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院中女子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也堪称悄无声息。
宁云蓁却被他这般突兀的动作引得心脏险些跌破出来，攥着他衣襟的指骨也微微发白，显然是紧张到了极致。
见她这般模样，卫迟眼底泛起一丝歉疚之意，抬手连忙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唯恐她下一秒便要发作。
是他惯常习惯了独来独往，竟忘了提前知会与她，这是他的过错。
宁云蓁微微平复了几下呼吸，有些着恼了，也不理会他的动作，自顾自低头朝着院中看去。
这宅子外头瞧着如此破败，他们还做好了准备入目只会是更加荒芜的景象，却没想到竟看起来与寻常人家无异，门内还有一个小院子，菜圃里种植了一些蔬菜，在这夏日里隐隐透出几分虫鸣。
处处杂而不乱，倒似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一片寂静里，两人都极清晰地听见了一个女子的叹息声。
那叹息悠悠在四下的风里散开，飘飘绕绕着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宁云蓁抖了抖身子，将要头皮炸开便又听见另一人的说话声——
“夫人，您还是快些歇息吧，六子那里有老奴盯着呢。”
原先叹息的女子似乎有些病弱，微喘着道：“六子他还小，不回来我这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
另一人似乎犹豫了一下，紧接着是瓷碗被搁下的声响，又道：“不若夫人再去地宫里歇歇躲上一阵，老奴去外头寻寻人，那几人不知是什么来头，想来应当不会逮着个十来岁的孩子不放。”
女子道：“罢了，你再出去的话我也是不放心，还是再等等吧。”
宁云蓁和卫迟闻言沉默了片刻，彼此对视了一眼，至少能肯定这里头是活生生的人，并无什么鬼神作乱，宁云蓁便没那么害怕了，又开始仔细思索这对主仆说的话来。
她们口中说的那个十来岁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他们方才见到的那名少年。
而那少年如今正被云鹤和傅洗尘追着，与这主仆挂念担忧的模样也能对的上。
这么说那少年与这两人都是相识的，他们阴差阳错的，竟直接就将人给寻到了。
思及此，她拉了拉卫迟的衣袖，示意先退出去再作打算，却不防脚下一动踢落了一个墙头上的石子，当即那石子就滚落了下去，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额上缓缓滑下一滴汗，紧跟着闭上了眼。
很好，到底还是拖上后腿了。
这声音虽不算明显，可四下里太寂静了，很快里头就有声音传过来，伴随着一声低喝：“谁？谁在那里？”
里头的女子咳了咳，似乎也是十分紧张的模样。
卫迟见躲不下去了，且他们本来的意思也并非是要东躲西藏，既然见到了人，倒不如直接站出来来的爽快，因此就直接揽着宁云蓁跃到了院中。
院中快步走出来一个灰袍罩着的老妪，瞧年岁应当五十上下，身形也是极矮小的，一双眼却并不浑浊，相反有些矍铄，此刻正紧紧盯着他们二人，目光实在不算友善。
夜色翻涌如墨，她看不清这二人的容貌，只依稀从身形辨出是一男一女，穿着打扮和方才在甬道里匆匆一瞥的极为相似，心中的警惕也就更甚了。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六子是不是被你们抓去了？”
宁云蓁握着卫迟的手稍紧了紧，微一思忖，含糊答道：“老人家你别误会，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此番只是想来打听点东西，并无什么恶意。”
谁知那老妪听到是京城反倒脸色一变，声音中透着厌恶：“我们这里没有你们想知道的东西，快些将六子送回来而后有多远滚多远，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她毫不留情地下逐客令，倒像是十分排斥他们，宁云蓁也有些踟蹰了，就见卫迟抬手作了个揖，漂亮的凤目里闪着天上的一点星光，诚恳道：“我娘子所言句句属实，敢问老人家可是一直生活在这处？我们只是想来打听一些同燕祁有关的事情，待得到了想知道的信息便离开了。”
老妪咬了咬牙，十分不想给他这个面子，遂不耐道：“你们先将六子送回来再议，哪有求人办事先将人绑了的？京城里的人果真是蛮不讲理。”
卫迟顿了顿，道：“不知您说的六子可是方才甬道口跑了的那位少年？我并未见过他，只是我的属下前去追了，即便是追到也不会轻易伤害他的。”
老妪不肯退让，还要继续发难，就听见身后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手中提着一盏风灯缓缓走过来，虚弱道：“嬷嬷，这是怎么了？”
她在里头一直听到外头有人说话，心中不放心，还是决定过来看看。
风灯里的烛火四下摇曳着，宁云蓁抬头，随即就愣住了。
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
似乎并不年轻，年约四十多的样子，却不知是否是年轻时候保养得当抑或本就容颜过盛，即便身上只披着一个青黛色的披风，依旧难掩周身一股如珠如玉的好气度。
这种气度，便是在京城都鲜少得见。
但她似乎精神十分不济，又或者常年被病痛缠身，眼下那鹅蛋脸是苍白的，嘴唇兴许也是沾染了病气，竟是一分血色也无，但依旧能瞧得出唇形十分好看，不难想象年轻的时候是怎样的美貌惊人。
宁云蓁是姝丽明艳的美人，霸道的过分。可如今面对身前这个女子，她恍惚生出了一种对面人是历经岁月洗涤也不曾蒙尘的容颜，不张扬却内蕴十足的美，如明珠一般。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隔着披风勾勒的身段，她心底缓缓升起一抹喟叹。
她太瘦了，露在外头的手腕都是十分伶仃的，想来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才会至此。
一见她出来，那老妪便扬起手挡在她的身前，呈现一种保护的姿态，而后有些急切地道：“夫人出来做什么？这几个来历不明的人定也是不安好心，交给老奴打发便是了，您体寒吹不得风，还是快回去歇着吧。”
她话语中分明还是排斥的，宁云蓁也不知怎样说才能取得她的信任了，便下意识偏头去看卫迟。
这一看，又是一呆。
卫迟一双墨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那提着风灯的女子，倒像是瞧得愣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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