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莫名其妙的世界
人生果然莫名其妙。
望着眼前被一大群人围住，片刻后又蛋花眼站起来的队长前辈，原本在为久违的排球游戏感到爽快的神崎死鱼眼盯着他。
他有点怀疑眼前这个眼泪汪汪的家伙，到底和刚刚让自己感到心潮澎湃的王牌主攻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似乎是神崎的目光太过显眼，干笑着的木叶连忙凑上前，主动引开话题：
“太精彩了！澈也，你刚刚的扣球实在是无可挑剔！”
神崎抬眼，一眼看出木叶转移话题的目的，平和的点头：“嗯。”
……嗯？
木叶一怔。
可不等他从神崎理所当然的表情中缓过神来，对方就已经自觉的来到后场的位置，抬了抬手：
“接下来是接球考核，对吧。”
……实际上已经不算是考核了，就凭刚刚的一记连木兔都本能避开的扣球，没人能怀疑神崎澈也的实力。
旁边的小见春树已经欢呼着，想要试着接神崎的扣球看看了。
“好。”木叶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看着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场的神崎，对着那边的赤苇点了点头。
接收到了木叶的眼神，赤苇没有半分迟疑，直接越过球网来到了木兔的身边。
“呜…赤苇，我是不是超级没用，连新人的扣球都躲开没接到……”
“没有。木兔前辈作为主攻手本能是让身后的自由人接球，做的很不错。”赤苇面无表情的熟练说着。
“……哦、哦！”
满头大汗的猿杙等人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他们惊愕的看着被他们哄了许久还哭丧着脸的木兔，在赤苇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就瞬间恢复正常的模样。
果然啊！枭谷的灵魂是你啊！
赤苇——！！
“……”看着那边莫名其妙开始抱在一起大喊起来的枭谷队员们，神崎嫌弃的眯了眯眼睛。
好奇怪的队长、好奇怪的二传手。
好奇怪的排球部。
……
“砰！！”
巨大的声响在对面传来，正面面对那个上一秒还哭唧唧的木兔的扣球，看着这迅猛到好似直接来取自己性命的排球，神崎的眼角缓缓抽动了一下。
……好奇怪的世界和小鬼们啊。
内心发出这样最终的感慨的同时，他脚步一踏，后退半步的那一刻，同时瞬间熟练的半蹲下来，那双三白眼上翻，死死的盯着那平行线高度极高的扣球！
啧。
虽然内心发出了不爽的声音，但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正面面对着这一击的神崎澈也的唇角，却缓缓的扬了起来。
这个世界奇怪的……
——正合我意。
“啪！”
猛地下蹲的神崎手臂瞬间发出一阵巨响，下一刻，好似炮弹一般被木兔用力扣出的排球猛地被接了起来！
但真正让所有人震惊的，并不只是木兔的扣杀被接起来这么简单。
“……这、这角度……”
站在一旁的猿杙呆滞的看着诡异的好似被吸收了所有力量、轻飘飘的从神崎的手臂上弹起来的排球。
这一球不只是接起来了这么简单！
要知道，大部分队伍在接到木兔的扣杀的时候，就算能好好的接住，都会因为巨大的力道和来不及调整导致这一球变回他们的机会球的！
但……
看着那被神崎不单是“接起来”，甚至是“完美的接起来”，为自己的队友们创造了极佳的进攻方向的排球，所有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迷茫的神色。
在这一刻，所有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的出现了一个念头：
——他是、怎么做到的？？
*
神崎澈也：“……”
面无表情的他额头的黑发因为运动而微微散开，露出下方那双毫无神采的三白眼。
此时此刻，他的身边围满了枭谷的队员，他们一个个无比兴奋的叽叽喳喳着，核心思想就只有三个：
——你太强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和我对练和我对练！！
被吵得面无表情的神崎幻视间，看到前世那个新来公司的新人，整天喊着自己“前辈！前辈！”的模样。
可关键是……自己才是做后辈的那一个啊？
终于，被过于热情的枭谷队员们吵得无可奈何的神崎不再沉默，推开眼前嚷嚷着要接他的扣球的小见春树，面对着乖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前辈们，面无表情的抬起手来：
“小见前辈，对练的事情，等我把单子交给班长之后再聊好吗。”
“诶、哦，好、好的……”
看着神崎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明明对方没有冷脸，但小见春树就是莫名的在对方那对厚重的黑眼圈和三白眼的注视下本能的乖巧点了点头。
“木兔前辈，扣球力气为什么会这么大的事情，其实是和角度有关的。如果需要的话，也请另外和我约时间讨论专项议题可以吗？”
“啊、哦。好哦。”茫然的眨了眨豆豆眼，木兔虽然没明白为什么变成了一个讨论议题，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应声。
“然后是……”解决了面前最吵的两个人后，神崎微微点头，在身后两双豆豆眼呆滞又崇拜的注视下，一丝不苟的转过头来——
然而，上一秒还围在自己身后的猿杙大和等人瞬间一溜烟消失了：
“我们没有问题！！”齐声道。
“？好吧。”
安排完所有的事，神崎在众人的注视下挥了挥手，接过女经理白福递过来的单子，点头执谢后，准备回教室去提交给班长。
……
伴随着排球部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上一秒还乖乖的聚在一起、目送着神崎澈也离开排球部的猫头鹰们瞬间炸窝了：
“哇！神崎…神崎他好帅！！”
“诶~刚刚的那番话是怎样啊、感觉好像看到了暗路教练一样！”
“赤苇…什么叫讨论议题？”
……
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之中，站在原地的木叶和身边的赤苇对视一眼。
他们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
一个过于活泼的排球部里，加入了一个似乎格外阴沉的新成员呢。
赤苇沉默两秒，然后用怪异的眼神抬起头来看向木叶：“……现在可以和我说一说，前辈到底是从哪里淘来的神崎同学了吗？”
就算是赤苇拿自己来说，和这位神崎同学一比，自己都能勉强称得上一个开朗的人了。
回想起刚刚站在自己面前、用那双黑眼圈浓厚的三白眼由下至上看着自己的神崎澈也，赤苇露出了一抹欲言又止的神情。
而且，这位神崎同学的睡眠是不太好吗？
……刚刚扣出那有力的一球的时候，站在对方身边的赤苇第一反应是震惊——可在看到后者落地后无力的踉跄了一下的举动，他甚至险些下意识的伸手去搀扶。
那样大的动静……配上神崎同学苍白的面孔，总觉得会在比赛途中就筋疲力尽的样子呢。
“这个啊。”听到赤苇的话，木叶露出了同样有些意外的表情：“其实是个意外。”
“——起因是一个小男孩。”
赤苇：？
你和神崎在小时候就认识了？？
也不用从小男孩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原本还想故作玄虚的木叶看到赤苇的眼神，立刻明白对方在想什么了。
“……不是啊！”
“是昨天我见到神崎的时候，他在帮一个小男孩取球！”
……
那边的木叶在和枭谷的其他人解释昨晚的事，这边的神崎回到班级，将手里的单子递给诧异的班长。
啊，满脸写着“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选好社团，还以为你会是个难解决的难题呢”这样的话啊。
神崎对此习以为常的和班长点了点头，转而重新回到了教室之外的走廊上。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排球部，而是选择在无人的走廊里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站在窗台边，神崎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宽敞的校园，双手拄在窗台之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
下意识的伸手摸口袋，却在摸到柔软的校服而不是紧绷的衬衫的时候，神崎就立刻晃神了过来。
对了。
现在他是高中生，不是那个烟鬼了。
抿了抿唇，神崎微微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此时的手上还十分稚嫩，并没有什么打排球产生的痕迹。
……可分明能感觉到的。
就在刚刚的场地上，当自己的手触碰到排球的那一刻——
他是能感觉到的：
曾经那种、见到整个世界自己唯一擅长的事情的时候，心中前所未有的惊喜和爽快。
轻轻吸了吸鼻子，神崎感受着鼻间畅通的感觉，就算他再不想承认、再抗拒回到高中时期，但他不得不肯定的是，这的的确确是一具年轻的躯体。
是一具没有经过烟酒侵蚀、熬夜拖累、心力交瘁加班的，完全健康的身体。
看着自己天然看起来白的不健康的手臂，从来到这个世界直到现在都面无表情的他，忽然嘴角扬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算是健康吧。
脑海中忽然响起了枭谷排球部大吵大嚷的模样，木兔活力四射的举起双手激动的满场跑、数次被赤苇诡异的托球角度逼得不断鱼跃接球、反而双眼愈发明亮的小见春树……等等等等。
嘛。
至少别让我和这些人比。
上一秒好不容易罕见的露出一抹笑容的神崎眉眼忽然一塌，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离开了这里。
——既然身体都换了。
那就符合年纪的把烟戒了吧。
“……”望着眼前宽敞的校园内陆陆续续离开的学生们，神崎澈也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他将手从空空如也的口袋中取出来，呼出一口浊气。
差不多了。
再拖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他该去打排球了。
真是久违了啊。
……
刚刚来到排球部门口，神崎深呼吸两下，正准备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一阵随意的声音打断了他刚刚鼓足的士气：
“诶，那位同学，你怎么才来啊。请过来帮我一下。”
在他身后，端着垒的高高的排球筐的队内另一位女经理，正摇摇晃晃的寻求着帮助。
神崎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这才明白，对方是在喊自己。
此时，他厚重的黑色刘海几乎要盖到眼睛上，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已经完全将他的眼睛框住，那双和黑眼圈大小不相上下的三白眼此刻罕见的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
我长得就这么像打杂的吗。
认命的神崎刚刚打起的对生活的希望，在无表情的接过雀田熏递过来的排球筐的时候——
“嗤”的一声熄灭了。
呵。什么青春、什么未来。我果然只是个普通的路人甲。
这个世界果然也还是一如既往的——
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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