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古老之音
第429章 古老之音
哪怕他已经大伤至此，他那股来自血脉深处，出自黑氏一族的傲然气依旧清晰可见，甚至比起先前还要愈发锋芒毕露。
这辈子都没有受过如此重伤，更没吃过如此大亏的他，好像在这一刻，那股传自上古的血脉觉醒了一样。
黑祭天地者，是那能够立地撑天的存在。
道家对于自家法象，冠以“立地撑天”的美誉，佛家金身亦是“垂天而坐，俯视芸芸众生”，读书人亦是有“袖中一捧书，撑起东南半边天”的说法。
可这些都是在祭祀一脉跌落神坛之后才有的说辞，在此之前，唯有祭祀一脉，才能做到“听天之音，上于天齐”。
黑灵尘一身血肉几乎被烧毁大半，早已是面目全非之状，但饶是如此，其脸庞上的那抹狰狞依旧清晰可见。
他于火场之中跨出一步，脚下火焰竟然生生被他踩灭！
而后他轻轻摊开洁白骨节的手掌，十一粒冰珠子悄然浮现而出。
好似珍珠大小的十一枚粒子珠在火场中依次爆破，一层层冰寒涟漪顺着火场向外推进。
第一枚粒子珠爆开，推灭火场两丈。
第二枚推灭四丈。
直到第十一枚粒子珠爆裂，竟是生生推开百丈火场！
燃烧的火焰在森寒气息的蔓延下，袅娜翻腾的火焰好似是被凛冬侵袭而过的春花，一瞬间被冻结定格。百丈之内，鲜红火焰被冻结成鲜艳冰花，好似一座瑰丽的火焰冰川。
他站在“火焰冰川”之中，轻轻一跺脚，数十丈高的冰状体火焰砰然破碎，无数冰晶凌空抖落而下，在火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耀眼光芒，熠熠生辉，好似天神矗立此间。
他踩着已经熄灭的地脉，缓步行走，口中轻吟古老之音。
既然燃烧地脉都击杀不得你，那便唯有唱祝天地了！
一身烧焦烂肉披挂在身的黑灵尘，好似沙场之上的幸存者，纵使身残骨裂，气势仍旧不衰减丝毫。
征伐沙场的将士哪怕仅剩一双眼球，从其眼瞳中迸射而出的光芒，依旧能让人感受到凛冽的杀伐气势。
他踩着冰封之地缓慢向前推进，在其前方，依旧是熊熊燃烧的地脉，在冰与火的分界线处，冰火不相侵，各自相安。
好似这方圆百丈之地，是他在火场之中升起的独立小天地一样。
他之所以落定在神火灶，便是想要借助这十二座由古烽火台打造而成的锻兵炉打磨修为，以神火燃烧出体内那丝传自上古的祭祀之血。
若非这十二座锻兵炉的存在，一个小小的神火灶，在整个北域只能算是二流势力的小宗门，如何能让他黑灵尘一坐便是二十余年。
他留在此地的目的很明显，便是冲着这十二锻兵炉和十里地脉，哪怕那缕传自鼎盛时期丹鼎派的“神火”，依旧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十二锻兵炉、十里地脉和那缕道家神火的子孙种，其中神火已经被他彻底掌控，这才是他能够激发此地的关键。
而锻兵炉，他如今能掌控的不算多，五座而已，这还要得益于一部高深的道家心法“五珠连子星列法”的帮助。
其实想要炼化这十二锻兵炉，最有效的手段是正统兵技巧家的“排兵摆阵列伍筑线”法门，只是由于如今正统兵家稀少，正统兵技巧家更是只顺时顺势而生，天地无大战，正统兵技巧家便没有用武之地，因此也就沉寂了下去。唯有天地四方皆征伐，才是正统兵技巧家出彩的时候。
此方天地只有水牢宫流传着一道正统兵阴阳家的半残“搬兵诀”，那道搬兵诀对于筑造拜尸台，打造人造古战场有所裨益，对于炼化十二座由古烽火台改造而成的锻兵炉只会是桎梏重重。
其实以搬兵诀的威力，哪怕是半部残卷，依旧能够取一座锻兵炉为根基打造成拜尸台。
只是黑灵尘野心太大，仅仅只是一座锻兵炉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他是抱着一口气吞吃掉十二座锻兵炉外加十里地脉为目的的。
因此他便断了落定在水牢宫窃取搬兵诀的念想，搬兵诀强是强，可终归只是一部残篇，再加上本身对他有天克的意味，所以权衡一番后，决定以徐徐图之的计策来炼化这十二锻炉和十里地脉。
之所以说搬兵诀与黑灵尘有天克，是因为搬兵诀出自正统兵阴阳家，那一脉兵家走的是诡道，擅长打造古战场遗址，请敕鬼兵将骨为战，走的是有些邪门的阴人过阳的路子。
而黑灵尘出自没落式微的祭祀一族，讲究的是上达天听，以请敕天命为最终目的。
因此他走的大致是神祗一道的路子，这就跟兵家和炼体者之间的微妙关系，这也是为什么其家族最终能够成功转投神祗一脉的原因。
世俗中流传着一句话：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这句话在经过各种文化教条的冲击后，已经不适用于当下，现今的教化管理，统治人心的手段在文字兴起之后便以文化输出为主要手段。因此无论哪朝哪代，都会确立国教一说，以确立的国教教条来统御人心，教化一方。
可在上古时代，犹在曾倩兮家族所处的时代之前，图腾甚至文字尚未流传，人民蒙昧无知，想要施展统治手段，就必须以鬼神之说来收服人心。
可偏偏这句话生错了时代，此话是在文字流传开之后才由后世一位应运文运而生的大儒衍生而出的。
它不适应如今的情形，却是极为贴合上古之时的情况。
上古之时，小到一家婚嫁、生子、取名、丧葬等等，大到部落祈求、征伐、继位、庙祭等等，都要投问鬼神之道，以彰显天命之谙。越往古推，这种手段便是愈发根深蒂固。
因此这句话并无对错可言，它只是生错了时代。黑灵尘这一脉，没落是必然之势，甚至以后也不会有再次兴起的可能，先是图腾所带来的力量将整座天地的原有格局彻底打乱，而后文字接过薪火传承塑造出新的格局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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