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请君入瓮

刑侦队召开了紧急讨论会，一致认为张东具有嫌疑，首当其冲的就是6月13日晚上拍到了他在图书馆进出，和他的证词不符。同时，他有案底，尤其是16岁那年就将一个成年男人打成重伤，再次犯罪可能性很大。

早上5点，陆明带人围堵了张东租住的小旅馆。他和另外两位刑警一起上了3楼，先是敲了敲门，结果无人回应。于是，他授意老板强制开锁。

破木头门被“砰——”得一声撞开，登时，一股厕所味混杂霉味扑鼻而来，呛得人反胃。狭小的单人间凌乱不堪，地上随处扔着袜子内裤，桌上还有苍蝇飞舞的快餐盒，却独独不见人影。

“跑路了？”小刘哀叹，“这还是打草惊蛇了……”

“门口有监控吗？”陆明问老板。

“有有有，就是怕有人不结账就跑，必须有！”老板连忙请众人去了监控室。

摄像头安装在旅馆楼道和大门口，除非那人跳窗户走，不然必定无法逃离监控区域。就这个楼高，张东就算跳出去，腿也肯定摔断了。

然而，令人匪夷所思的是，昨天监控里张东从中午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他也不像是赶着跑路的样子，穿着短裤和人字拖，只背了个双肩包。

陆明让老板给张东打电话，如果接通了就说清缴房租的事，结果电话不在服务区！这一回，众人都感觉事态变得严骏了。张东要么就是凶手，已经成功跑路，要么就是被凶手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虽然冯森被害案的杀人动机还是个迷，但倘若张东也牵扯进去，就演变成连环杀人案，足以震惊整个江南城。

张东离开住处，还能去哪呢？

陆明等人沿着街头一路奔走，最后停在了剧本杀店门口。冯森遗嘱里把剧本杀店留给了张东经营，让人匪夷所思，不相信这样一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能把店经营好，也成为一个疑点。

刚走到店门口，陆明一眼就看出封条被动过，应该是被人撕下来一角，后又再度粘贴上去。他们立刻进入店内，看到一楼地板上多了几个鞋印，像是踩了水后鞋底的泥印在地板上。

“男性脚印，鞋码43号，推测身高175-180之间。”小刘迅速测量了足印，同时在附近台面提取了新鲜指纹。

“卫生间台面上也有水痕，池子内壁有三个黑点，疑似干涸血迹。这些在上次我们来的时候都没有。”小刘拍照取证，又拿出之前拍摄的照片给陆明看。

陆明点点头，心知前几日肯定有人闯入店里，但不能贸然认定就是凶手本人，也许是流浪汉或者探险的闲人们闯入。

众人上了二楼，一眼就看见墙角滚落的三个空酒瓶。小刘迅速在酒瓶上提取了指纹，经过对比，和张东指纹一致，但和在一楼采集到的不一致。

“张东这几天来过店里，喝了酒，同时来的还有别人。发生冲突的可能性比较大。”陆明总结。

众人在二楼走了一圈，发现冯森的房间也被人翻过，遗留指纹和一楼所采集的一致。这样看来，流浪汉和探险闲人闯入的可能性变得更小了，来者一定有特殊目的！

离开剧本杀店，陆明四下观望一番，发现隔了一个店面的便利店已经正常营业。这家店24小时营业，虽然半夜店员也会打瞌睡，但若有大响动一定会留意。

便利店里上夜班的大姐刚要下班就被陆明等人拦住了，听说打听嫌疑犯的事，立刻从呵欠连连的状态切换到神采奕奕。她听说张东可能杀人潜逃了，马上来了八卦兴致，讲起他空有一张小白脸，专门骗女大学生感情，真该抓起来问罪。

陆明和小刘相互使了个眼色，立刻明白了张东必然是借助大学生女友顺利进出图书馆。他们又问昨晚是否看到张东进出剧本杀店，结果那大姐非常痛快给了答复。

“昨晚，我看见他了，从剧本杀店出来，一个人鬼鬼祟祟拉着个大行李箱往车站那边走了。我疑心是不干了，要回老家的哇。”大姐比划着那箱子的巨大，还学着他猫腰走路的模样。

“你确定是张东吗？”小刘问。

“对，那头黄毛，泰迪狗似的，除了他还能是谁？俗气的嘞！”大姐露出嫌恶的表情。

“几点？请尽量回忆一下。”

“哦……那时候没多少客人了，我又没瞌睡呢，大概11点吧。”大姐道。

恰好便利店门口有个监控摄像头，是新装上的，昨晚已经启用。刑侦队众人查询了监控视频，果然见到一个戴着口罩的黑影自剧本杀店的方向走来，手里拉着行李箱，一闪而过。

可惜，那人距离店门有些远，拍的不清晰，但从身材、衣着、发型、动作来看确实像张东。

“晚上11点……到车站也就12点。第一组，立刻排查汽车站、火车站、机场是否有张东经过的记录，注意不需要买票的黑车也要留意讯问。第二组，排查高速和省道的出口，是否有疑似张东出入……”陆明马上部署。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然而，排查了半天多也没有摸到张东的影子。下午，陆明再度开会研究，综合考虑决定向社会发布寻人启事。很快，张东的照片和个人信息在各个网站、江南电视台被转载发布。

——

“呦，这个案子破了哇。”王丽一边小口啜饮红酒，一边指着电视屏幕。自从一家人每晚都回家吃饭后，为了缓解长期不交流的尴尬，沈福山就买了台电视安在餐厅里，果然气氛和谐了很多。

江南电视台的晚间新闻节目进行到一半，女主持人紧急插播一条寻人启事：“张东，男，28岁，锦京人，身高178厘米，和冯某被害案高度相关。监控显示，他戴着口罩、身着黑色外套和短裤、拖鞋，拉着一个深灰色行李箱匆匆离开冯某经营的剧本杀店，疑似畏罪潜逃。此人有多项犯罪前科，可能携带管制刀具，危险性高，请知情人员尽快和刑侦人员联系，举报电话……”

同时，屏幕上弹出张东的近照：一头黄毛，脸颊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神情里多是不屑和冷淡。

盯着照片，林悦和沈溪的筷子不约而同掉在了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赶紧抓住那个混蛋！这回那帮警察肯定不会成天跟狗一样骚扰我儿子了。”王丽宠溺地揽着沈溪的肩膀，给他夹去最大一支虾，“说吧，暑假想去哪玩？”

沈溪一怔，方才从万千思绪里抽身，见新闻插播完毕就只说了一句吃饱了，便匆匆回屋。王丽看看盘子里的剩菜，又看看他上楼的背影，气得把筷子一扔。

“新闻里说的是高度相关，没说是凶手，你下的结论未免太早了。”沈福山道。

“肯定就是他，有犯罪前科，又是外地人……”王丽拉开椅子，又去玄关换鞋，“我要出去一趟。”

林悦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终于熬到吃完饭，立刻陪着沈恩善回房间去。

刚点开手机，就看见沈溪发来的消息：“我相信东哥对森哥的感情，觉得凶手不是他。而且，他被我们问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要跑路的意思，还想着怎么把剧本杀店开起来。所以，会不会他其实已经死了？”

她头皮一阵发麻，想起周六那晚三人还在图书馆地下纠缠，只觉得刚喝下的杨梅汁一下子涌到了喉咙。

“要不要把东哥说的告诉警察？”沈溪又发来一条。

她手指摩挲着屏幕，想起冯森在阳光阴影里模糊不清的脸，想起李新梅坐在沙滩上的照片，年轻又充满诱惑；想起张东捂着受伤的肩膀，踉踉跄跄走向车库里黑暗的深渊……

“不。”她颤抖着手点下发送键，又补上一句，“我们不要再掺和这件事，我感觉很危险。也许，会被凶手盯上。”

其实，还有一句直觉她没有说，那就是：张东如果真的被杀了，会不会就是凶手对他们两人的警告。

所谓，杀一儆百。

林悦翻开英语书，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毕竟沈恩善还坐在桌前，满怀期待等着开启一个新的故事。

自从开始讲《小王子》，沈恩善精神状态明显改善了一些，至少脸上有了麻木以外的表情，虽然还是很少会笑。读到小狐狸被驯服那段，沈恩善突然问道：“是不是每个小孩也是这样被他们父母驯服的？所以才会难以割舍掉亲情？”

林悦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起姐姐死后母亲歇斯底里上访的模样，道：“我倒觉得，父母才是那只狐狸。”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门口传来甜美礼貌的女孩声音。

林悦打开门，目光正与徐佳佳一双凌厉的眸子相撞。她端着两碗双皮奶进来，说是张阿姨刚做好的夜宵。

沈恩善兴致高了些，一边吃一边跟徐佳佳讲《小王子》后续的故事。

“我觉得小王子和沈溪哥哥很像啊……又英俊又温柔。”徐佳佳瞄了一眼林悦，“林老师，你说对吗？”

“我不知道。”林悦敷衍。

“怎么会呢？你明明很喜欢沈溪哥哥呀！我经常看见你们在一起，不是在交往吗？”徐佳佳瞪大眼睛，逗小孩似的打趣，“恩善，林老师要是当嫂子的话，你愿意吗？”

林悦一怔，算是明白了，徐佳佳这是打算从沈恩善这里下手，让她越发厌恶她，最终令父母把她辞掉。毕竟，只要她在这里，徐佳佳就会想起沈恩善失踪那晚发生的事，以及那只被虐而死的猫。

沈恩善抬起头，嘴角还沾着奶渍，目光扫过林悦和徐佳佳。

“不会的，哥哥他……不可能结婚的。”

她拿勺刮起一小块奶冻慢慢咀嚼，嘴角微微扬起，眼睛里却充满了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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