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及时杀之

云海充斥着恶臭味，刀光剑影被厚重的云层隔开，不但减弱了灵力波动，也隔绝了被很快发现的风险。

星鸦帮着陆离杀了几个小魔，火急火燎冲过来拉着他的胳膊，道：“别捅了，他死得不能再死了！”

满地都是血，躺着的尸体并非一招毙命，而是身中数剑，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流殆尽才断气，如果四周没有飘着干净的白云，看起来与地狱无别。

“别杀了！快收敛你的魔气！待会儿被人发现就说不清了！”星鸦急得厉害，又束手无策，只能央求他快点儿清醒。

他心里虽然有恨，但清楚如今陆离的身份是什么，他好不容易才能与上神和睦相处，一旦犯下不可饶恕的错必要被逼到绝境。

到那时就更麻烦了。

陆离冷哼一声将人震开好远，灵剑从血淋淋的身体里拔出来，红透了整个剑身，被星鸦的怨气波及，他因恐惧而产生的暴怒终于又一次引发了重瞳危险。

他有些分不清自己是谁，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哭喊着让他控制自己。

剑下的魔将奄奄一息，唇角拂起意味深长的笑，有气无力道，“哈哈，你就是个魔！尊主说得对，让天下人都知道堂堂神尊养着一个魔，她一辈子都在镇压魔族，却偏偏护着个深藏不漏的东西，痛快！想想就痛快！”

陆离咬着后槽牙，重重落下最后一剑，除了星鸦，再没有第三道活着的气息。他的手在发抖，不知是沸腾的魔气让他失控，还是心底按压不住的恐慌让他不知所措。

星鸦不敢离得太近，声音也软下几分，“你...他们是故意激怒你的，怎么连这都看不出来？”

“滚！”

他暴喝一声，惊得云层都在晃动，星鸦耳膜快要碎了，捂着耳朵退了好远，不忍心就这么丢下他，可身后传来的脚步又让他不得不立刻消失。

陆离一屁股坐在地上，艰难喘息着，重叠的双瞳很快消失，他一下都不敢再碰剑柄，烦躁疯狂的情绪迟迟不能消退。

他满脑子都是星鸦的质问，无论真假都足以让他想杀人灭口。对于魔气的恐惧，原来一直都没消失，他介意别人用这个戳脊梁骨，尤其他答应过神尊，绝不会再有第三次。

他以为是自己修行不到家，达不到气息融合的境界，可练得再不到家，也不至于是水火不容。

他不想让浮光担心，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自然没当回事。

脚步声再次停在身后，陆离受不住魔气的冲击，皱眉喝道，“你说的一个字我都不会信，别逼我杀你！”

音落，肩膀便被一双柔软微凉的手摁住了，像冰川冻结了烈火，所有火焰都在瞬间偃旗息鼓。

他彻底清明了。

看着眼前的场景，滴血的灵剑，染血的双手和衣衫，刚恢复清亮的眸子就布满了慌张恐惧，他无法控制自己失力的身体，艰难地转过脸去看浮光，这次她就是抽死自己，也绝没有半句怨言。

而她眼里静得一丝波澜都看不见，云海的苍白与她的衣裳融为一体，漆黑的眸子就分外明亮，他见过她眼里的淡漠，疏离，不虞，生气，懒散，决绝，怎样都好过现在，宁静里拖着疲倦。

他就被这样的眼神打碎了胸骨，心脏不痛而亡。

“神尊，我...你听我解释，他们...居然到了三十三天而不被发觉，一定会对你不利，我太害怕了...”他抓着她的裙摆，如同抓着不堪重负的稻草，自己都不信能逃生。

“起来吧。”

浮光收回了手，长睫一垂，低不可闻的叹息让他心如刀割。

“我又让你失望了是不是？”

在他看来，浮光只有从心里做了决定时才会这样冷静无波。他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可好不容易他们才走到今日，他想要的还有很多，怎么办？

“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神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他们对付你，我...”

浮光蹙了蹙眉，最终还是弯腰将他扶起来，不嫌弃他满手的鲜血，像平常一样握住了他的手腕，“我知道你担心我。我也说过，在世一日好好待你，你如今这样...是我的错，没有早日察觉你与我想的不同。”

她的声音也很冷清，带着丝丝缕缕的心疼，从她握住他手腕的那一刻开始，陆离眼里的泪就涌了出来，然而再清澈的滚烫，也洗不干净染了血的手。

朦胧中见她再度看过来，“蜀山那些人...算了，没什么。”

陆离却彻底僵化了，浮光没再强求，终究是松了手自己先离开了。

她不信他了？算了又是什么意思！

胸腔冰冷到极致，经络里全是沸腾灼烧的火焰，他脸上还挂着泪，眼里是压也压不住的怒。

陆离你要冷静！不管怎样是你的错，是你失控在前，虐杀在后，她对虐杀有多介意你是知道的！

“冷静！冷静！”他拼命摁着剧烈起伏的胸膛，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可是眼里的血红散得越来越快，只能反手拿起灵剑发了狠地刺破手臂，用清醒着的疼痛控制不停叫嚣着的情绪。

“呵呵，算了...”他仰头发出破碎不堪的笑声，曾支撑他熬过一次又一次难关的信任被拿走了。

不，是他自己弄丢了。

不怪她，不怪她的。

她每一次都毫无顾忌给了他信任，是他不配。

陆离忘了在云海呆了多久才勉强让自己走回芳菲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解释清楚，哪怕亲自去查也不能让她心里存有疑云。

他不能什么都做不好，还让她怀疑信错了人。

于是强打起精神去找浮光，把周身所有气息都敛干净，生怕泄露一丝魔气惹得她不快。所以，直到他站在门外能完全听清里头对话时，浮光和太白金星都没察觉到半点儿灵力波动。

“陆离出身的小镇离暗泽不远，当初怨气鼎沸，周遭千里都无法居住任何生灵，后来封印久了，慢慢就有迁居过来的凡人绵延后代，不过天界一直盯得紧，未免有泄露的怨气附身凡人灵魂得到滋养，所以那些年...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浮光眉头一紧，带出几许厌恶。

太白知道这行为不妥，但今日是神尊起了疑心来问，他必须都说明白，“陆离的太尘庇佑在先，有了太尘看管，天界自然就不再追究了。当日小仙看出他心里意图，原本不欲让他和您亲近的，后来见他也是真心一片，就想着不如放在您身边，由您亲自看着，未尝不是最好的法子。”

“你算盘打得一向都好。本尊枉费多活了十几万年，不及你们各个都有玲珑心思。”

“小仙一直想说清楚的，只是没有合适时机，何况陆离单纯，万一是我想多了，对他也不公平。”太白把脑袋垂得更低，语调冰冷，“神尊今日召小仙前来问询，多半是发现了什么。那小仙也就实话实说了，当日的想法只有一个，没有不妥就让他好生服侍您，若有异常...您也可及时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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