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施恩

盛京，皇城。

过了正月十五，沈夜来向皇帝请辞。

“真不考虑多留些日子？”刚过不惑之年的皇帝以手抵唇，努力压抑着咳嗽，他身子一直不大好，自入了冬断断续续咳到现在。

“皇上厚爱。”沈夜道，“臣在南地呆惯了，一时倒不习惯北边的气候。”

“是啊。”梁帝轻咳两声，“北边就这点不好，一入冬便冷的刺骨。”

沈夜面露关切：“皇上保重龙体。”

“前些日子皇后还同朕提起，谨弋二十有一了吧，是该到操心媳妇的年纪了，你在南地只身一人，身边也没个长辈替你张罗。”梁帝顿了顿，尾音微微拖长，“可有中意的姑娘？无论是哪家贵女，朕必为你寻来。”

一个娇俏的身影恍惚闪过，沈夜面色不变，沉声道：“多谢皇上关怀，只是京中贵女多娇，南地粗犷，只怕无人肯去，臣只愿将来娶一心仪女子，无外身份地位。”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皇帝幽幽叹了一句，而后道：“你这些年送进京的荔枝朕都吃着了，皇后也喜欢，还有今秋新送来的淘萝，太后太妃们甚爱，亏你能想出这么多的名堂。”

“南地别的不多，便是各类水果丰富”沈夜道，“皇上久居盛京，臣便只好想方设法将其送来，略愉君心。”

“你啊。”皇帝哈哈一笑，“说的倒是好听，实际也赚了不少吧。”

沈夜赧然一笑，坦诚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圣上，微臣……”

“好了，南地苦热，你多留些银子傍身也是好的。”皇帝打断了他，大手一挥道，“回头朕让内务府给你个牌子，挂个皇商的名头，往后你再往盛京运些什么也方便。”

这便是施恩了，沈夜连忙跪谢。

皇帝挥手叫起，又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一派君臣相宜。

皇城根下，霍影和沈乙一左一右站着，见沈夜出来具都迎上前。

这次回章州他把霍影也带上了，也不知那小丫头见了他会是什么反应。

沈夜想着，不自觉露出笑容，冲着二人微一颔首：“走吧。”

马车迎着朝阳，呼啸着往远处疾驰而去。

千里之外的章州，焉家气氛郁郁，看好的院子因为身份问题而不得买，尽管大家嘴上都说原来的院子住着也挺好的，可心里哪能不失落呢？

除了失落，还有无力，失势的无力、被冤枉的委屈、落身泥泞无法挣脱的不甘……

如玉这几日也是想了好多法子，到处寻人打听，终是不成。

日子还要继续，办法也只得慢慢想。

这一日，六子来报，说工坊有个女工处理菠萝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割伤了，如玉赶紧寻了郎中，想想又把沈夜之前给她的金疮药带上，赶着去了工坊。

她到的时候地上还有血迹，那女工的手被包了厚厚一层，脸色泛白，已是疼的满头大汗。

如玉赶紧让郎中给她瞧，层层白布揭开，里面的几层早已浸透了血迹，没了外力的压迫，又有血从伤口涔涔冒出。

“这伤口倒是不大，只是位置太险，需得马上止血”郎中说着，从随身药箱里取出一瓶白色粉末，不要钱似的往伤口上倒。

“啊……”女工痛呼，旁边人只得使劲按住不叫她动。

“且忍着些”郎中道，“血止住便好了，否则失血过多恐有性命之忧。”

然而白色粉末撒下去，尚未来得及发挥药效，便被涔涔冒出来的血冲散了。

郎中急得出了汗，女工的脸色也愈发苍白。

“试试我这药！”如玉想起那日沈乙送药时说过的话，沈夜给的上好的金疮药，应该不会差吧。

她打开药瓶，郎中一把接过，只凑在鼻尖闻了闻，便点头，一股脑的撒在伤口上。

淡黄色的药液附在伤口上，散发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似药香、又似清香。

如玉吸了吸鼻子，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她似乎在哪里闻到过？

药液顺着肌里渗入皮肤，慢慢的血不留了，女工的面色缓和，这药似乎也有缓解疼痛之效。

“真是上好的金疮药”郎中忍不住赞叹，“多亏了这药，否则便危险了，如今血既已止住，慢慢将养便无大碍。”

“还是请郎中给开个方子吧。”如玉道，“也好的快些。”

郎中点点头：“老夫这便开个溢气补血的方子，再辅以这金疮药，不日便可痊愈。”

郎中说着下去开方子了，如玉着人安排了房间，让受伤的女工好生歇息。

因怕再出什么变故，她今日便没回去，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有一瞬间的灵感，想起了那金疮药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流放章州的路上，在客栈救他们那人送给自己的药里面，也有这么一瓶金疮药，当时她和母亲妹妹身上许多被鞭子抽打的伤，涂了这药之后很快便不疼了，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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