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朱迪接到通讯的时候, 她还在线上和莫尔顿说话。
莫尔顿带着军人小队深入地底的时候,朱迪和阿方索经常在线上。对于他们来说,给联邦政府还是给军方工作并没有差别, 但对约翰教授来说, 差别就大了。
听说刚收到消息的那天,约翰教授在房间里以泪洗脸,直到布莱克将军臭着脸给他翻倍的薪资, 第二天约翰教授就兴致勃勃地出来工作了。
阿方索:“……我记得教授你对这些事情也很感兴趣。”
约翰教授悠悠地说道:“人老了, 总是会喜欢一些不同寻常的冒险。但冒险归冒险,总归还是要给家里人留下一点能够在我死后得以安慰的钱。”
姜还是老的辣。
朱迪:“……没危险到这个地步,我们在做的算是后勤。”
总比不上莫尔顿他们危险。
约翰教授严肃地说道:“可不要小觑这些看似寻常的事情, 在你接触到朱利安和莫尔顿之前,您可曾想过普通的信仰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剧变?”
朱迪一时语塞。
是的,没错,她已经知道了莫尔顿是朱利安的室友和朋友, 也知道了莫尔顿家,乃至于整个玛莎矿星的大部都在信仰同一个教派——那个教派信仰的神明是虫母。
这到底算什么!
朱迪知道这个事时, 险些将眼睛给瞪出来。
而莫尔顿在知道后也只是沉默了一会,喃喃地说了一句, “那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会从祭祀活着出来了。”除此之外,他似乎对虫母的身份没有任何表示。
在和心理医生接触的时候,莫尔顿坦然地说道:“我的确是有些震惊。但朱利安就是朱利安, 不管他是虫母也好, 是个普通人类也罢, 这跟我和他是朋友这件事有关吗?”
好吧, 心理医生无语。
这可能就是当年大祭司会把莫尔顿放出玛莎矿星的原因。
一个过分看重友情并且心软的继承人是不合格的。
但现在, 好吧, 让话题重新回到朱迪接到的通讯上,就在她时刻盯着莫尔顿的情况时,布莱克将军的副将的通讯突然弹了出来,然后飞快地问了一个问题,“德克斯特突然在基地里发疯,它带来的虫族也开始互相残杀。虽然现在用俄马圣布线困住了它,但依情况来看,能困住的时间不长。将军要我问你,你们在塔乌星的时候,是否曾出现过类似的情况?”
朱迪很吃惊,犹豫了好一会,“有,当朱利安的状态发生变化时,他的情绪会影响到所有的虫族。”
如果事情严重到在外的德克斯特都会发生异变,那肯定是非常剧烈的影响。
而朱迪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就在他们离开不久后,还能再发生什么事情,以至于朱利安的情绪出现了强烈的震荡。
副将平静地询问:“朱迪研究员,请问你有任何能够和虫母联系上的方式吗?”
朱迪小心翼翼,斟酌着回答:“理论上是有。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发起的通讯,我可以试试看。”
她给朱利安留过通讯器。
理论上来说,他们是可以联系的。
但从他们离开塔乌星后,朱迪从来都没有接到过朱利安的联络,这或许代表了他心中的纠结。
从塔乌星上虫族的进化方向来看,朱利安仍然不希望成为异变的怪物,但在他的身上,已经逐渐显露出了趋向于虫族的变化。
这种变化,让朱迪胆颤心惊,却又无可奈何。
在结束和副将的通讯后,朱迪打开刚才被她关掉的线路,正好听到莫尔顿在线上和约翰教授说话,“我有一种不妙的预感。”
而约翰教授的反应更快,“我建议你现在带着人先撤出来。
”
阿方索:“同。”
线路上另外有几个人也敲出了赞同的意思。
朱迪心烦意乱地赞同了后,重新切了出来,然后掏出了自己私人用的光脑。阿方索坐在她的边上,轻声说道:“你想联系朱利安?”
朱迪摩/挲了两下,“我担心他出事了。”
可他们在离开塔乌星的时候还好好的,到底,能出什么事情呢?
现在发生在第七军团的事情还没有扩散,可如果曼斯塔虫族开始发疯的话,那对他们来说铁定不是好事。
尤其是官方的态度现在也非常暧/昧,谁也不想看到惨剧发生,纵然朱迪再犹豫,但她还是在两个星刻后打开了光脑。
“正在连线中……”
…
“正在连线中……”
“正在连线中……”
这是第四天,朱迪尝试着联系朱利安。
一直联系不上对方——尽管这在一开始就在朱迪的预料中——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让她产生越来越焦躁的情绪。
莫尔顿在线上问,“还是没联系上吗?”
在他们撤出了地缝时,那道石门的背后发生了地震,那疯狂的震动牵连到了附近的山脉,连带着好几座山壁滑落。
这闹出来的动静无法遮掩,现在这附近全都是玛莎矿星官方的人。
不少鼻子敏锐的“猎狗”也在附近巡逻,试图发现任何和诡异事件相关的蛛丝马迹。
灵者,或者说,能够敏锐发现诡异迹象的人……
现在在线路上的这些人基本上都或多或少沾边,至于莫尔顿,他本来就代表着某一种怪异现象。
约翰教授沉稳地说道:“联系不上很正常。据第七军团穿回来的消息,德克斯特带来的虫族还在自相残杀,而困住王族的俄马圣布线已经快要失去作用。很快,我们就要面临除去这只王族,还是任由它继续肆虐的艰难处境。”
一直以来都对虫族的事情默不作声的莫尔顿突然说道:“能杀了王族?”
他话里的诧异显而易见。
约翰教授慢吞吞地回答:“当然。如果人类连击杀一只王族的力量都没有,那我们是如何活到现在的呢?”
拥有一个武器,和必须使用这个武器,是两码事。
从前的曼斯塔虫族没有首脑,没有集体意识,各自以王族为政。
但现在它们拥有了虫母。
如果虫母在知道一只王族死亡,会不会选择报复呢?
尽管现在的虫母的性格……这在朱迪和一干幸存者的消息反馈里来看几乎是不可能的,但万事无绝对,总该做好最糟糕的备案。
拥有能够击杀虫族的力量,是人类存活到现在的根本,但动用这个武器,所需要付出来的代价,当然也不容小觑。
那可是曼斯塔王族,哪怕是在虫族整体力量逐渐衰弱的现在,一头王族的力量还是极其彪悍,普通人甚至无法直视它们的本体。
这也能够看得出来,拍板决定让德克斯特的人类化身进入基地,布莱克将军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一旦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在这次事件后,布莱克将军必定会面临军事法庭的审判。
“正在连线中……”
“正在连线中……”
“正在连线中……”
又一次尝试。
漫长的等待。
“正在连线中……”
就在朱迪以为彻底联系不上的时候,咔哒一声,光脑上出现在朱利安的脸。
疲怠的,呆滞的,眼角发红的。
仿佛被彻底凌-虐了一遍,连鼻子都红通通的。
在他无意识往后靠的时候,朱
迪这种怀疑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朱利安身上那件好似被撕碎的袍子胡乱遮住了他纤细的身体,却丝毫挡不住人类身上红的青的痕迹,它们巧妙地糅杂在了一处,如同一道被调色盘胡乱泼洒的素白画布,带着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艳美和迷乱。
朱迪说不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她听得到房间内其他人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有点糟糕。
朱迪朦胧地意识到这个房间内除了真正见识过朱利安的阿方索外,其他人,包括约翰教授(路易斯船长和约翰教授并没有将那次不正式的“威胁”告知过他们,所以朱迪一直以为只有路易斯船长曾见过朱利安)都是一无所知,而她因为之前失败的尝试,所以放松了戒备,没有第一时间将屏幕开启私人模式。
就在朱迪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她听到朱利安轻轻地呼唤着自己,“朱迪,你好吗?”他的声音虚弱无力,带着软绵的甜美。
似乎是一个已经彻底湿透的果实,湿哒哒的液/体不断滴落,让人忍不住去嗅闻这颗熟烂了的果子……它散发着甜蜜的气息,好似在等待着有人将它摘下来,“……抱歉,我之前一直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
朱迪的嘴巴干涩,“我以为你出事了。”
青年的眼睛有点空洞无神,他仿佛是在看着朱迪,又好像是在穿透她看向遥远的深空,“……还,好。的确是,出了点小问题。不过已经,已经基本上,处理好了,没有别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了?”
朱利安在愿意的时候,是非常敏锐的。
朱迪不会贸然联系他,更不会在明知道无法联系上他的时候还联系了这么多次,尽管青年现在的意识有点涣散,但他还是努力去思考,“……是我的孩子……啊,是有虫族在外面惹出什么麻烦了吗?”
尽管朱利安很快改口,但他那一瞬间的口误,让朱迪的心无疑被攥紧了。
朱迪:“是德克斯特,它在第七军团的基地出现了一点变故,包括它带来的虫族们都产生了一点畸变,正在互相残杀。所以,我猜想你是不是出了点问题,如果……”她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去提出自己的看法。
光脑那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问题,有那么一瞬,朱迪觉得他的脸色更加通红,他的眼角带着淡淡的水光,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水,他的嘴唇红得如同娇艳的花朵,连气势都和之前有些不同,带着蛊惑的魅色,“……是的,我记得,是的,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情,虫巢出现了一点异动,它们……那些劣种,被那些健康的虫族们驱逐,这是不可避免的本能程序……但我已经,不用担心,我已经阻止了。”
他说起这话时,语气仍然是轻轻的,朦胧的,好似还在梦里。
“朱迪,德克斯特它们,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你可以联系下第七军团的布莱克将军确认这件事……”朱利安一边说着,一边捂着耳朵微微侧过头去,似乎是在倾听着什么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又像是在安抚什么潜藏在暗地里的怪物,“……没事的,朱迪,不用担心。”
他冲着朱迪露出一抹虚弱的,苍白的微笑。
朱迪几乎要捏碎了手里的文件,声音尖锐地发问,“是不是那群,是不是那群该死的虫族?”她很想保持理智,但在看清楚朱利安现在是什么模样的时候,朱迪真的很难克制住自己的脾气。
朱利安似乎有些不解朱迪在说什么,以至于慢了半拍才开始回应朱迪。
他摇了摇头,牙齿轻轻地咬着下唇,带着一种忧郁的神情,“不,相较于它们本身对我造成的影响,朱迪……有些时候,我更觉得,我或许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他似乎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
等和朱迪多次重复自己没事
后,朱利安选择挂断了通讯,软弱无力地躺倒在巢穴里。巢穴的模样早就不是之前的样子,它变得非常乱糟糟,带着诡异和怪异的气息,连带着整个破碎开的部分都是湿哒哒的,带着腥甜的味道。
朱利安很疲倦,他非常非常倦怠。为了让那些意识暴躁,差点陷入杀戮情绪的虫族们重新安定下来,他将自己接入意识联结的时间太久,久到他几乎无法从那些震荡里回过神来。
而在现实,他又和埃德加多在一处,几乎没有分离开的时刻。
为了确保这只虫族能够保住那可怜的小命,朱利安几乎要把贮藏在自己体内的汁液都榨干,连带着那怪异的味道都折磨着他的皮肉血液,仿佛连每一寸的皮肤都弥漫着奶香的味道,以至于那只虫族半残的躯壳都几乎为此发狂。
为了应付这两边的麻烦事,朱利安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强撑下来的。
他很累。
他累到几乎能睡过去。
但是在朦胧的意识里,他似乎一直能够听到那个被藏在深处的光脑一直在发出召唤的滴滴声,在他总算,总算有余力能抽/出一点意识查看光脑的时候,他的身前还挂着一只虫族。
埃德加多非常地贪婪且不知足。
没有脑子……或者说,还没有长出来脑子的虫族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它只会非常无度地索取。
朱利安几乎都要被它逼疯了。
但每次看到那些蠢动的浅灰色眼珠子,看到那无序混乱的呼喊着他名字的埃德加多,他又忍不住有点心软……
以后谁得来告诉他,对怪物心软的时候,就相当于对自己残忍。
总而言之,朱利安在和朱迪说话时,意识都是朦胧涣散的,他的眼底雾蒙蒙的一片,几乎被湿/润的眼泪所覆盖,只能无力地扶住埃德加多的脑袋,难受地躺倒在身后糜-乱的地毯上。
啊啊……
整个虫巢,伴随着虫母的安定,开始恢复了生机。
朱利安没有欺骗朱迪,那些虫族……的确应该已经没事了。在虫母收敛了极致的冰冷,残酷的恶意后,那些被同族无辜攻击的虫族们也得到了一线生机,排除异己的本能被虫母呵斥着压抑了下去,它们在意识到虫巢出现了变故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了整理,开始了对虫母环境不安的焦躁……母亲,妈妈……它们应该去保护虫母,再度组成一个完整的巢穴……
而在近乎坍塌的巢穴深处,虫母正散发着甜香糜烂的气息。
那种味道,能让最靠近的虫族都翕动着触须,连带着身形都有些扭曲,它们试图变化,试图去讨好母亲……那种古怪的煽动欲,似乎是之前的虫母从未有过的蛊惑,那仿佛是一朵原本还在含苞待放的花朵突然展露自己娇嫩的花瓣,连带着最娇弱的花/心都彻底显露了出来,以至于再也无法阻挡它肆意的魅力。
在保护者也无法自控的时刻,那无可抵挡的美丽肆无忌惮地宣泄了出来,当美丽和诱/惑蜕变成了最极致发散的信息素时,就变成了摧枯拉朽的强势。
曼斯塔虫族一边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什么,可是另一方面,却被巢穴深处的怪异变化吸引,它们在不自觉靠近,试图去嗅闻任何一缕关于虫母的气息……
伊莱克特拉从残骸里爬出来,身上伤痕累累。
它的身形非常怪异,粉色的脑袋镶嵌在一只蠕动的爬虫身上,四只粗黑的足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探出来,支撑着它的身体。它的发声器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说话的时候,声音几乎是从四面八方传递了出来,“虫母,危险,保护……”
嘶鸣声在声音中震荡,带着前所未有的迷惑。
王族并非不会受到影响。
相反,他们受到的影响只会更加强烈且无法控制。
它们比普通虫族唯一好的地方就在于,它们的脑子比较强大,能进行的思考更多,但不代表它们的克制更强大。
如同只剩下一口气的麦克阿瑟,它就是典型只靠着本能活动的愚蠢生物,比原初的埃德加多还要愚蠢,伊莱克特拉在心里唾骂着,摇摇晃晃地朝着巢穴深处爬了过去。与它一起做出了相同反应的不只是它,连带着好多只刚才在混战中下死手最狠的虫族……康迪斯,坎贝斯,尼伦贝尔……它们已经无法完全维持住人形……在生死搏斗的时刻,它们几乎是彻底显露了自己的本体,不然现在这个破乱巢穴的功劳是属于谁的呢?
当然不可能属于还在进食的虫母。
它们同样感觉到了某种无法抵挡的蛊惑。
那种蛊惑在煽动着它们保护欲的同时,也让它们的繁殖欲/望无比的高涨……虫母,子嗣……它们摇摇晃晃地爬向黑暗。
在那最初,还守在巢穴外的高阶虫族,或许是受影响最多的虫族。
在虫母冰冷的意志下,最先被屠杀的就是属于高阶虫族里的劣种,它们用各种残酷的手段将这部分不合格的竞争者剔除后,踩着它们的尸体开始自相残杀,并且争夺着任何一个靠近巢穴入口的机会。
而在人类虫母控制住那部分冰冷残酷的意念后,在他倦怠温柔的安抚下,那些幸存者都收敛了狰狞的杀意,可是与此同时出现的,又是另外一种无法控制的欲/望……虫族无法分辨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诱/惑,仿佛是母亲对它们的温柔,仁慈,又引发了新一轮的狂热和偏执……
在王族们抵/达这里时,那些高阶虫族们正踩在同族的尸体上,正复眼猩红地注视着彼此,彼此身为人类虫母的护卫,此时此刻它们看起来更像是疯狂的雄虫,在为了争夺虫母身边的位置而发狂。
伊莱克特拉不知从哪里来的触须在身前人性化地挥舞了两下,最终声音怪异地说道:“虫母的力量……增强了,而且埃德加多肯定要死了……不然这些高阶虫族不可能这么大胆……”
它们这种疯狂的行为,简直可以称之为亵渎。
康迪斯嘶鸣着昂首,“我们和它们比起来,又好到了哪里?”
它们刚才可是为了争夺母亲身边的位置不死不休,如果不是虫母突如其来的安抚,它们差点就要为此厮杀到宇宙的尽头,直到最后一只强大的王族——如同当初的埃德加多踩着它们的鲜血,成为母亲的王虫。
在那最终的血腥混乱中,那只王虫会残忍地将虫母压在巢穴的深处,迫使他为其诞下无数的子嗣,无数,无数……那些子嗣又会在最终吞噬掉已经不再强大的王族,如此循环往复……这是……这本该是虫母的宿命。
祂是至高无上的神明,又是冷酷无情的母亲,祂会带领着曼斯塔虫族在宇宙中漫游,直到宇宙的尽头,直到一切都毁灭之前,属于祂的子民都会安逸地生活在祂黑暗的国度中,这支贪婪怪异,永远贫瘠饥/渴的虫族……
终将会获得属于它们的满足。
……但是现在,它们的血液在怪异的沸腾,它们的节肢在不自然地胀大,它们的意识摇摇欲坠,原本出现在这里所谓的保护,却似乎逐渐在蜕变成丑陋的渴望……与亵渎……它们的复眼染着血红的颜色,咆哮的杀意的攻击欲/望再度在它们的身体里膨胀,它们想要……它们要……
杀……
软弱,近乎无力的雾气从巢穴里蔓延了出来,带着跳动的触须和节肢。
那是非常奇异的,弱小的气息。
它们认得出来这部分属于埃德加多的气息。
这是埃德加多的味道。
它还没死这个消息,本该会引起这些王族们的高兴……但相反的,它们变得无比狂躁,它们的复眼齐刷刷地盯着埃德加多
,仿佛是在注视着什么令人憎恶的存在。它们的声音,它们的发声器,它们的节肢都在颤抖,带着极致的暴戾和愤怒,以及深藏在血液里无法控制的攻击欲/望……
它们在那瞬间彻底失去了理智,冲向了巢穴的入口。
高阶虫族,王族,以及任何靠近巢穴的虫族都变得暴/乱起来。
这是处于巢穴深处的人类虫母,所不知道的事情了。
在他的意识联结里,因为之前冰冷意识,所有虫族们的光点和光团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那些在他看来都处在正常的范围内……毕竟,相比较一个又一个光点的溃散,能阻止那些惨叫的可怜的意识,对朱利安来说已经完成了最初的目的。
至于这些光点,或者光团们还有点躁动……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朱利安茫然地,困顿地想着,连他自己,都未必还处在清醒的状态……他被一根触须攥住了脚腕,将几乎要逃脱出去的虫母又重新拉扯了回来。
刚才为了和朱迪说话而勉强保持着的意识再度溃散,朱利安眼前一黑。
在幽暗的,疯狂的巢穴内,虫母的虫嗣们掀起了一轮疯狂的厮杀,而这又和彻底沉睡的虫母毫无关系了。
他只是更深,更深地睡着了。
在安稳的梦境里,似乎有一个女声抱着他,轻轻地哼唱着朱利安几乎要忘记了的摇篮曲,那有点奇怪的曲调在朱利安的耳边回荡着,连带着他的意识似乎也被困在那柔/软的,诡异的安逸里。
不知不觉,连带着虫母的意识似乎也跳动着这奇怪的曲调。
远在不知多少光年之外,第七军团的基地里。
德克斯特艰难地恢复了人形。
伴随着虫母怪异的安抚,不成调的摇篮曲……它的身体几度膨胀,又几度缩小,这个过程几乎花费了半天的时间,才终于在那密密麻麻交织的光网中,重新显露出它的模样。
淡红色的头发和淡红色的眼睛似乎是他的特征,他高大的身躯颤抖了几下,总算睁开了眼,抬头看着那璀璨的光网。
“看来阁下已经恢复了理智。”
属于人类,名为布莱克的人类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是凭借着器具,而是正主站在了光网之外。
德克斯特倦倦地说道:“人类,就算你站在俄马圣布线之外,我想要杀了你,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布莱克非常胆大。
俄马圣布线的确能对虫族造成影响,但若是虫族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也不是不能穿透这俄马圣布线。
布莱克笑了笑,“德克斯特阁下,就算你想杀我一个区区的人类,但要牺牲自己一半的力量,却也有些不值得吧。”
德克斯特的眼神奇怪地注视着布莱克,它缓缓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选择你来交易,而不是其他人类吗?”
布莱克将军微愣。
“虫母喜欢你。”
它摸着自己属于人类的心脏,仿佛还能感觉到那种血液沸腾的疯狂,这只虫族喃喃地说道:“但早知道,我就该晚些出来……”
它同样意识到了虫巢的暴动。
如果它在的话……
德克斯特硬朗的脸上,露出了疯狂压抑的欲/望,那是无法得到的残暴渴求。
妈妈……
虫母……
可恶,可恶,可恶……
它颤抖着,痉挛地抓住自己的胳膊,只有这样才能克制住最无法忍耐的疯狂……
它感觉到了,那场正在虫巢里发生的厮杀。
嘶嘶……尾巴不可控制地垂落在地上……嘶嘶……妈妈,母亲……德克斯特的脸色逐渐扭曲,变得狂暴而痛苦。
“……妈妈……”
它喃喃。
它感觉到了胜利者的诞生。
——埃德加多。
又他妈是埃德加多。
那是该死的,却怎么都死不了的虫子。
妈妈……
您为什么如此钟爱那只愚痴无序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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