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胡老大夫的心事
福宝身上的疹子比方才在家里的时候更多了，连胳膊上都发满红点点。
褪去衣裳之后，她的小手也不停地在身上各处乱挠，小身子一直扭来扭去。
田香兰心里头更急了。
胡喜儿仔细查看过后，说应该是热疹。
最近天气热，捂出来的疹子。
“近几日天气多变，医馆里也来了几个孩童，都是这么个症状。阿爷说这种疹子不要紧，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好，平日里多注意通风，别捂着就行。”
邓钰问她：“不用吃药或是抹点药膏啥的？”
胡喜儿摇摇头，替福宝把衣裳套上，说：“这衣裳太厚了，穿点透气的薄衫就成。”
天气热了，如果是男娃，连衣服都不必穿，小孩子越捂着越容易出毛病。
听她说没有大碍，邓钰放心下来，说要去交钱。
胡喜儿摆手说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开药，不需要诊金。
即便是问诊都是需要诊金的，邓钰坚持要给，掏了钱就递过去。
胡喜儿直摆手，说用不着这么客气。
两人正推脱着，外头堂外忽然响起一阵嘈杂。
“胡大夫！胡大夫你咋了！”
“呀，快来人呐！胡大夫昏过去啦！”
有人在大喊着。
胡喜儿脸色一变，立刻就跑了出去。
邓钰也跟着快步走出去。
胡老大夫就在坐堂看诊的位置，俯身趴在案上。
大堂里面闹哄哄，乱作一团。
周围几个病患都吓着了，也不敢上前查看。
胡喜儿急匆匆过去将人给扶起来。
邓钰上去搭了把手，一起将胡大夫扶着。
“阿爷！阿爷你怎么了？”胡喜儿喊了两声，探了探她阿爷的额头。
胡老大夫满头大汗，呼吸短促。
邓钰乍一看，倒是像中暑了。
胡喜儿应该也是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搀住她阿爷的胳膊，“祁婶子，麻烦您帮我一把，我把阿爷带到屋里，休息一下。”
她扭过头告诉大堂抓药的伙计说，把剩下的药给抓完，今日提前停诊了。
胡老大夫意识模糊，任由两人搀扶进屋。
直到躺在软塌上，松解衣领之后，他的呼吸才逐渐缓和下来。
胡喜儿又是开窗，又是倒水，紧张得水都洒了出来。
好在没一会她阿爷慢慢转醒，睁开了眼睛。
胡老大夫头发花白，更衬得脸色白得吓人，他额头冒着虚汗，胡喜儿喂他喝了一碗水。
邓钰在一旁看着，都替胡喜儿心疼。
胡老大夫能有六十多岁了吧。
爹娘早就离世，姐姐也嫁人了，唯一在身边的亲人就她爷爷一个。
这个年代营养跟不上，六十多岁已经算是妥妥的老年人，和后世的八十多岁差不多了。
这么大岁数还要坐诊，每天高强度工作，哪里吃得消。
但这家医馆，没了胡老大夫坐堂，还真开不下去，
大绥男尊女卑，没有女子经商的先例，更没有女子开设医馆。
胡老大夫休息一会，缓过神来，哑着声音对邓钰道谢。
“胡大夫，您要多注意身体才是。”
邓钰劝着他。
“您要是病倒了，让喜儿姑娘一个人如何把医馆经营下去。”
胡老大夫深知这一点，他本想再撑个三年半载，待喜儿也寻到一个好夫家，他也就能放心了。
他不想孙女儿吃苦，想着在那之前为喜儿多攒一些嫁妆，他一把老骨头能干一点儿是一点。
何况喜儿是真心喜欢医术，若是嫁人，只怕往后再没有机会从医了。
但近些日子，他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往常坐诊一天，歇一晚上就能恢复。如今却是不能了，每每一觉醒来，觉着腰酸背痛，有时候药方写多了，第二日甚至胳膊都抬不起来。
这些他都不敢说，怕喜儿担心，他只能默默扛着。
今日来看诊的病人比较多，天气闷热，一大早他就觉得胸口发闷，强撑了一早上，下午的时候眼前一黑，终是撑不住了。
胡喜儿满脸担忧，“阿爷，咱闭馆几日吧，您好好休息休息。”
最近她阿爷吃饭的时候胃口都不好了，起夜的次数也多了，她原以为是天气热的缘故，现今看来，早几日他身体就不太舒服了。
偏她没有过多注意，一时竟没有察觉出来。
胡老大夫本想拒绝，医馆每日忙碌，若是闭馆，会耽误不少病患的治疗。
但是他想起方才邓钰说的话，若是他病倒了，往后喜儿一个人，如何经营医馆。
便勉强点头答应了下来。
胡喜儿知道她阿爷的脾气倔，原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才能让他答应，却没想到阿爷竟直接就答应了，看来阿爷的身体确实是大不如从前了。
“阿爷你放心，需要施针的，我都能干。阿福哥还是负责给人抓药，不会耽误事儿，您就好好歇息几日，养好身子才是要紧。”
胡氏医馆是河湾镇上最大的医馆。
胡老大夫年轻时，只是经营一家药铺，后来慢慢做大，到如今这间医馆，其中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心血。
医馆不小，装修得很简朴，房梁上面的柱子看起来也有些老化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事情也力不从心了。
胡老大夫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今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小孙女。
如果喜儿也嫁了人，他开不开医馆也没那么要紧了，左右一把老骨头，找个清闲的地方养养老，哪天没了也就没了，好歹心中没有那么些牵挂。
胡老大夫思来想去，总归脑子里还是那么些事儿。
邓钰能理解他的心情。
宽慰了他几句。
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
由于胡老大夫身体不适，医馆停诊，几个病患陆陆续续抓完药，大堂里除了伙计已经没有人了。
田香兰抱着睡着的福宝，坐在大堂角落里等她。
“娘，胡大夫如何了？”
“已经醒来了，好在没有大碍。”
田香兰点点头。
邓钰把竹篓拿上来，理了理褥子，让田香兰把福宝放进去，“咱回去吧。”
福宝睡得很熟，把她放下来也没有醒，只不过热得小脸通红，让人心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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