷的官也好，甚至是皇帝都没有敬畏之心，何况只是这一个小小的主母。
看了眼白锦月，见她没有发话的意思，直接上来两人一把扯过吴氏将她摔到了地上，粗鲁而野蛮，“你找死？”
说着直接上手将她的手反过来压着拖了出去。
整个堂中的人都吓到了，哭的哭闹的闹，本来寄希望于主母，却看吴氏都被粗鲁地压着拖了出来，这些人对她的辱骂和威胁丝毫不放在眼里。
一时间所有人都感觉到了绝望和无助。
吴氏旁边的丫鬟婆子上前拼命护住主母，出手推搡她的兵士，甚至用手捶打，“大胆！快放开老夫人！”
旁边的兵士皱眉，见着那些丫鬟婆子一直动手，直接一脚狠踹了过去，将人踹倒之后拔出了剑威胁。
但有执拗的婆子看着吴氏受罪哪里还顾得其他，直接迎着那剑就要上前推搡那兵士，“放了我家老夫人！”
兵士手起刀落，直接割喉。
血溅到堂中，尖叫声蓦然响彻堂中，就连吴氏都吓傻了，她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手！
她大叫着朝着那倒地死去的婆子冲过去，眼眶通红，“怜娘！”
可这些兵士都死压着她，她就算用尽全身力气也挣脱不了。
见了血就不一样了，整个堂中被死亡的气氛笼罩着，尖叫声过后，所有人噤若寒蝉，没有一个敢再开口忤逆。
他们是真的会杀人……
怒极的吴氏回头看向白锦书，“白氏，你妹妹竟敢如此，你就放纵”
话还没有说完，白锦月已经上前一巴掌扇到了她的脸上，狠狠一巴掌使尽了她的全力，吴氏被打得头一偏，头上规整的发髻也散开了，嘴角带血。
她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白锦月，因着白锦月冰冷的目光，终于露出了点点畏惧。
但更多的，还是愤怒。
目眦欲裂。
“老实点儿。”白锦月俯视着她，“再不安分第一个拿你开刀！”
话音落下，白锦书也被人压着丢到了吴氏身边。她仰头，看着陌生至极的亲妹妹，吓白了的脸上满脸都是恐惧。
她张嘴想要询问白锦月，但询问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哀求，“月儿，母亲年纪大了，你放过……”
话还没说完，白锦月已经走到了一旁，根本没有理会她。
“整个和府的人都带来了？”她问着旁边的兵士。她懒得理会白锦书，到了这一刻还想着给吴氏求饶。
贱性真是刻到骨子里了。
兵士恭敬行礼，“回武长，整个和家的人都带来了。”
其他丫鬟婆子压在外院，主子都在这里，共三十七人。
白锦月点头，回头，目光从吴氏身上扫过，落到了白锦书身上，“和白氏，我最后问你一次，知不知道？”
白锦书已经彻底被白锦月这模样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旁边的吴氏蓦然用身子撞向她，“她问你什么你倒是说呀！”
白锦书被吴氏撞得身子一趔趄，听到了吴氏这般发话，她这才立即道，“我真的不知，此事我只跟父亲说过，父亲有没有跟旁人提及我不知。”
说着，她头一转看向吴氏，“和家与金人有没有勾扯，母亲应该很清楚。”
吴氏没想到突然问到了自己头上，先是一愣，然后抬头，对上了白锦月犀利的目光。
与金人……老爷与金人……是有私交的……可她哪里敢说？
只因吴氏根本不知道这白锦月想要的答案是有还是没有，只能摇头道，“我……我也不清楚。”
“杀。”白锦月面无表情地开口。
本来不忍的心想到若是此次处理不好，不说整个三房都会被祸及，甚至那几十万大军都会受到牵连。
若是和成道知道了一丁点儿关于大军的消息，透露给了金人，驻军的基地信息被金人掌控……白锦月不敢想。
这一次，她一点儿心软都绝不能有。
话音一落，旁边的兵士直接上前，手起剑落，一刀杀了其中一人。
那是和府的主子之一，是另一房的子女。
杀府兵，杀丫鬟，这些她们都无所谓，不过是见了血让她们心慌忐忑。可如今杀了和府的主子，她们都被震住了。
都是主子，若是敢对主子动手，下一个说不定就是他们。
和府的人彻底慌了，就连吴氏也没了方才的淡定，她瞪大了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那瞬间躺在地上的晚辈，绷不住了。
当血开了刃，而死的人与她们地位相当时，一切就变得不同了。
杀一人，白锦月便问一声，“还是不知道吗？”
吴氏已经彻底白了脸，紧挨着被杀的人的其他和家主子慌了，恐惧而惶恐的哭泣求饶，甚至开始破口骂吴氏让她赶紧说。
白锦书也吓白了脸，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白锦月她已经完全不认识了。
她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人，再也不是那个活泼单纯天真烂漫听她话的乖妹妹了。
是一个陌生的，冷血的，可以带兵可以执掌他人生死的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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