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 黑的发绿

林元洲来的匆忙，连披风都没穿，冻得脸色发青，进来给苏然行礼时都还有些抖。

苏然见他这般，不由心里一沉，忙请林元洲上炕上暖和暖和，又亲手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

喝了两口茶，林元洲脸色好了些，沉声对苏然道：“我今日刚收到平阳府老管家的信，城内情形不太好。

老历王的兵马要进城，知府大人不让进，太子殿下的兵马把历王府围了，丁侧妃病的很重，请了我祖父过去看诊，却迟迟不肯放人，家中兵荒马乱，我需尽快回去。

跟大人商定之事，我已托付给谢大夫，请大人放心，开办医馆，招收医女之事不会受影响，一定会如期完成。万不得已深夜过来叨扰，还望大人见谅。”

苏然没想到平阳府局势已经这么紧张了，不确定林元洲是过来报信还是打探，不动声色安慰道：

“上面的事咱们也搞不清楚，就算打起来也不会伤及一个老大夫，想来应是丁侧妃病情太重，需要你祖父时时看护，才把他留下了。

你别太担心了，我派一队人马护送你回去，若实在不放心，你可把祖父带来曲城，只要我在任一日，必保他一日安稳。”

林元洲连连道谢，见苏然并不很关心平阳府的局势，虽然心中诧异，但也识趣的没再多说，转而说起她比较关注的招收医女之事。

谢大夫现在所在的医馆，是苏然进城后强行将城内一大三小医馆合并而成的曲城医馆，药材储备不足，大夫水平良莠不齐，全靠谢大夫一人勉强维持。

苏然深知曲城医疗水平不行，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只能想方设法从外面买药材，矮子堆里挑高个，尽量让谢大夫培养一些医药人才出来。

林元洲的到来迅速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已经买下了一个五间铺面和一个三进宅院，准备建个较大规模的杏林堂。

同时招收一批医女，以前杏林堂招收的主要是学徒工，根据资质的不同，分为采药、制药、抓药、配药，学个三五年如果表现好，才会被老大夫收为徒弟，正式跟着学习医术。

因为学习时间长要求高，一般多是男孩，除非是为了看女子病，才会专门招一些妇人，学习一些基本护理和孕产方面。

专门招收医女，并重点培养能作为战场辅助，是第一次，也是一个非常大胆且冒险的举措。

为了获取苏然的支持，林元洲愿意投入一些人力和物力来做这件事，但是他也不得不提醒苏然：

“招收培养医女并不难，难的是怎么确保她们学成后不会被家人带走，未婚女子要嫁人，已婚女子要相夫教子，如果她们家人非要让她们回归家庭，我们总不能强行把她们扣下吧。”

苏然也头疼这点，医女跟孤儿不一样，她不可能让她们跟家里签断绝书，只能在招收时让她们签订学成后必须工作多少年的契约书。

但如果她们非要嫁到外地，非要回家生孩子，宁愿毁约赔偿违约金也要走人，那她也拦不住。

这也是医馆不愿意培养医女的最主要原因，风险高变数大，远不如招收男学徒更划算。

可总得有人打破这个壁垒，苏然相信，只要医女们能够靠自己的能力获得丰厚的报酬，就能慢慢转换身份，从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的传统模式中走出来，变成家庭的经济主力。

一个女人一个月赚几百文钱，只占家庭收入的一小部分，家里人会要求她放弃工作回归家庭；可当一个女人一个月赚几两银子，是家庭收入的重要来源，还有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时，苏然相信，没人会劝她放弃，只会担心她不够努力。

林元洲没苏然这么乐观，他认识的绝大多数女人都没什么主见，像苏然这般聪明能干的寥寥无几，但他很乐意借着这件事跟苏然拉进距离，积极提出一些专业建议。

苏然只是有个大概想法，具体怎么实施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林元洲作为专业人士，给出的很多建议都很实用，两人不由越聊越投机。

忽然一阵冷风吹来，烛火忽忽闪闪险些灭掉，苏然急忙伸手护住，林元洲也赶忙伸手挡风，两人的手不经意碰在了一处，看的大步走进来的柳道非怔在了原地。

夜深人静，烛光莹莹，执手相看，这情景让柳道非不由想起了无数缠绵悱恻的诗词，原本就绷着的脸不由黑的有些发绿。

苏然也被突然闯进来的柳道非吓的一愣，见他傻站在门口不动，不由没好气道：“你到底要不要进来？不进来也先把披风摁一下，蜡烛都要被你带进来的风吹灭了。”

林元洲看看柳道非再看看苏然，脑子有点乱。

他从谢大夫那里得知的消息是苏然跟前夫一刀二断，跟柳道非脾气不和总吵架，跟太子就是单纯的上下属关系，身边没有任何亲密关系，似乎也没有再婚的打算，他才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

他一向都喜欢聪明能干的女子，父亲却为了压制他，给他找了个娇弱蠢笨的夫人，好在去的早，也没留下子嗣，他现在孤身一人，又遇上了真正喜欢的女子，实在是天赐良缘。

可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柳道非的脸色不太对，尤其是看他的眼神，活似被戴了绿帽一般呢？

难不成消息有误，苏然跟柳道非的关系其实不一般？

柳道非见苏然把手放了下来，面色如往常一般不待见他，似乎根本没意识到刚才她跟对面男子的举动有任何不妥，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但是再看向那个清秀斯文的年轻男人，他的手却还举着，眼睛里还没来得及隐藏的打量和防备，让柳道非不由咬紧了后槽牙。

柳道非笃定，这个男人对苏然别有用心。

接下披风，顺势坐在苏然旁边，柳道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林元洲，“不知这位是？”

林元洲被柳道非过分熟稔，如同宣告主权般的举动弄的心里很不舒服，但身份悬殊，他还是尽量克制着规规矩矩行礼道：

“小人杏林堂林元洲，见过军师大人。”

柳道非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杏林堂少东家，大晚上的专门过来给苏大人看病吗？”

苏然无语地看着柳道非，觉得这家伙可能是抽风了，冷不丁跑过来这么阴阳怪气的诅咒她，脑子有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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