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不否认
这是一间幽静的茶室，气氛很是静谧，位于茶楼二楼。但隐隐能听见茶楼之外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声音。
此刻曹正辉面前摆放着一只茶杯，他今日来此是为了见一位老朋友，双方谈完正事后，他便想起了宋幼眠。
当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守在门外的保镖低声汇报道：“老板，人来了。”
曹正辉轻嗯了一声，旋即摆了摆手。
不久，幼幼和嘉义一起走进了这间茶室。
曹正辉瞥了一眼犹如煞神一般紧紧守在幼幼身旁的嘉义，旋即才看向幼幼，神色淡然了些，“坐吧。”
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幼幼却说：“我这次来见你，不是来找你叙旧的。”
“我只是想来问几个问题。”
曹正辉神色微顿，而幼幼已经开口，那张俏脸半分表情也无，眼神里也满是冰冷和疏离。
“当年你得知我妈怀孕时，你在想什么？”
“当年你们两个结婚，你却暗中将炼钢厂的废水引入家属小楼，从我妈怀孕，一直到我出生，甚至到你们两个离婚，我们母女每日洗漱、吃饭、烧水，用的全是炼钢厂那边的废水。”
“你应该知道那些污水哪怕经过过滤，但依然存在大量对人体有害的金属元素，对吗？”
“而那也正是你想要的，对吗？”
“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期待过我的出生，没想要我，对你而言，我不过是“那个女人生的”，你并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亲生女儿，不是吗？”
曹正辉垂着眸，他抚摸着手中温热的茶杯。
良久，他抿了一口橙黄的茶汤，抬头看着幼幼说，“我不否认。”
幼幼笑了，“你知道对我而言你是什么吗？你的存在又意味着什么吗？”
“如你当年把我当做不该存在的耻辱或障碍，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亲爸同时是我羞于启齿的。”
“狠心毒杀亲生女儿，毒杀自己的妻子，你早已没了人格的下限，而我竟然流淌着像你这种人的血液，我常常会因此而感到十分的恶心。”
“幼幼……”嘉义下意识地上前一步。
攥紧了她的手。
幼幼这一世没经历过太多风雨，是在温室长大的，她是个乐天派，是个朝气蓬勃的温暖小太阳，可他们这些人，从不知晓，她心里竟然压着这么多的事情。
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没说。
而她的这些个想法，也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幼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曹正辉这张布满疤痕的脸，想起的却是上一世在前往法庭的半路上，她所遭遇的那场车祸，以及就在不远处，和刘思武一起坐在车中，冷笑着，冷眼旁观的袁文绍。
想起上一世袁文绍说：“你就像你那个亲妈一样。”
“我当初真不该因为心软留你一命。”
“本以为你年纪那么小，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你却把思雯害成了这副模样……”
“果然是贱人生的贱种，果然是天生下贱的命格。”
想起这人的冷言冷语，也想起这人上一世，当看向她时，所流露而出的轻蔑眼神，仿佛她不过是一条臭水沟里阴暗恶臭的虫子，令他恶心，令他厌弃。
突然想起了很多，
原来有些伤害无论过去多久都无法遗忘。
本以为已经淡忘的，却在此刻骤然翻涌。
幼幼说，“不论你是曹正辉也好，是袁文绍也罢，对我而言，你只是我的仇人，不共戴天的那种，永远也无法共处。”
说完，她一把攥住嘉义的手，“义哥，我们走！”
然而就在她即将踏出房门时，曹正辉那低沉而威严的嗓音不轻不重地从后方传来。
“你如今所倚仗的，也不过是谢戾，不过是宋家。”
“我需要一个女儿，这与你个人喜好无关，你是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
“但如果宋家和谢戾全都不复存在，你还能依靠谁？又还能有谁去为你撑腰？”
“那个姓霍的吗？你那个小男朋友？”
他语气似有些轻蔑。
幼幼陡然回头，她突然三两步冲了过来，“砰！！”
手中出现了一把刀子。
迅猛至极，一下子扎穿了曹正辉的手。
将他整只手都钉死在了桌子上。
她力气向来大，自从重生后，就如天生神力，只不过从前所有人都拿她当成一个小娇娇而已。
“懂了吗？”
她冰冷地说：“就算所有人都不在了，只要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在，我也永远都不会屈服，除非我死。”
“而在我死之前，也一定会先宰了你。”
说完，她再次走人，这次她没再停留，曹正辉也没再开口。
守在门外的那些人则惊呼，“老板！！”
有人冲了进去。
围着曹正辉嘘寒问暖，也有人一脸恼火，想把幼幼抓回来。
但曹正辉却长吁口气，“不必。”
这个女儿的心，确实是野了。
倒是被宋家那边惯坏了。
他拔出顶穿手背的那把刀，想起小丫头一身的狠劲儿，旁人见此或许恐惧，可曹正辉倒是笑了，大抵是从前在缅北那段岁月，类似的事情曾见识过许多，身上的伤疤也不少，无数次的险死还生。
大风大浪皆见过，这又能算什么呢。
“老板，您这伤……您该去医院。”
曹正辉轻点了一下头，神色却不紧不慢的，再次抿了一口茶，旋即看向了窗户外。
他这会儿倒是真有点想听她真心实意地管自己叫一声“爸爸”了。
“走吧。”
良久，他才起身。
…
“幼幼……”
幼幼和嘉义走出茶楼后，嘉义心情沉重，一把环住了幼幼的肩膀，大手在妹妹背上轻轻拍了拍，“如果心情不好，就说出来，想哭就哭，哥哥的肩膀借给你，让你靠着，让你靠一辈子。”
粗神经的男人罕少温情，但本就没想哭的幼幼听了这话直接就扑哧一笑。
“你瞎说什么，为了这种小事哭哭啼啼？你也太瞧不起我了吧！”
她的心境根本没受丝毫印象。
之所以见曹正辉，之所以问那些话，其实，也不过是为上一世的自己做一个了断。
从前天真的她，也曾想过，为什么？
为什么别人的父亲是那副模样，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一副这么令人心寒的模样？
曾经对父爱有所憧憬，可如今，她已经不再憧憬了，也不再羡慕任何人，因为她有着天底下最好的姥姥、姥爷，妈妈，爸爸，哥哥们，舅舅们，还有那些舅妈们！
未来还要再加上那些嫂子们。
她很知足。
没有谁的人生能十全十美，但她认为这一世自己的生活完美无缺。
她还有霍斯侨。
还有如兰茵、孙萍萍、乔洋那样的朋友。
秦情、爱情、友情，她全部美满，没有任何缺欠感的美满。
所以她真的很幸福，并且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持续地幸福下去。
曹正辉，不算什么，她如今所拥有的生活，也绝不是区区一个曹正辉就能动摇的。
定了定神，突然她“咦”了一声，赶忙拍了拍嘉义的肩膀：“义哥，快看！是南木老师！”
“嗯？？”
嘉义回头一看，突然神色一变。
不知怎的，竟然有了一种很心虚的感觉。
他下意识地说：“纪雅楠，你别误会！那个那个，这是我妹，我小姑家的，我亲妹妹！！！”
幼幼一看，噗地一声。
啊哈哈哈哈哈哈，她义哥到底是哪来的活宝儿？
真是要笑死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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