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九章 灭门深仇

沈良玉的这帮手下都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见过血的老兵，杀气涌出十分骇人。

小孩们不由瑟瑟发抖起来，年纪小的那几个甚至忍不住哭出了声。

看到同伴们这样，小乞丐不由挺起了身子，攥着拳头，带着一股决绝的凛然大声道：“民女是鹿家庄鹿平，来此是想请大人为小的一家六十五口报血海深仇。”

说完，重重磕了下去，那力道听的人替她疼的慌。

苏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以为这个小乞丐是哪家安插过来的奸细，没想到竟是来找她帮忙报仇的冤大头。

头磕的这么响，眼神这么坚定，不卑不亢的劲儿好似还有什么筹码，如果装能装成这样，那这个小姑娘可就太厉害了。

苏然更倾向于鹿平说了实话，但帮人报仇这种事，她可不会轻易应承，还是先弄清楚再说。

验收过物资，安置好将士，将其他小乞丐先关押起来，留鹿平一人细细询问。

鹿平看着坐在炕上的苏然和沈良玉等人，抿了抿唇，缓缓说出自己的遭遇。

她是鹿家庄庄主鹿安的小女儿，鹿家庄是位于潞安府东郊的一个农庄，庄主姓鹿名安，祖上曾在京城为官，告老还乡后举家搬迁到城外庄子上居住。

鹿安此人仗义疏财，慈悲为怀，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但凡有人落难投奔，他都会好心收留，愿意留在鹿家庄生活的，他出钱帮着盖房，还要离开的，他也会送些银钱当路费。

这几年世道艰难时局不稳，不少人前来投奔，鹿安前前后后一共收留了上千人，倾尽家产买地建房，将鹿家庄逐渐发展成潞安府周边最大的庄子。

鹿安带着村民开荒种地，修水库挖水渠铺路架桥，去年天旱少雨，鹿家庄也靠着自身努力获得了丰收。

村民们喜笑颜开敲锣打鼓庆祝，本以为生活有了盼头，日子会越过越好，不成想却惹来了奸人眼红。

秋收后不久，有几个客商来庄上收粮，给价太低又挑剔，鹿安便命人将他们撵了出去，不许村里人私自卖粮，说世道不稳手里有粮比有钱更管用。

此后再有人来村中收粮，村里人便都不理会，直到有个平阳府来的大商贾，打着帮守军筹粮保家卫国的名义把鹿安说动了，低价卖给他几万斤粮食。

本以为是帮着守军渡过难关，哪知不久后鹿安就发现他们的粮食被人高价卖给了粮商，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鹿安很是气恼，亲自跑去平阳府找那个姓江的大商贾算账。

结果这一去不要紧，鹿安不知怎地被打了半死，抬回家时人已经意识模糊了，鹿家人连事情经过都没搞清楚，鹿安就咽了气。

鹿安一死，鹿家庄没了主心骨，不由人心惶惶，更让他们不安的是流民横行还集结成了黄道军，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手中的粮食不仅不能保命，反倒成了烫手山芋。

为了保护村民，鹿安的大儿子也就是鹿平的大哥，主动出面跟黄道军的头领商议，鹿家庄拿出一半粮食资助黄道军，黄道军承诺不再侵扰鹿家庄。

可万万没想到，双方正式结盟，鹿平大哥设宴招待黄道军头领的晚宴上，黄道军突然毁约，杀了鹿平一家老小，霸占了鹿家庄。

鹿家惨遭灭门，只活下来偷溜出去玩的鹿平一个，被村里的大娘塞到了拉粪的牛车里才逃了出来。

侥幸活下来的鹿平从此便女扮男装混入流民中，想方设法打听仇人的消息，寻找报仇的良机。偶然听闻沈良玉英勇无敌，苏然嫉恶如仇才能出众，便设法跟着沈良玉来到曲城，寻求帮助。

沈良玉听得感慨万千，看到鹿平放在腿上的手攥的紧紧的，想到她手上生满了冻疮，手指关节都肿胀了，这般用力肯定很疼，不由有些心软。

再想想这几日相处，这孩子十分勤快懂事，从没做过危害他们的事，故意欺瞒也是因为报仇心切，毕竟是灭门之仇啊，孩子谨慎些也情有可原，不由想替她跟苏然说几句好话。

可她这嘴还没张开，苏然便冷声道：“你说了这么多，却只字未提是如何笼络这么多小孩帮你做事，也没说清楚你的仇人到底是谁，避重就轻，心思不纯。

你爹就算伤的再重说不了话，那把他抬回来的人呢，也哑巴了吗？你不是不知道你爹是怎么死的，而是不想说吧。

至于你大哥就更可笑了，明知道黄道军惦记你们的粮食，不想着如何应对，还主动跑去给人家送粮食，这跟自投罗网有什么区别？你可别说你大哥是个傻子，我看你倒是想把我们当傻子。

年纪不大，胆子不小，你是活腻味了吗？竟敢跑到我跟前胡说八道！”

苏然狠狠一拍桌子，鹿平吓的哆嗦了下，沈良玉咽了口口水，觉得脸上有点热，闺女说的好有道理，跟闺女一比，她好像就是个傻子。

至于沈大海、沈大牛等人，更是不敢吱声，生恐苏然的怒火烧到他们身上。

鹿平抿着唇，眼神闪躲不敢看苏然，整个人抖成了一团。

她说沈良玉英勇无敌是真，说苏然嫉恶如仇才能出众也是真心话，可她听说更多的是苏然残暴虐杀冷酷无情脾气暴躁爱吃小孩夜里会变成母夜叉........

她一开始想的是慢慢获得沈良玉的信任，再逐步在军中站稳脚跟，发展自己的势力，直到足以找仇人报仇雪恨。

哪知一进城就被苏然识破了，现在更是被无情戳穿，让她无处遁形，全盘计划都落空。

想到自己惹怒了苏然，非但报不了仇，还可能会人头落地，鹿平不由悲从中来，红了眼眶。

苏然见小姑娘快哭了，这才放缓了语气道：“你想让我替你报仇就说实话，我耐心有限，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能不能抓住，全看你自己。”

鹿平蓦地抬起头,  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然，她竟然还会给她机会，让她坦白？

看到苏然冰冷锐利却没有太多杀气的眼神，想到进入曲城后看到的热闹繁荣情景，鹿平狠狠了心，决定赌了。

她望着苏然，一字一句道：“大人明鉴，民女的仇人不是旁人，正是历王上官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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