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慢了一步

车队眼看就要离开曲城境内，进入石门关范围，纪元道紧绷的神经不由放松了下来，石门关内有守军驻扎，不管是陈家还是纪家应该都不敢追来了吧。

伪装成丫鬟跟纪元道一起坐在车内的红九，却暗暗握紧了剑柄，以他的经验，越是这种时候越危险。

下一瞬，身后便传来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纪元道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先生别怕，”红九神色镇定，低声安抚纪元道，“您待在车内不要乱动，我出去看看情况。”

追赶来的不光有纪家人，还有潞安府阳城县南流镇的守军，全副武装五百余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你们要带我姑姑去何处？快把我姑姑交出来！”

纪家大房长子纪正初横马挡在纪元道乘坐的雪橇车前，语气嚣张，态度傲慢，完全不把这一百来号杂役一样的护卫放在眼里。

红九冷哼一声，抬手沉声下令，“列阵，迎敌！”

话应刚落，原本站的乱七八糟，松松散散的保甲军立刻以最快速度列成防御圆阵，同时齐刷刷亮出了藏在宽大棉服里的弓弩，将箭矢对准了纪正初等人。

纪正初原本高高抬着的下巴绷紧了，握着缰绳的手也不由收紧了，他以为带这么多人过来，一个照面就能把对方吓趴下，可万万没想到，现在腿软的人是他。

这帮看着跟杂役一样的家伙，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可怕？

红九跟在沈良玉身边，被她耳提面命教了这些天，深得她的真传，能打就打，绝不废话。

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是光看站位气势就知道没怎么打过仗，只是看着唬人罢了，真刀真枪打起来，他们一个能打这帮软脚虾十个。

但是大人有交代，这趟出来主要不是为了打，而是要把事情闹大，红九便耐着性子先礼后兵，开口道：

“好狗不挡道，你把话说清楚了，你姑姑是谁？”

“我姑姑是纪元道，我爹病重，让我速速带姑姑回去，你快把人交出来！”

“可笑，我们是送货的车队，又不是送人的护卫，你要找纪先生应该去城里。”

“你这话拿去骗鬼吧，我们的人亲眼看到我姑姑上了车，她只要还姓纪就是我们纪家人，你们别想扣着不放。”

“我说了，纪先生不在车上！”

“你说了不算，在不在需得我亲自查看。”

“姓纪的，我看在纪先生的面子上给你三分薄面，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不想死赶紧给我让开！”

“不交出我姑姑，你们休想通过此路。”

“那我就先送你上路！”

红九话音刚落，所有的弓弩手便将箭矢对准了纪正初。

纪正初的额头不由冒出了冷汗，不是他太怂，任谁被上百支直直指着自己脑袋的箭矢对着，都不会比他好过。

最重要的是，这个发号施令的丫鬟身上的杀气凌厉的很，让他觉得她不是说狠话威胁，而是真的会让手下射杀他。

这种恐怖的感觉，让纪正初有些撑不住了，他本能扭头看向身后侧不远处的一个瘦高个护卫。

一直紧盯着纪正初的红九，敏锐的察觉到了纪正初的视线偏转，直觉让他立刻下令：

“将此人给我拿下！”

躲在队列中的云一猛地蹿起，踩着同伴的肩头一个飞身高高跃起，如饿虎扑食般张开双臂朝红九指着的那个瘦高个扑了过去。

其他人立刻调整队列，分出两支侧翼随着云一朝对方冲了过去。

双方瞬间冲撞在一起，厮杀声呼喊声震耳欲聋，吓的纪元道不由咬紧了嘴唇，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发出声音影响了红九他们。

红九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指挥全局。

只见云一转瞬已经扑到了对方跟前，可就在他将要抓住那个瘦高个时候，瘦高个突然往后一仰，整个人平平地躺了下去，紧接着往下一滚，顺着马腹滚落地下，连滚带爬直接钻进了阵列中，躲开了云一的抓捕。

“后侧，东南方向十步远，他要逃，快！”

红九大喊，云一立刻往东南方向冲杀过去，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瘦高个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副滑雪板绑在马尾上，等云一追到他跟前时，被他抽了一鞭子的马猛地一甩，将他整个人远远甩了出去，他趁势用力一滑，瞬间消失在了茫茫雪原中。

煮熟的鸭子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飞了，红九咽不下这口气，让人把纪正初拖到跟前，拿剑抵着他的心口问，“那人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非要管我们要纪先生？”

纪正初早没了一开始的傲慢，哭的鼻涕眼泪糊一脸，一个劲儿求饶，“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是他们主动跑来说要帮我们忙的，我爹只想把姑姑接回来，不想让她在外面再丢我们纪家的人了........”

纪正初哭哭啼啼，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废话，还把自己当成姑娘，听得红九恨不得一剑宰了他，被云一拦住。

云一板着他那张万年不变死人脸，无情提醒红九，“我审过了，他确实不知道，纪家也不清楚那个瘦高个的真正身份，只想维护自家声誉，免得影响族中子弟科考。

现在咱们占理，你要是把他弄死弄伤，咱们可就不占理了。”

见红九还不肯收剑，云一又淡淡来了句，“分筋错骨手都用了，他知道的都招了，瘦高个应是易容假扮的，没有暴露过真正身份。”

红九唰的一下收了剑，云一的分筋错骨手他都不一定能扛得住，难怪纪正初会哭成这样。

“走！”

没揪出幕后真凶，红九下命令都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火气。

云一等人分为两队，一队护送纪元道继续赶往云梦湖，一队清扫战场，押送俘虏和纪正初回曲城交给苏然他们。

纪元道看到红九黑沉着脸进了车内，不由想问又不太敢问。

红九一句话总结陈词，“欺软怕硬不经打，都捆起来送回去了。”

纪元道怔了怔，笑了，原来是打赢了，她还以为输了呢，不过想想也是，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却是沈将军的亲传弟子，打起仗来厉害着呢。

天色已经大亮，雪还未停，寻觅不到食物的麻雀成群结队飞落在冻死的尸体上，不一会儿就将一具完整的尸体啄的破碎残缺。

苏然和柳道非站在城门外，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必要说话，这样的情形自从又开始下雪后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哪怕他们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暴雪带来的影响。

每天病死、冻死，无法处理的尸体一具接着一具被堆放在了城门外，等着抬尸队统一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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