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好心办坏事
第二日午初，知州府那边才派人来通知说可以去接人。
邓钰和牛桂花马不停蹄就去了。
见到三个小子安然无恙，牛桂花拉着狗蛋泣不成声。
狗蛋头一回见他娘如此失态，有些不知所措：“娘，你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儿么。”
邓钰没有哭，却也悄悄红了眼眶。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融入这个时代的生活，有时候，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邓钰还是金巧巧。
她一直以金巧巧的身份活着。
几乎是已经适应了这个身份。
祁子南就是她亲儿子，是以昨日看到黎府搬出箱子，意识到他有可能遇到危险，她才会失去平日里的沉着冷静，真正感到心慌。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说出口时却只问了句：“没伤着吧？”
“没有。”祁子南没意识到他娘不对劲，刚恢复一点精神又开启了话痨模式。
“娘，那姓黎真是太蠢了，他绑了我们，想杀我们却不敢，后来便把我们关进地窖里，不给吃喝，想把我们活活饿死。”
“娘，你知道他绑了我们是想干啥么？他落榜了，看到有补录名额，便心生希望，以为只要我们榜上有名的一些人没了，他便能作为补录人员上榜去。”
“他没想到那地窖有一处连着他家后院假山下边的池塘，墙壁上有水顺着流下来，这几日我们都是靠那些水撑下来的。”
“只是那地窖不通风，咱一群人喝拉撒都在里头，简直比咱家茅坑还臭！”
祁子南捂着鼻子，至今回想起那味道都想呕。
“我看那几个世家少爷不是被饿昏的，八成是被熏过去了。”
他说着说着被自己逗乐哈哈大笑起来。
几人也跟着笑了。
原本悲伤的氛围，经祁子南这么一啰嗦，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祁子南笑够了，声音又沉了下去：“娘，咱早点儿回去吧，我有点想家了。”
邓钰说：“你们仨要是身子没问题，咱随时都能启程。”
这一日又一日，每回说要启程，总要闹出点事儿来。
再不回去，稻子都要成熟了。
牛桂花前两日没心思思虑旁的事儿，这会儿经祁三儿一提，她才想起，加上回去的路程，这一趟出来竟是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
原估摸着半个月定是能回去了，家里只有狗蛋爹和狗剩两个大男人，可不得乱了套。
还有地里的庄稼，也不晓得里正媳妇儿有没有盯紧了，有些庄稼汉，干起活来是不错，但没人盯着的时候难免会有些懈怠。
“祁三儿娘，咱是可得赶快回去，村里还一堆事儿呢。”
“不错，但今儿不行，三个孩子还没吃饭，等吃完了东西，收拾一番，天儿也不早了。他们刚回来，让他们好好歇一晚，明儿一早说啥咱都要启程。”
牛桂花没说什么，三个孩子自然也没有意见。
傍晚时分。
几日未见的梁师爷上门来了。
“祁嫂子可是准备启程回河湾镇了？”
“是，明儿一早启程，此行因为这些突发事件耽搁了不少功夫，拖不得了。”
“知州大人特意命在下过来，同祁嫂子道一声谢。”
“那日黎府四公子原是准备逃到邻国边陲小镇，通关文牒都伪造好了，若不是祁嫂子拦了一下，只怕还真给他顺利逃脱。”
“要知道青州这些世家大族之人可不好应付，若不是祁嫂子，知州大人上哪儿去追寻凶犯给那些人一个交代。”
邓钰摆摆手：“不必谢，他绑了我儿子，我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走。”
“除却这件事儿，祁嫂子种水稻那事儿，知州大人也想好好感谢您，只可惜手里头还有案子没处理完，不然还想着宴请祁嫂子一行人好好吃一顿，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们本就是庄稼人，靠地里刨食为生，有啥好谢的，若非要这么说，知州大人该感谢整个青州的农户才是。”
梁师爷闻言愣怔一瞬，倒是没想到这祁家小嫂子有如此胸襟，一点儿不居功。
“知州大人劳心劳力，为咱老百姓干实事儿，让我们能有安生日子过，我们也该感谢他。”
“多亏了知州大人上心，我家三小子才能平安无恙，劳烦梁师爷也为我表达一声谢意。”
梁师爷拱手道：“在下定当转达。”
邓钰本就有些好奇，加上梁师爷也未有立即要走的意思，便顺嘴又问了句：“不知舞弊那案子进展如何了？”
梁师爷喝了口茶，慢慢道：“还算顺利，姓范那小子全都招了。”
“全是他爹，赤山县的范县令谋划此事，为的就是让他儿子通过府试。他买通了运送考题的考官，提前知晓了试题，再找当地的几个文人大家答写。”
“听说这事儿早两年在范景春刚通过县试时就开始谋划了，原本万无一失，可惜范景春这烂泥扶不上墙，坊间传闻他原原本本照抄，得了个榜首，太过于招摇引人注目这才被发现。”
“实则不然，与范景春互结的另外四名考生也是赤山县人，范景春拿到考题得意忘形，竟将一部分考题分享给那四人，那几人拿着考题也寻人答写。”
“其中恰好两人也找到了范县令找的那文人，当地文人不知晓这是今年府试试题，还以为是学生勤学，便偷懒把同一份答卷给了他们。”
“咱们府试评卷的大人有好几个，他们几个运气好，分别在不同大人手上批阅，起初这才没被发现，张了榜后，范景春得了榜首。”
“这事儿本也属我的失职，评卷之后得复核两回才能张榜，但我看知州大人近日劳累，便让那些阅卷大人自行复查一番，便直接放榜。”
梁师爷缓缓摇了摇头，“没想到知州大人知晓以后，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夜让人将答卷再呈上来，他亲自又审查了一遍，这才发现了问题，其中几名考生的答卷竟是雷同。”
梁师爷有些自责，“若不是我自作主张，大人也不必如此劳累，还差点儿被问罪。”
邓钰倒是不知道这事儿原来竟是梁师爷好心办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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