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清晨，一通电话吵醒了睡梦中的松田阵平。
迷迷糊糊摁下接通，刚“喂”了一声就被告知，他的周末轮休补觉计划泡汤了。
“你的调职申请通过了。”
听筒里的男人是这么说的，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复杂，但更多是感慨，“当初案子一结束你就想回去，可那时你才调任没多久，再加上我们确实缺人，就把申请驳回了，没想到一拖就是三年。恭喜你，松田。”
“晚上把时间空出来，搜查一课那群小子要给你办饯别宴。”
松田阵平坐在床边，头脑终于清醒了点，闻言既感动又无语：“就算调职了也还在警视厅，去食堂打个饭都能遇见，用得着搞什么'饯别'吗？”
“嘛，这个……”目暮十三掩饰尴尬般咳了两声，“当然不单单是为了你，今天会还有新人来。”
松田阵平：“……”他竟然毫不意外。
这就说的通了。
连上面一改往日拖延作派，突然同意他调任申请的行为有解释了。
否则以搜查一课忙得要死的状况，怎么会突然放人？
每天案件卷宗雪花一样哗啦啦涌进来，恨不得一个人掰三个人用，一天当48小时花，生产队的驴都没这么累。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需要松田你去做……”
目暮十三犹豫着，终于吐露出了他这通电话的目的。
松田阵平抽抽嘴角：“前辈你说。”
目暮十三：“是这样的，这次来的新人是职业组的，刚上完警校的培训课程，被安排先来搜查课实习。我看了下，他资料中登记的住址就在你那附近，正好松田你要来警视厅办手续，顺路把人给接过来吧，具体地址我发简讯给你。”
……
一直到挂完电话，松田阵平都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被抓了壮丁。
不是，这是什么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的“渣男”行为啊，出了搜查一课就不当一家人了是吧！
他越想越悲愤，一边穿外套一边发简讯跟好友控诉，对面很不客气的发了段哈哈哈的语音嘲笑：“真可怜啊小阵平～”
气得松田阵平直接切回主界面。
等他收拾好准备出门，目暮十三的信息正好发了过来，松田阵平看了一眼，约好的碰面地点就在对面的公交站台。
上午7:23分，离约定时间还有7分钟。
松田阵平叼着片全麦面包下楼。
他视力极好，远远就见站台那边没人，匆忙的步伐瞬间和缓下来——对方连影子都没蹦出来，这么着急做什么？
路过巷口的时候，松田阵平甚至颇有兴致地放了首歌，刚想把耳机戴上，却忽然捕捉到几声急促的闷哼。
仔细一听，还有压抑的男声：“求、求求您了，我、我下次再也不敢了，真的！”
什么情况——难道有人行凶？
作为一名正直的警察，松田阵平自然不能对发生在眼前的罪行视而不见。他囫囵咽下食物，脚步极快地冲过去。
越是靠近，犯人闹出的动静就越大。
刚探出墙角，还没等做什么，松田阵平眼前忽然一花，紧接着就是一声让人牙酸的骨骼断裂声。
“啊——！我、我的手！！！”
“住手！不许动！我是警察！”
松田阵平迅速甩开证件，喊出了标准台词，可犯人不为所动。他面无表情地将男人踹到墙上，狠狠踩住了那只落在污水里的手，昂贵的皮鞋低跟在指节上来回碾转，十指连心，男人瞬间杀猪般叫了起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快到根本来不及阻止。
等松田阵平上前准备拦在两人之间的时候，对方唇角的狠戾弧度还没消退，不过很给面子的后退了一步，慢条斯理拍打起衣服上的灰尘，然后扣回袖扣。
之前为了动作方便，青年挽起了袖子，领带也扯松了，衬衫上方的纽扣散了几颗，露出一小片黑色的刺青……具体什么图案松田阵平没看清楚。
不过这家伙比想象中年轻太多了。二十？不，有二十岁吗？而且这头发是……染的？
松田阵平凝眸看去。
阳光下，青年肤色白到近乎透明，发色却是张狂的雾霭蓝，右侧耳骨足足戴着三个耳钉，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看上去痞里痞气。他微垂着眼，唇抿成一条直线，似乎有些不耐烦，深红色的瞳眸嵌在微颤的羽睫下，像两颗漂亮剔透的玻璃珠。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动手？”
松田阵平例行询问，心中警惕却悄然拉满，毕竟面前家伙的气质和长相实在不似普通人，结合刚刚看到的一切……比起不良，更像是什么不可说的地下工作者。
“警察同志！我要告状、我要报警！他他他他光天化日下动手打人，我感觉我的胳膊都要断了！”
死狗般瘫在地上的男人见有转机，一个鲤鱼打挺，用完好的那只手抱住了松田阵平的右腿，鼻涕眼泪一起流，大声控诉道，“恶魔！他简直就是恶魔！警察同志，你一定要把他抓起来啊！”
“他是个小偷，我只是想拿回我的钱包。”
青年也开口了，他懒散地耷拉着眼睛，抬手指了下不远处，那里躺着一个打斗时被踹进角落的皮夹子。
松田阵平点点头，他试图把脚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可惜失败了，有些不爽地啧了一声：“事情我大致了解了，但很抱歉，我无法相信你们任何人的一面之词。我会尽快联系同事过来处理这个案子。”
青年无所谓：“我没问题。”
地上的男人却突然破防：“不是，警察先生，不至于啊，那只是一个空钱包啊，空的！”
“……妈的，老子长那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穷的人！”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穿得人模人样口袋里什么都没有，偷路边乞丐的破碗都比偷你的强！”
他是真苦啊，兢兢业业磨练技术那么多年，第一次踌躇满志付诸了实践，结果把到手的战利品翻开一看，什么都没有！
不仅如此，装钱的位置还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优惠券和打折券，其数量和种类连他那退休掉牙的婆婆看了都要顶礼膜拜……除此之外，找不到半点日元的踪影。
这竟然是一个穷鬼！（咬牙切齿.jpg
该死，他到底为什么会看上这么一个目标的！
男人依稀记得，自己一开始盯上的分明不是这个家伙。可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只是简简单单路过，却一下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莫名的，男人突然很想跟上去，眼睛几乎粘在了对方身上，手也蠢蠢欲动。
然后什么都没摸到，还落了一顿打。
可恶的小子，下手可真狠，长得柔柔弱弱力气竟然这么大，他是怪物吧！
清醒过来的男人狠狠瞪向对方。
青年接收到眼神，冷笑一声，偏头看向松田阵平：“他这算承认了吧。”
“……”
松田阵平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上一秒还在演戏，下一秒突然自曝的家伙，连跑都不跑，仿佛认命摆烂了。
他无语片刻，从随身带的包里摸出“银手镯”，蹲下身，啪嗒铐在对方手上。
一连串动作做完，青年已经捡好自己的钱包准备走了，松田阵平赶紧叫住他：“等一下！”
见对方停下脚步，他拎起受伤的小偷，边走边说：“你也得跟我们走一趟。虽然是这家伙动手在先，你算正当防卫，但下手有点重。如果他追究的话，还得等等验伤结果。”
不能放这个危险的家伙走。
“……还要验伤？这游戏流程也太真实了吧。”
“啊？”青年声音太小，松田阵平只模模糊糊听到他在说什么游戏……什么游戏？
“不，没什么，”青年糊弄了过去，反问，“是不是只要保证这家伙不会追究就没事了？”
松田阵平沉默：“……这我倒没想过，理论上来说是这样，但实践起来恐怕很难，毕竟这些犯人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复仇'机会，多半都会起诉。”
“我可以试试。”
青年没被难倒，得到许可后，他慢慢走近那个被他打的鼻青脸肿的男人。
对方立刻警惕地缩了缩身体，梗着脖子喊：“干什么，你不要过来！我跟你说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刚刚打了我多少下我可都记着呢，信不信我——”
话语戛然而止。
听完青年在他耳边说的话，男人得意的神情一顿，瞬间被浓重的惊愕和慌乱取代。
他看向面前重新站好的青年，眼神像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松田阵平诧异发现他在恐惧，恐惧到浑身乃至牙齿都在打颤。
你做了什么？他用眼神询问旁边的青年，青年“哦”了一声，配合地露出了个相当敷衍的茫然神色：“我也不知道，我只说了我会赔偿他。”
……一听就是假话。
松田阵平很想追问，却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只能先打电话给目暮十三摇人。
然后在对方最后那句“让你接的人怎么样了”的提示下，终于想起了自己最初的任务。
完了，现在几点了？！
松田阵平看了眼时间，7:55分，他迟到了将近半个小时！
可现在也不方便直接赶过去，这里还有犯人和一个疑似犯人呢。
松田阵平迅速点开简讯翻了翻，所幸他没把消息删除，目暮十三发过来的不只有地址，还有一串手机号码。
“我还有事，警察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旁边青年再次提出要离开，松田阵平本想再拖，可对上那双微微眯起的红眸，脑海中的危险雷达忽然叮叮作响。
总感觉不答应会发生什么很可怕的事情。
……所以这家伙绝对是什么危险人物吧？！脸都埋在影子里了啊！放在漫画里不就是妥妥反派嘴脸吗！
偏偏又找不到借口……瞥了眼从刚才起就低头装死的男人，松田阵平只能无奈同意。
最后确认了一遍号码没输错后，他果断摁下通话键。
“嘟——嘟——嘟——”
和通话提示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不远处青年的手机铃声……而且还是狗叫。
意识到什么，松田阵平刹那回头，背对着他往外走的青年并不清楚情况，很自然地掏出了手机。
他短暂操作一下后，松田阵平这边立刻显示：“正在通话…”
松田阵平：“……”
等下，不会吧。
“你好，我是望月鸠，请问你是？”
很快，听筒里传来了相当耳熟的声音。
松田阵平彻底沉默了下来。
他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这声音他几秒之前，刚在现场近距离听过。
怎么会这样，事情还真就这么巧，他差点当犯人抓起来并且持续怀疑和黑/帮有关系的家伙，竟然就是即将来的搜查课新人？！
“请问有什么事吗？”
对面见松田阵平没回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松田阵平赶忙从“犯人变警察”的诡异情绪里抽离出来，“那个，我是来接你的同事，刚刚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不过不要紧，我已经看到你了。”
“嗯？”已经快拐过墙角的青年停下脚步，明显做出了左右观察的动作，“我没看到有人。”
松田阵平：“……麻烦回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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