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二章 吴三桂降
第六百四十二章 吴三桂降
这部分明军,明显有高级将坐镇。
也知道,向北逃逸是他们唯一的生路,在加上老天爷终究是服气了大乾,天降暴雨,导致逃亡之路格外艰难,所以战斗一开始就格外的激烈。
但是很快,因为处于大乾的腹心之地,大量援军源源不断抵达,虽然大量非是正式作战部队,但是痛打落水狗的事情,还是能做的。
最终的结果,也无非是这支勉力组织起来的明军,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便被轻易扑灭。
来源诸军之中,除了李青山部,奉了刘青山的军令,愿意接纳降军之外,其他部队因为是山东部队的缘故,恨透了明军,无一不是违背军令,疯狂的杀戮,一场大战下来,明军仅有一小部分,见时机不妙,投靠的李青山,做了大明的降兵降将,其余大部,则直接被抹杀,鲜血染红了山野道路,无数汉家儿郎魂断疆场。
最终只有极少部分人,拼命汲水越过尚未长起来的旧黄,继续向北,试图逃窜。
大乾将士在屠杀之中,官职不高,在兖州府、东昌府明显打出了赫赫威名的李青山却从俘虏口中得知了左良玉和吴三桂并未身亡,且继续逃窜之后,却是指挥部队继续追击,务必配合各路兵马,将这二人捉拿,献给王上。
且不提,李青山心里有多憋屈,明明想要杀尽狗官,为昔日的梁山兄弟报仇雪恨,却有得了刘青山的命令,不得不接纳大量降兵,也不提绿姑因为红娘子生死不知,杀红了眼,见人就杀,想要找到红娘子,只说伪明高级将领左良玉和辽东大将吴三桂勉力越过旧黄,在暴雨之中一路仓皇,却还是处处不见生路,居然不敢往北走,反而向东,以避免大乾将士的搜索。
又过了一日,这才下午,他们在雨中见到一条黄带子,继而见到了会通河,这是大运河的一段路,继而醒悟过来,原来他们一路东逃,竟然跑到了临清——须城(东平)一代。
而彼时,左良玉环视左右,发现身侧居然只剩下二十余人,且哥哥带伤,吴三桂身边儿的大将祖宽、自家的爱将温泽俱战死。
再想起,当初自己在京师,得到了皇帝陛下的欣赏,予以重任,自己于中州大地,骑马驰骋,扫灭流寇,转眼间便得了数万大军,是何等的威风。
可谁曾想,转眼间,得了朱大典的命令,调其河南军悉数入山东,一路行军辛苦暂且不说,而这些时日连绵不绝的大战,以及随后被人沿途追击的惨烈,还有眼下的绝路,却不禁悲从中来,对着涛涛的运河水泪如雨下。左良玉一哭,当初追随左良玉,立下了汗马功劳,见识过左家军在河南战场上何等场面的亲卫残兵也跟着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而且越哭越伤心,哭到声嘶力竭,甚至有人昏厥过去。
但也就是这么一哭,却将一个昏死的高级武将给哭醒过来。
“尔等这是给吴三桂哭丧呢?”吴三桂狼狈不堪,脑袋似乎都肿大了一圈,之前大战,祖宽深陷重围,吴三桂率领最后的关宁精锐,连续冲锋,想要救出祖宽,奈何大乾将士,铁了心的要杀祖宽,根本没有吴三桂的机会,最后人没救成,还挨了一铁锤,差点身死当场,最后还是左良玉舍命救援,才让他逃出升天。
这一路上,左良玉也真的是照顾吴三桂,虽然吴三桂奄奄一息,高烧不止,但是他从未动过一分抛弃吴三桂的心思。
此时,被一众哭声吵醒的吴三桂,悠悠醒来,却是忍者剧痛,勉力起身,在担架上出言打趣询问。
“好叫吴将军知晓。”有士兵抹着眼泪,主动解释,“咱们真的是将一切能想的办法都用尽了,旧黄来来回回汲水数次,天杀的伪乾贼军,就跟秋后野草一般,到处都是,兄弟们都死绝了,眼下就剩下那么点人了,眼前又有会通河阻挡前路,咱们彻底没有希望了。”
吴三桂看着眼前涛涛的会通河,因为下雨的原因,水势极大,却又忍不住看向哭的最为伤心的左良玉,“士兵走到了绝路,哭也就罢了,你乃是皇帝陛下亲自任命的总兵,总览河南剿匪大业,你在这里哭甚?”
饶是左良玉正在哭的悲伤不已,也被问的懵住,却是一抹眼泪,茫然相对,“我又如何不哭呢?我身负皇命,兢兢业业,一刻不敢懈怠,好不容易有了几分成绩,说不准将来可以荣华富贵,名垂青史,结果被你们唤来打了这一仗,结果什么都没有了,你说我为什么不哭!”
“难怪朝堂上的大人们看不起你,这才到了那里,先不说你还没死,即便是你死了,你的心气也不能这模样。”吴三桂试图摇头,却发现脑袋里似乎装了不知道多少爆炸物,头疼欲裂,便只能勉力继续说道:“他们都是些寻常士卒,想的是他们若是死了,家中妻儿当如何,可是你呢?你是大明的总兵,肩负着一省之地的希望,又是这些将士的主将,你岂能这般颓废!莫非你觉得,你的性命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可以想如何便如何吗?”
这话不说还好,听到吴三桂这么一说,左良玉更加忍不住,直接嚎啕起来,“吴将军!你莫要说了,是我无能,被人家大乾杀成了这般样子,葬送了河南儿郎们的性命,此番莫说到了绝地,便是有舟有桥,又如何又脸面过河,我又有如何面目去见河南百姓,去见陛下!”
吴三桂闻得此言,居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继而牵动了伤口,疼痛难忍,最终只能咬着衣衫忍住片刻,这才缓缓开口。
“左将军说的极是,其实我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说实话,我他娘的也不忠于崇祯,也不忠于国家,我就想着我们吴家能够显赫,可是这一仗打完,就全都没有了。”
“家族显赫什么的,也都没有了希望。”
“但是我问你,大家都为了拱卫你而死了,你想那么多,对得起他们吗?你想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你只去想那些死去的兄弟,那活着的人,你便不去想他们了吗?”
“此番战后,大乾未必能一口气鲸吞天下的。你便不想想你河南的那些旧部,那些亲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大明就算是剩下一口气,也不是那么好灭亡的,你身为河南武事统帅之人,身份超然,难道看不清楚这一点?”“你只要活着走出去,总能有几分希望,重新拉出来一支部队吧?身为堂堂大丈夫,莫非真的要因为一时失败,便彻底丧了志向,做一只丧家之犬?”
“我若是你,便是低下头,被人唾骂,也要隐忍几年,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再图大事。”
左良玉勉强收声,回头去看吴三桂,却见此时他坐在担架上,耳朵没了一只,脑袋也肿胀难看,但是却莫名的有几分英雄豪气。
左良玉如何不知道吴三桂所言的道理,但是事到如今,还是难以控制自己,“吴将军,你说的道理,我是明白的,我心中也不想这般放弃,但是事到如今,咱们还能往哪里走,而且你为了兄弟们伤成了这般模样,俺又如何能放弃你!”
“为什么要说此等话!”吴三桂用手撑着,继续在担架上轻声说道:“老天爷如何会轻易让一个人死去的,这会通河水算不上有多么湍急,你脱掉甲胄,游过去,十有八九会死,但不是还有一成的希望吗?”
“你脱掉铠甲,伪装跳河,然后领着兄弟们,偷上些百姓的衣服,混迹到山陵里,这不也是一条道路吗?”
“至于我的性命,你看不出来吗?除非有华佗在世,不然我又有如何能活?”
左良玉一时失语。
而吴三桂却有气无力,催促不停,“赶紧逃吧,大丈夫,生于世间,便是死也该如朱大典那般,轰轰烈烈,力竭而亡,你这般模样,甚至还不如那些死到临头,上吊的士大夫。真的可笑,有力气在这里哭,就没有力气逃命吗?”
话至于此,吴三桂疲惫至极,只是喘着粗气而已。
左良玉站起身来,刚要说些什么,却听得将士们一阵惊呼。
他本以为追兵杀到了,但循声望去,却见上游河水湍急,冲过来一根木桩。
左良玉瞬间想到了历史上,王保保抱木逃生的典故。
先是许久不言,似乎在思考自己于王保保之间之间的差距,旋即一跺脚,却是忽然间脱了展架,片刻之后便赤身裸体。
然后转过身来,对着躺在地上的吴三桂大礼一拜,“吴将军言语,我左良玉一辈子受益无穷。”
说完,也不管已经昏死过去的吴三桂能否听到,左良玉便发了疯的冲过去,拼力抱住那根浮木,奋力向前推去。
随行的将士们,既无人向前相助,也无人效仿这种十死无声的行为,倒是吴三桂再次悠悠醒来,然后对着将士们说道:“尔等斩了我的脑袋,在此等待,待大乾杀过来,或许有一场富贵。”一众士兵顿时红了眼,提着刀便要动手。
吴三桂也闭上眼,死在自己人手里,总比死在大乾手里要好。
只是刀斧尚未加身,便有上千追兵杀到,残余的士兵本来想要动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跪在地上投降。
带队追击的李青山却并未多言,只是俘虏了这些士兵,然后便将吴三桂和左良玉的战甲连夜带回。
翌日中午,雨水终于停歇了。
吴三桂被众人,连夜带回,又经过了吴又可夫子的紧急治疗,竟然留住了一条性命,一众大乾的将领围绕着吴三桂跟看吉祥物一样,感慨什么叫做生命的奇迹。
“吴三桂,你也算是辽东名将,年少时便敢与女真人鏖战,救出乃父。至于年长,也为汉家镇守山海关,声明越发闻名于天下。如今你的伤势,经过吴夫子的救治,已经没有大碍。何不放下束缚,投身于大乾,救国救民,为天下苍生做一番事业?”见到吴三桂被押到中军大帐前,一名文官即刻上前,开始劝降。
且说,吴三桂的生命力真的顽强,换做别人这般伤势,又是一夜颠簸,怕是早就死了,可他不仅没事,经过吴夫子的救治,又喝了些参汤,竟然多了几分精气神,“你是何人?也配在我吴三桂面前大放厥词!”
“你不识我也正常,毕竟我在大乾声明并不显昭,”来着闻言并未急躁,反而笑着说道:“但须知此时,有人愿意为你说几句好话,留你性命,便是你的恩人,你又何必此时口出狂言呢?”
“吴三桂虽然被俘虏,但也知道,被不同人说降,待遇总归有所不同。我吴三桂虽然只是个游击,但是本事到底如何,战场上尔等看的清楚,我总该值个宰相亲自说话吧。”吴三桂眯着眼睛,却是朝着大乾国主的方向勉力看了两眼。
齐岐山一脸尴尬之色,不住的摇头,心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狂傲,扭头去看昨日刚到的胡爷和李宗为。
这二位都是宰相级,按理来说,过来劝降是没问题的。
怎料,胡爷一脸嫌弃,恨不得他当场去死。
倒是李宗为,犹豫了一番之后,起身想想要劝降。
就在这时,楚行却在虎皮大衣上盎然出身,“吴三桂,你乃是辽东名将,不在辽东为国坚守,却跑到山东来,欺压老百姓,单凭这一条罪过,孤便可杀了你。但不止一人进言,李尚书说你是辽东大族,若是能降,便能分化辽东大族,使得关宁一脉,从此不是一条心。陈先赟说你是骑兵名将,作战悍勇,杀之可惜,便是刘青山,也说你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孤想了想,你才这般年纪,又有才华,犯了些许错误,也是各为其主,孤不该过于苛责与你,这才应允齐大人招降与你。”
“若是你肯投降,孤许你一个团长的位置,位置等同于明军的参将,也保你家人无忧,你是辽东将领,当知道我大乾对于辽东早就有所渗透。”
“大王所言,外将是信的,也感念大王的恩德。”吴三桂深吸了数次,终于是正色起来,“但是这世道如今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大王却在明廷虚弱之时,趁势起兵,以至于辽东大地烽火狼烟,敢问大王,有朝一日,您收拾河山,能保证辽东寸土不失,汉家儿郎不至于长久陷于危难之中吗?”
楚行昂首大笑到:“汉家帝王,又有几个人如同赵家兄弟,置大好河山于不顾,使得百姓蒙难呢?”
吴三桂闻言,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大乾上下这般威势,怎么会让女真人放肆呢?”
吴三桂深吸了数次,终于正色起来,“大好男儿,背主求荣,为千夫所指,着实让人羞耻,但正如大王所言,吴三桂年少,不舍得这条性命,这般付诸流水。今日非是大王招降,而是吴三桂请降,恳请大王给吴三桂一个机会,苟活于世,见一见大乾如何收拾山河。”
此言一出,众将多一脸不屑,觉得吴三桂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
从始至终都在待价而沽,就是为了在大王面前,抬高身位罢了。
其实,对于吴三桂的生死,楚行内心有过犹豫。
毕竟此人在历史上的名声臭不可闻,但在楚行看来,彼时的吴三桂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尽管他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军事天赋,但是其未来具体如何,还要看实势的发展,以及大乾对其的培养。
当然,今日他如果昂着头来一句,“宁死不屈。”
那楚行大抵也不会心疼,会直接下令杀了他。
待招降了吴三桂,派人安置他下去养伤,楚行也没有多看吴三桂一眼,便转身回了中军大帐,并召兵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胡爷、山东布政使齐岐山,左都御史寇烈、军机刘必显、申济芳一起入帐。
帐外诸将,本来见吴三桂这个与大乾打的脑浆子都要崩出来的武将,最后不仅没有被杀头,还被大王许了团长之位,本来就心中稍有不快,复又见大王召唤一干文臣入了大帐,却又不免各自忐忑起来。
毕竟,不论吴三桂的死活,这一仗算是了解了。有些事情,也该有个结果了。
果然,仅仅是片刻之后,刘必显便亲自走出营帐,然后双手持王命,当众呼喊,“陈先赟。”
陈先赟即刻忐忑上前,俯首下拜,不敢有丝毫犹豫。
“大王令,陈先赟身负王命,以山东总兵、前敌总指挥之职,总览战局,尽职尽责,作战勤勉,军阵之中虽有挫败,但不负大将之才,废山东总兵节制诸路兵马之职,依旧为第二兵兵团长,总领兵马在此,指挥分定,以对北方之敌。”
刘必显念完,陈先赟如逢大赦,他自然知晓此战经过,尤其是朱大典最后的绝杀,险些灭了大乾,逼得大王亲自下山而来,领着大营的最后一干文臣武将作战,自己的罪过便是被杀了,也是应该的,却不料最终大王居然认可了他的指挥,保全了第二兵团的位置,一时间甚是释然。
他知道,即便是没有封赏,但是经此一战,自己的资历,已经与其他人不一样。而且大王素来不是吝啬之人,后面少不了自己的好处。
而随即,刘必显上前,将一张王令递给了陈先赟,便匆匆而去。
陈先赟摊开王令,上面自然是军机处写得华丽的文章,而最后大王做了批注,上书功过相抵,大将之才。
再后面便是大王的印玺。
陈先赟心中感慨万分,将王命仔细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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