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切磋

东院的水榭轻纱撩动，一顿膳用完了众人都没了寒暄的意思，便陆续回了房中。

今日他们回府的早，这个季节的白日又最是冗长，眼下晚膳都用完了，外头天还未黑。

卫玄风风火火回了房中，走到多宝阁旁，将架在墙上的那把长刀拿了下来。

正是宁云蓁送的那把新刀。

行至院中，刚巧瞧见青雀正在朝外头走，卫玄一笑，叫住他：“青雀，今日难得天色尚早，不如陪我去试一下这把刀吧。”

前日生辰的时候宁云蓁送他的这把刀，他这两日事情比较多，一直还没来得及试试刀锋。

青雀回身看他，挠了挠鬓角：“大公子，实在不是属下不想陪您，而是那云鹤今日不知抽了什么风，晚膳前就喊了属下要去外头不醉不归，属下已经答应了...”

卫玄一愣，也不觉得扫兴，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去吧，我自个儿去演武场也是一样的，别喝的太多了。”

青雀笑嘻嘻地朝他拱手：“属下遵命。”

卫玄抱着刀，一个人悠悠地朝外走。

府中的演武场在东院边上，靠近父亲的住处，他可以唤青雀陪他切磋，至于卫敞他是不敢的，打从自小由他带着自己和卫迟练武之后，便是被父亲打怕了的。

说到自小练武，自己是有些惫懒的，没少吃棍子教育，卫迟就不一样了，他要勤奋很多，父亲规定每日卯中时刻到这演武场来练武，卫迟总是第一个到的，他是真的喜爱这件事。

自己的武术也不是不精湛，卫迟却的确比他更有天赋，他将父亲的一身本领都学完了不算，父亲甚至还去外头请师父再来教他，这个师父没得教了便换下一个，十分严苛。

这样比起来，似乎父亲对弟弟的确苛刻几分，仿佛对他寄予了厚望，天生就该是做什么都是出色的。

不过卫玄也不吃味，他同卫迟一起长大，他本领出众了自己也跟着欣慰几分。

一念及此，卫玄正打算绕过东院径直去演武场，就看见一个极熟悉的人从里头走了出来。

两人四目相对，脚步齐齐顿住，彼此都沉默了。

傅洗尘实在没想到，在这不算小的将军府能偶然碰上他这么多次。

她低着头，略微不自在，正准备抱着剑匆匆离去，卫玄看了看她手中那把剑，忽地叫住了她——

“傅姑娘，傅姑娘可愿与我去切磋一番？”

傅洗尘脚步顿了顿，偏头看他的功夫就见他已经走近了过来。

卫玄低头看着她，她身量很长，不似他寻常见到的外头女子或者如今日那个表妹庄妤那般的江南女子身材娇小，可她也有一点是不一样的，她周身有那种豪爽巾帼的气息，整个京城里，除了她他再没在旁人身上见过。

她眼下穿着一件绛红色的武袍，明眸红唇，马尾利落的扎在脑后，腰肢极细，颇具英姿飒爽，眼神却有些冷。

卫玄一愣，想到两人是如何相识的，再看她神情淡淡的，也有些心虚起来了，摸了摸鼻子道：“你怎会从这东院出来？”

傅洗尘心一紧，她今日原本是预备趁着晚宴去找虞夫人身边的丹桂询问一些当年虞氏生产相关的事情的，不想那个丹桂虽然比采薇好打听一些，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进府的时间也算不得长，她绕了一圈没什么所获便出来了。

见她抿着唇没有回答，卫玄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可是来寻公主的？那可是不巧了，他们这会应当已经回了房中，刚巧与你错开了。”

傅洗尘有些惊讶地看他，既然他给了自己台阶，她自然顺势而下，遂道：“大公子说的对了，眼下婢子正预备回归雁阁，不知大公子叫住婢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你回去可是有要事？我这把新得的刀刚巧还没试过刀锋，预备找个人同我切磋一下呢，这不就刚好看到傅姑娘你了，听闻傅姑娘出自李家自小武艺也是十分出众的，就是不知可愿赏脸了。”

卫玄笑吟吟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目真诚无比。

傅洗尘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把刀，心念一下就被拉回到前日他喝醉了酒同她耍酒疯的那夜。

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她眼睛骨碌一转，缓缓一笑道：“好啊，那便演武场请吧。”

看他今日这个样子，应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喝醉酒过后的事情了。

可是她记得，她还记得他捧住了自己的脸恶劣地捏了两下，今日刚巧趁着这个机会报复回来。

卫玄微愣，她这一笑堪称貌美，可他却从中瞧出了些阴恻恻来。

他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会吃亏不成，当即率先朝着演武场走去。

只这么一会儿功夫，天边的流霞就要散了，暮色缓缓地爬上来，一点一点地吞没日光。

晚间的演武场空无一人，却恰好给他们行了便利。

“大公子是主子，没有婢子先出招的道理，还是大公子先请吧。”

傅洗尘持剑而立，笑看着对面身穿玄色直缀的男子。

卫玄脸上笑意不减，拱手道：“自古也没有男不让女的道理，还是傅姑娘先请吧。”

傅洗尘不和他客气，原本就是存了心思要教训他，再这么客套下去，怕是天亮了两人都还没动起手来。

演武场四周悬了灯笼，是这逐渐暗下来的夜色里唯一的光亮，她的身形快如一道残影，却是并未用剑，直接一道凌厉的掌风朝着卫玄袭来。

卫玄愣住了，也不敢拿白刃去同她赤手空拳地对打，当即横手为刃化去这一招的凌厉，而后拔刀而上。

宁云蓁送的刀乃是名匠所打，刀身雪亮，直晃着傅洗尘的眼，她不惧不怯，手别到腰下一翻，将她那柄长剑倒抽出来，回身横劈，霎那间刀剑相接，天地间一声铮然。

卫玄在心底暗赞一声好刀，双眼亮极了，似乎也被她勾起了斗志。

他再次提刀过去，如水的刀光在空中挽了个花儿，刀势汹汹，傅洗尘冷笑一声，暗道他没有炉火纯青的功夫花样倒是挺多，提着剑一下纵刺过去，她将速度提到极致，一手持剑，一手屈指成爪，临到近了直取他的咽喉。

卫玄吞咽了口口水，欲言又止，刀剑再次相抵，他一个矮身堪堪避过这满是杀意的一招，心头却有些惊疑不定。

他怎么觉得她这招式，是来寻仇的呢。

地上传来一阵铮然，却是傅洗尘直接将剑丢了，再次赤手空拳地袭来。

她是下人，卫玄是主子，她想给他点教训也不是要置他于死地，没了这碍手碍脚的兵器，她今日必要给他打个落花流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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