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温家灭门案
宫宴过去没多久，京里发生了一件震惊整个朝野和民间的大案——督察院副督御史温平安温大人家，一夜间惨遭灭门！
皇帝震怒，勒令十五日内彻查清楚，如今案件已移交大理寺。
容锦即便待在家里，亦听到风声，如今京城外面已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堂堂三品大员，说灭门就给灭门了，如此本事之人，若非皇帝，那幕后之人该有多大势力。
甭管怎么说，也绝不是普通人惹得起的。
“公子，温家灭门案可是真的？”成谨言一回来，容锦便急着问。
大公子点头，面色严峻：“嗯，案子已落到大理寺，皇上限十五日内破案，最近一阵子我可能会比较忙，少时间陪你了，若无聊便去陪母亲和孩子们玩儿，少出门行走。”
容锦一脸急色，她哪是怕什么无聊啊！她是……
“我就猜到多半会交到大理寺，你不常说，大理寺卿韩朝阳是皇上的心腹，而今皇帝又有意拉拢你，如此大案，十有八九此会到大理寺，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容锦急得团团转，在凤阳那么一点点宅斗，就差点要了命，偌大的官场，三品大员都能灭门，她真怕……怕成谨言再出个意外。
容锦慌了。
“要不……要不你辞官吧……”咱回凤阳去，其实她觉着，不一定非要走仕途的啊！安安稳稳的过过小资的日子挺好，要比风里来雨里去，提心吊胆的好得多。
容锦承认，这一刻她怂了，怂的一点节奏感没有。
成谨言揉了揉容锦的脑袋：“无需担心，昨儿我同韩大人同去御书房，皇上知晓此事定会波及甚大，暗中给我和韩大人安排了暗卫保护，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他没说，他将皇帝给的暗卫，用来暗中保护容锦了。
容锦心下一抖，砸吧砸吧嘴儿，暗卫啊！传说中的皇家暗卫，啧啧……好想见见长什么样儿啊。
“皇上派的暗卫，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成谨言一眼便看穿她那点儿小心思，捏了捏容锦的鼻子道，容锦撇嘴，暗卫咋了，还不是两只胳膊两条腿儿，还能长出三头六臂来不成。
“好了，总之用不着担心我就是。”成谨言转移话题，生怕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东西，又冒出什么话来，要知道暗卫可随时在呢，他们说的话，十有八九用不上明天就可能传到皇帝耳朵里。
“若你实在无聊得很，明日多带几个人，去山庄玩玩儿，记得早些回府，莫要太晚。”
晓得她爱热闹，必受不了长时间拘在府里，索性有安慰暗中保护，成谨言也能放心不少。
容锦眼珠一转，似有什么东西从眼里一闪而过。
翌日一早，成谨言早朝之后直接去了大理寺，容锦事先早已知晓，待用过早膳后，支走朱玉和小小等人，院子里只剩她一个。
忽然容锦嘴角上扬，声音不大不小道：“我知道你在，出来一见被。”结果连个风声都没有，除了书上几只鸟儿叫，一片沉静。
容锦皱眉，不出来是吧！
“跟你说哦，我有一百种方法逼你出来你信不信！比如你是皇上派给成谨言的暗卫，成谨言呢又揍请皇上让你保护我，所以呢，你是万万不能看着我有危险的对不对？再比如，我要是从房顶上跳下去，或者跳个井，再或者随便出个能，在街上招惹几个流氓登徒子，你会不会现身相救？所以嘛，咱还是文明点，你出来，喝杯茶，咱俩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聊聊不是挺好？对不起暗卫大人？”
容锦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倒了两杯茶，唇角带笑，自饮了一口。
似乎一阵风掠过，一袭黑子蒙面的男子出现在对面，若非容锦亲眼瞧见地上的影子，她都要以为，莫不是见着鬼了，怎地半点气息都感觉不到。
果然是暗卫！
她就知道，前日大公子还嘱咐她尽量不要出门，昨儿晚上就反口让她出去了，加上事先提过暗卫，容锦便知成谨言必是向皇帝提了什么请求，将暗卫安排给了她。
所以才放心让自己出门。
容锦握紧拳头。
杀千刀的就不能让她安心嘛……
明知道那么危险，还将暗卫留给她，是想担心死她不成。
“暗卫大人，咱们做个买卖如何！”暗卫凛夜不动声色，仿佛是个透明人，双目瞥了一眼容锦，差点让她坐不住，好慎人的眼神，好像没有生命。
容锦尽量平复下骇然的心情，佯装若无其事道：“怎么样，为了能让你平安完成人物，我尽量好生配合，不闹腾，暗卫大人觉得如何？”
平淡无波的嗓音，低沉道：“说。”
凛夜不知她打什么主意，仅凭几句话便让他不得不现身的人，除了皇上，还没别人做到过。
凛夜不是第一次奉命保护他人，不过倒是第一次碰见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女人。身为暗卫，从有记忆开始，灌输的思想便是听命行事，当然听的是皇帝的令。
除了皇上和其他同为暗卫之人，从未与别人说过话，暗卫没有感情，甚至没有感觉，凛夜也不过是众多暗卫中的普通一员。
他现身是不得已，至于眼前之人说的什么买卖，他不感兴趣，出于职业操守，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希望的，也不过是她说的——配合。
容锦精神一来，假以辞色正了正身子，一步步开始下套：“之所以让暗卫大人来保护我一个普通人，不过是因为温家灭门的案子，在我家夫君手上是也不是？”
暗卫不动声色，眼神示意她继续。
容锦又道：“那若是案子早些了结了，大人您也能早些完成保护的任务，是也不是”
凛夜点头，同意她的说法。
“可这么大的事儿，那能是一天两天解决得了的，何况皇上可是下了令，半个月之内破案。”
所以呢？她想说什么？凛夜觉着有些没头没脑。
“暗卫大人武功一定很好吧？”
凛夜不明觉厉：“你想让我去帮成少卿？爱莫能助。”他的任务是保护成少卿的夫人，也就是眼前这位，不能分不清主次。
容锦白眼“不是！”
“那是……？”
容锦倾身向前凑了凑：“我就想问，是不是你的职责就是保护我？无论我遇上什么危险，是任何危险，你都会救我！”她需要自身保障，才能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凛夜挑眉，他自认脑子不笨，身为暗卫，那个不是出类拔萃，可偏偏遇上容锦这么个不按常理的，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看不清到底弄的那一出儿，隐约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不适应感。
“你想说什么。”或者是想干什么？
容锦嘴角一挑，笑道：“自然是为皇上分忧之事，也为暗卫大人早些完成任务……”
所以，在她自身有保障之下，这桩灭门血案，她参与了！她不能让成谨言独自承担危险，尽管她胆小怕事，她要同他共进退。
凛夜心中莫名一震。
搞不懂这女人哪来的自信，参与？莫不是捣乱拖后提的吧。
难得，容锦居然在一瞬间捕捉到凛夜眼底一闪而过的神色，一种类似人性化的情绪。
尼玛不是暗卫都没人情味儿的嘛，那赤裸裸的鄙视什么意思！麻烦请收回去。
容锦撇嘴，早晚让你彻底另眼相看。
凭她上下五千年文化底蕴经验，还不及一群顽固不化的老古董？开玩笑，早晚让你见识见识。
……
所以。
当容锦大摇大摆进了大理寺时，不禁其他人，就连成谨言都愣住了。
“锦儿？你怎么……”
成谨言脸色不好：“莫要胡闹，快……回去！”
若是从前，大公子摆出这副模样或许还能吓唬住容锦，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只需……
“可是夫君，人家一路走过来，午饭还没来得及用呢，肚子饿扁了。”
成谨言再次变脸，瞧着容锦扬起的那张小脸儿，片刻后认命地叹气：“来人，备膳。”
容锦心中的小人儿掐着腰大笑，怎样，掐住大公子软肋的感觉，啧啧……无法溢于言表啊！
饭后，冷静下来的成谨言，反而没急着催促容锦回去，难得对谁都没什么好脸色的大理寺卿韩朝阳韩大人，居然没说话，也没黑着脸赶人。
要知道，自从韩朝阳坐镇大理寺，可是连他亲妹妹都没随意地来这儿“逛”过！也从未有谁家女眷敢来。
成谨言多半知晓容锦已发现暗卫的事，以她对容锦的了解，恐怕反对也是无效，罢了，如此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反而更放心些，免得忙起来顾不得，倒让人惦记。
“待会儿我和韩大人要去验尸，可要同去？”
此言一出，在场的包括韩朝阳，丙郜等，解人一愣。
成少卿莫不是气疯了吧？
居然让自家夫人去……去验尸房看尸……天！
不管别人什么眼神，容锦早已打定主意：“去！”
众人：……
感觉她语气中隐隐带着兴奋什么鬼……
“成少卿，你可……想清楚了。”韩朝阳不由出言提醒，成谨言摇头说了句无妨，他便不再说什么，随有些不合规矩，倒也无伤大雅。
78灭门案二
大理寺专用仵作，刘尔东，一见韩大人带人过来，放下手上的东西躬身道：“韩大人，成大人。”
韩朝阳点头，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问：“结果如何。”
刘尔东轻微叹气道：“奇，稀奇得很，小人将一百零八俱尸体全部仔细检查个遍，死装一致，分明是同一人所谓，可……奇就奇在，这么多人都是同一时间死亡，不可能是一人所为啊！”
温度全家，上下一百零八口，包括尚在襁褓中的婴孩，无一幸免，全部都是暴毙身亡，身上伤口一致，大抵同一人所谓没错。
所以他才不明白，一个人如何同一时间杀死这么多人！
韩朝阳道：“有无可能是中毒？”
仵作皱眉摇头：“小人以银针刺入咽喉，并无中毒迹象。”所以他才说，死的蹊跷啊。
容锦默默听着仵作的说法，垂头不语。
“锦儿？可是不适？”成谨言注意到容锦不同寻常的状态，是他疏忽了，以为容锦敢来，便是什么都不惧的，不曾想这么多死尸，恐怕寻常男子都要心惊肉跳，恶心的想吐。
成谨言便想带容锦离开，不想容锦忽然看向仵作问道：“所有人的伤口真的都一样？能否看得出，是死前的伤口，还是死后故意加上去的？”
仵作下意识反驳：“这不确定，可是这么多人，如何能在死前任人宰割而不反抗？小人是怀疑死后故意添上去的，以故布疑阵。”
容锦让仵作随便找出两具尸体，在腿上割开一刀。刘尔东一时踌躇，不敢抉择，不禁瞥向韩朝阳和成谨言官位最大的两人。
成谨言对视一眼韩朝阳，略微点头，韩朝阳默了半晌后，忽而想着不若赌一把。
“照做。”
仵作称是，在众多尸体中，随意挑了两个在腿上割开口子，忽而一惊：“怎么会！”
“如何？”
韩朝阳和成谨言不约而同道。
仵作不可思议道：“回大人，这两人腿上割开以后，肉里萎缩，分明是流血过多之兆。”
所以他之前所猜测的，是死后才补上去的致命伤，根本不成立！人若死了，血液会凝固，不会流出太多，可此二人明显不是。
韩朝阳自然听得懂，不禁眼神瞥向容锦：“成夫人如何得知。”
容锦耸肩：“不知道，猜的，我只是想确定，伤口到底是死前还是死后落上去的。”
仵作喃喃自语：“不可能……不可能啊……怎么会，怎会……如果这伤当真是真正的致命之处，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同一时间完成……”
容锦却道：“如果是那些人都动不了，等着人去杀呢？或者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手法相同。”
温府一百零八口人，皆是一刀致命，隔断咽喉而死，且伤口一致，所以仵作怀疑系同一人所为，容锦觉得这点就有可能陷入误区。
“去取两只死兔子来。”
成谨言立马吩咐人去办，不多时两只死兔取来，容锦又让韩朝阳和成谨言，同时按照她的指令，在兔子咽喉出割上一刀。
结果可见，两只兔子颈间的伤口几乎一致。
韩朝阳又提出疑问：“可已经证明，死者是活着被杀，如何能做到死兔这点，纹丝不动任人宰割。”
容锦低声道：“若是当时人是动不了的呢！”众人一顿中，容锦又问：“试想一下，阖府上下一百余口，一夜之间被屠，却半个人都不知，是没人听到还是如何？”
“迷药！”韩朝阳脱口道。
容锦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韩朝阳垂眸，略微尴尬，不由自主瞥了眼成谨言。
后者耸肩，他媳妇就是这么聪明，他也无可奈何。
韩朝阳：……
容锦白眼：“其实你们早就猜到了吧，只是不能确定，需要确凿的证据是不是？”
“成夫人果然聪慧过人。”
所以他才没阻止她，还极力配合，只是想看她是否真能找到证据，证明他们所猜想而已……
容锦深深觉得自己被反套路了，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强中自由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呸！神特马恶人，她才不是，谁是她都不是！
“好哇成谨言，你居然联合外人给我下套儿！什么时候？你猜到我会来？”
瞧她“一触即发”的模样，成谨言哪敢再点燃导火索，只得实话实说：“并没。”起码之前没有。
容锦瞪眼，所以？今儿必须说清楚，否则没完，居然伙同外人算计她？这还得了。
“是刚刚，你同意跟来验尸。”他暗中给韩朝阳使了眼色，任事态发展而已。
“真的？”容锦问，只等成谨言点头，容锦又变了一个脸色，手指头戳着成谨言胸口，一字一句咬牙道。
“你何时同他这么有默契了？我记得方才你们从头到尾都没对话过吧？凭眼神就互通有无了？喔！你看他，韩大人是吧？仪表堂堂，相貌英俊，而且看起来就很霸道总裁那种，说，你们是不是……有那种猫腻？”
无故躺枪的韩朝阳：……
什么跟什么？为何无缘无故头疼得紧。
围观群众：……
感觉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私密事情怎么破……
容锦不依不饶，戳着手指上前一步，成谨言便一步，嘴里噼里啪啦一连串胡说八道往出冒。
成谨言捉住在自己胸前作怪的手，低头俯视容锦，忽然撇唇一笑：“锦儿莫不是怀疑为夫有龙阳之好？为夫好不好男风，锦儿不清楚？要不要……为夫亲自给你证明一下。”
容锦吞了口口水，忽然背后凉嗖嗖的。
额……
是不是最近大公子越来越柔情似水，所以她有些得寸进尺了？忘记成大公子过往的……
“嘿，嘿嘿……夫君哪儿的话，妾身怎会怀疑夫君……没有，绝对没有！那个啥，不是讨论案子嘛！时间紧迫，还是不要耽搁的好，有啥需要帮忙的，夫君尽管开口便是，妾身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围观众人：……
好似有什么东西裂开了，咔嚓一声摔细碎，可惜他们不懂，那个在现代被称之为……三观！
……
成谨言失笑，拿这么个活宝无法，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和从前一样，皮……
“好了，不闹，莫让人看笑话。”成谨言假意咳嗽两声，韩朝阳以外的人，无不默契无比地转过头，不敢再看。
啧……看样子她家公子在大理寺，还是蛮有威信的嘛。
韩朝阳也是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稍作缓和便回复如常，冷着脸对上容锦：“成夫人，你原同此事无干，更不应该参与大理寺之事，不过念在成少卿的面上，破一次例也不是不可，但有条件。”
“你说！”
韩朝阳正色道：“约法三章。”
瞧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明明就是有求于人，想要她帮忙，还非得装模作样，搞得像施恩一样，容锦不怀好意勾起嘴角道：“你想怎么约？”
谁知人家鸟都不鸟她，明明在看她，目光却对不准焦距，好像从她鼻子上能看出花儿来！
“第一，成夫人暂属编外人员，要听从指令行事不可强出头，二，只可在大理寺内行事一定权限，在外隐藏身份，三，不要拖后腿。”
容锦：我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个姓韩的死人脸！
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无非说她是上赶着的，且还开了后门，所以欠了人情等等……
但为了成谨言，容锦不得不妥协。
“好，我答应了。”大不了跟着出门换男装便是，何况她还有暗卫跟着，危险谈不上，起码守在成谨言身边她能安心，不必什么都不知道整日提心吊胆的好。
“要不要击掌盟约？”容锦问，韩朝阳扭头冷然道：“不必。”
成谨言全程姨父笑，眼看着“冷面阎罗”韩朝阳吃瘪，心情颇佳。
韩朝阳忽然觉得，答应让成谨言的夫人参与进来，会不会是个错误，然，眼下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
没过多久，晋安帝从左轩贺嘴里听到这个消息，意外地没觉着意外！
“你不常说，成爱卿家里那位夫人，是巾帼不让须眉，那便等着看结果吧。”
左轩贺恭敬道：“皇上所言极是，不过臣有些好奇，一介妇道人家，能有多大本事，让成少卿如此……不然皇上下个旨，让臣也破例参与参与？”
晋安帝手肘支着龙案：“说得好听，无非是想凑个热闹，此事毕竟事关朝廷重臣，影响颇大，朕命朝阳尽快查清此事亦是为了安抚朝野，你想参与倒也无妨，把事办好即可，替朕带个话给韩朝阳，务必尽快。”
“是，臣遵旨！”
翌日，左轩贺带着圣旨进了大理寺。
愉悦地勾起嘴角，待当众宣读过圣旨后，慢悠悠地走了两步：“韩大人，打今儿起，我便来协助你和成少卿了，可是欢迎？”
“成夫人又见面了。”
容锦见着这个时时挂着一脸狐狸笑的笑面虎的左轩贺，身上就起鸡皮疙瘩，丫一正常大老爷们儿，总这么骚包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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