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体己话时间

我跟着队伍边走边哭，一直走到婚车那里停下来，眼看着女儿进到车里，窗户被放下来，我握紧女儿的双手，又擦掉她的泪水，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宝贝，一定要过得幸福！”

女儿拼命地点头，贺老师从后面轻拍女儿的背，想安慰又不知从哪句话开始……

结婚的女人这一天是幸福的，也是伤感的。

车子要发动了，女儿又把手伸向她哥哥，嘴里喊着“哥”，儿子反握住女儿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

车子终究还是开走了，那一排红车队，像一条红色的带子消失在我的眼前，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又没来得及说，只能失落地站在原地发呆。

人群逐渐散去，赵哲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边，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像是找到了依靠般顺势靠在他怀里，突然感到一滴水从我眼前滴落。

我下意识地以为是下雨了，一抬眼看到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我又站直了身体，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赵哲脸上，他神情哀伤，眼眶湿润……原来刚才是他落的泪。

“你干嘛这么伤感？”我的声音还带着鼻音。

“我想到了有一天我们也要这样送霏霏出门，就自动代入了……”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夸张地掉眼泪，连他妈妈去世他都是隐忍着的。

“霏霏还早呢！她现在还是个幼儿园的小朋友～”我哭笑不得，女儿出嫁的伤感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我用手绢擦干他眼睛里的潮湿，挽着他的胳膊往回走：

“回去招待客人吧？晚上还得请他们吃饭呢～”

“你这手绢没擦你的鼻涕吧？”他突然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

我的神情僵了僵，想起来我自己的脸还没顾得上擦，这手绢还是干净的，但我生气他嫌弃我，于是夸张地说：“我擦了很多鼻涕在上面的，你的脸不能要了～”

“不是吧～”他脸上嫌弃的表情更甚，我气得捶了他一圈，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紧跟着我，又重新把手重新搭在我肩上，讨好地说：“我逗你玩呢～”

“没正经～”我没停下脚步继续往前走。

客厅里没了这些年轻人的闹腾，陡然安静了许多，大家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说着话，像是农村里熟悉的人平时聚在一起话家常一样……

女儿婚礼后不久就是清明节，趁着假期贺老师陪着她一起回到C市，算是回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他们爸爸上坟。

其实我也想去坟地看看，他为了一己之私在生前折磨我的精神，死后我把他的两个孩子教育成人，如今两个孩子都结婚了，他躺在那里长眠，睡得倒是安心，可知我操了多少心！

但这一切都只是想象，我跟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女儿女婿上完坟后直接跟着儿子一起去了新区那边，儿媳大腹便便不方便挪动，她也想跟女儿和贺老师说说话儿。一直到第二天，他们才到我家。

再次见面已经没有上次那么伤感，母女俩满是重逢的喜悦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经历了什么艰难险阻呢。

我让阿姨做了很多女儿爱吃的东西（贺老师爱吃的我还摸不清），贺老师如今是我的女婿了，再叫贺老师好像有些不合适。

贺老师也是有名字的人，他的名字叫贺景晨，据他自己说，取这个名字是因为他出生在一个早晨，她妈妈看到窗外霞光似火，美景如画，脑海里蹦出了“景晨”二字，于是以此为名。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挺有意境的～”女儿笑着说。

饭后赵哲拉着贺景晨一起看电视，我才有机会跟女儿一起聊点体己话，不知不觉又聊到婚礼当天的事，我陡然想起来贺老师当天给我的现金还没来得及拿给女儿，于是拉着女儿一起到楼上取。

“你说贺老师直接给你多好，这转来转去的多麻烦～”我笑着把包递给了女儿，女儿却没有接。

“妈，这个钱就给你吧！”女儿拒绝道。

“给我干嘛？”我很疑惑。

“我从来没有给过你什么，就连我工作后都没怎么给你买过礼物，倒是你有事没事地给我快递这样那样的吃的，衣服、鞋子……一直到结婚我才明白我这个女儿做的很差劲，这个钱给你买点东西，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人家都说‘养儿方知报娘恩’，你这刚结婚就知道了……真是开蒙的早呀！”我笑着把包塞到女儿手里，把她拉到床边上一起坐下。

“妈，你别嘲笑我了……”女儿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过了几秒钟又接着说：“其实我也不是在乎他们家的钱和财产，要彩礼是另有原因……”

我第一次看不懂女儿，盯着她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我从决定结婚那天起，就暗下决心绝不离婚，我会守住底线，做一个好妻子、好妈妈，但我只能保证我，不能保证他呀……”女儿神情突然有些黯淡。

“这个世界上诱惑那么多，我真的不能确定有一天他会不会变心……”我从女儿脸上看到了她对婚姻的不自信，这才明白女儿并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刚强，她只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伪装起来了，只要她不揭开面具，谁都看不到她内心深处的创伤。

这创伤是我给她的，是我让她对婚姻恐慌。

“可是这些跟彩礼有什么关系呢？”我还是感到困惑。

“我不但要了彩礼，我还跟他一起做了婚前财产公证呢……”女儿又说了一件让我比较吃惊的事。

“你公婆他们知道吗？”不管女儿有什么理由，我都觉得这样的行为还是挺伤感情的。

“他们不知道，我们私底下去做的……做公证的时候我发现景晨还有一笔可观的财产呢，瞬间觉得自己大意了……”女儿没急着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跟我绕了一个圈子，不过这句话又带着莫名的喜感，让我很有耐心想听下去。

“是不是发现他比你的婚前财产还多？”我忍住笑意说。

“如果没有那套房子，我还真被他比下去了……但房价现在跌了那么多，我心里也没底了……”女儿越说越远。

“所以呢？你是说我被表象骗了，他们家完全给得起二十八万的彩礼！景晨手里就有，结婚他的钱没动，是吗？”我笑着说。

“一开始我是这样想的～”

“那你提前知道了，可以再提呀？”我越来越迷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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