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藤蔓缠身
第39章 藤蔓缠身
“都过去了。”轻柔的手也拍在他的后背上,陆思音听着他缓下来的心跳嗅着他身上的药香,不由自主也紧拥着他。
“嗯,我知道。”的确是已经过去了,他也没有那样介怀,如今也能当着她的面说出来。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起,眼前还是那些令人生惧的场景。
“他们……想要什么答案?”她想起林辅生来此处的目的。
“没什么,”他低下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我会处置好的。”
后来窗外起了大风,卷起来的呼啸声音似乎告诉他们外头被狂风吹得混乱的场面,可依偎在床上的两个人却安静异常。
淅淅沥沥的雨声响起的时候,他突然手上发力将人锁紧在怀里,陆思音轻声咬着他的耳垂柔声道:“我在。”
“改日,去给灵犀姑娘上炷香吧。”她柔声道。
“城外度明寺,给她设了牌位。”他应下。
言渚神思有些恍惚,初次将她抵在床榻上缠绵时,只觉得瞎了又哑的人显得那么听话,也不能威胁他什么,莫名地觉得安全舒心。
他想着,既然占了人的身子,纳了也算是交代。
即使知道是有人设局让他跟肃远侯交恶,他却正好也不想听从淑妃的与肃远侯交好,便顺其道而行,非得将那个女子抢到手不可。
当他意识到面前的人以女扮男的时候,就好像是在夜间行走多时的他,看到了另一个独行的人。
他是无耻,抱着挑逗的兴致,一步步引诱那人突破界限,让她认清自己身为女子的一切。
他以为这人会如他所想,去冲撞一切束缚,就像曾经的他一样。可她明明情动,却也能果断推开他,没有留恋与藕断丝连。
她温和转圜在强压着她的一切里,纵然被人引诱破了界限,也能收回手脚再将自己藏起来。
看着她挣扎,却不想自己也落了水。
而她所有的隐忍与坚韧,都在撬动他的坚硬。
他沉浸在情里,早已不是他,他没有注意到自己是那么在意她一分一毫的回应。
到最后她还能抽身,而他在她要斩断的那一刻,是不甘,又有愤恨。
许多年来,他又一次要失去依赖珍惜之人。他想拉这个人走出深渊,可她并不想离开,而她只要轻轻一拉他的腰带,他就心甘情愿陪她待在里面。
深渊锁她,她也困住了他。
藤蔓缠身,温柔疏离一点点攀附而上,最后也不得逃脱。
言渚送她走的时候都规行矩步的浅笑看她,说道:“这些日子若是有什么事,你都不必管,我自会处置。”
“到底何事?”她总是不安心。
“你只要等着我就好了,明日托你帮个忙,别的就不要操心了。”他将人送上了马车。
“王爷,咱们也回去吧。”乔赟踩着那全是积水的地板,看言渚盯着那马车远去那么久实在受不了了才问出口。
“你先回府。”而后他便又不知往哪里去了。夜里房间昏暗的角落里并没有烛光照射至,一男一女正对着。
“我给你写信,为何不回?”阿依玩着手帕问。
清瘦的书生模样的谢清源行礼道:“不敢冒犯。”
“我从前不是耍弄你。”她焦急想解释。
男子敛眸,深凹下去的双目不见情愫。
“我之出身,实在配不上你,你要耍弄我也是寻常。”
阿依正要再解释,就听到门前侍从道:“主子,有贵客来,是端王。”
谢清源果断扔下她的时候,阿依心头一酸,咬着下唇赌气般跟着他出去。
她内心烦躁,心想言渚不帮忙也就罢了还在此时来捣乱,却看到言渚皱着眉站在庭院中,面容不善。“谢清源,”言渚对着站在廊下的他开口道,“四年前想做没做成的事,明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谢清源在廊下也皱起眉,瘦削的面容上有太多疑虑。
军功的事总算是落定,白日里传来消息,陆执礼封了武毅伯,雍锡没有多留,皇帝拒绝了他之后,他便也带着人赶回诉莫去了。
陆思音算是松了口气。
突然,绿英说乔赟来寻她了。
他也是悄悄来的,说是有封言渚的信一定要亲自送到她手上。
“护好乔赟。”
绿英有些莫名其妙读着这信上的字。
陆思音皱眉对乔赟说:“你家主子叫我护好你,是何意?”乔赟也是一脸不解将那信纸接了过去,心下顿时升起一阵不安。
“思音!”陆执礼的声音突然响起。
他急着回来,才踏进屋子便焦急道:“思音,端王出事了。”
陆执礼突然看到这屋子里好像还有个旁的人,霎时也没有再接着说。乔赟在听到陆执礼的话的时候,只愣了半刻便要转身出去。
“明封,拿下。”陆思音出声,明封得了令便直接拔了剑。
她听到打斗声持续了一阵,后来停歇之后乔赟还不停叫喊着“放开”。
“带下去,先关起来。”陆思音不自觉十指有些发抖。
“肃远侯,”乔赟喊叫着,“我出去才能保殿下无恙。”
“带下去。”陆思音仍旧不为所动。她慢慢听陆执礼将事情讲来,说是今日谢清源突然提起了四年前的一桩旧事。
当年平定蜀中匪患,对所收缴财物登记造册的时候,言渚从中牟利,最终上交的财物只有当初收缴的六成。谢清源旧事重提本就是蹊跷,而言渚竟然也承认了。
“本来陛下想将他禁足府中,允准他申辩,奈何他也不辩解反而直接承认,陛下大怒就将人下狱了。”
谢清源……
“乔赟怎么样了?”她问。
明封颔首:“现下也不叫喊了,只是一个劲儿说要见您。”
“我去见他,你在外头守着,绝不能将人放出去。”
她只觉得头昏脑涨,乔赟也是方才叫喊得急切了,现在嗓子哑着,见她来了又赶紧想起身,奈何手脚都被缚住不得动弹。
“蜀中贪污之事,是你家主子的罪名,”她说出来的时候,乔赟也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就知道,她便接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肃远侯不必问这么多,只要放我出去,罪名就落不到殿下身上。”他仍旧坚持。
“你家主子既然叫我护好你,我就不可能让你去犯险,你若是不说,咱们就耗着,等着你主子撑不下去吗?”她说到后头也是气急。
看见她拧着眉一副不罢休的样子,乔赟垂下眸。
将他托付给肃远侯,大抵的意思,就是言渚是相信肃远侯的。
“贪污的人,”他嗫嚅着,“是我父亲。”
“蜀中大旱洪涝不断,民不聊生,匪患频出,派来治蜀的官员各自为政,一味镇压,朝廷拨付的赈灾所用尽皆盘剥,所剩无几,”他坐在角落里也不再去挣扎,“我父亲是岐阳刺史,大旱灾年,未有粮食,山匪与城内富商勾结,平定匪患之后富商抄家,一律钱财尽皆充公,按规矩是要全都送到府镇的。但当时赈灾银款尚且不足,府尹又不肯通融,且这笔钱财上交之后必定是杳无音讯,所以当时父亲便作了假。”
“那与端王有何关系?”
“平定匪患的,便是端王,当时父亲欲瞒着他做下此事,被他知晓,端王便默许了。”
的确算是同谋。
陆思音抿着唇思索了一阵才接着问:“谢清源,又是怎么一回事?”
“谢清源本是我父亲僚属,当时做账的,便是他。起初我父亲与他准备等到灾患平定便请罪,但我父亲未等到那一日便积劳成疾而死,端王后来按下不提,也不许谢清源再提起此事,一直安稳到了现在,我也不知他为何突然……”乔赟的确想不通,本来懊恼着的他,突然想起昨晚言渚都快到了宵禁时候才回府。
言渚说叫他明日去给肃远侯送个信,莫名其妙还多看了他几眼。
“以后她说的话,你便当做是我的话,不许违背。”
当时他听不懂这话,现下看来,昨晚恐怕他已经料好了今日一切。
“你想出去,是想去顶了那罪名?”陆思音沉声问。
乔赟不答,但他的确只能这样做。
良久后陆思音才起身,也没有要给他解开束缚的意思。
“你便在我府上待着吧,”她闭着眼听着门外风声,心沉下来撇过脸,一双眼睛仍旧覆着一层迷蒙,“你家主子不会出事的。”
她隐隐觉得,这事情便是他给淑妃的答案,谢清源只是照着他的安排做事。原来他让她不要去理别的事,是为了此刻。
她站在廊下突然嘲讽一笑,绿英也并不明白此刻状况,犹豫着劝道:“这样的事情,避开为好。”
他也是要她避开的。
“他的事,桩桩件件都跟我有干系,凭什么避开。”她袖下的拳紧握。
既然说了要她等着共同离开的那一日,他的一切,本来就与她脱不了干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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