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
厉明渊的话让本来闭上眼睛假寐的云伽微微挣了睁眼。
她像是没听请他说什么一样,问了一遍:“什么?”
厉明渊没有很快回答,她转过脸看向他的侧脸,车厢很暗,夜晚昏暗的路灯下,他原本就冷冽的面部线条显得更加坚毅,暖黄的灯光却又凭空给他添加了一丝柔和,眼底的光晕泛着淡淡的黄色,就像窜动的小火苗。
云伽的心跳不自觉就漏了一拍。
厉明渊还是目视前方,很轻地勾了勾嘴角:“看什么?”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
“我在问你,”厉明渊打转了方向盘,云伽的身子微微往他那边靠了靠,闻见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厉明渊语气温和,“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云伽坐直了身子,倒是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一直到车子行驶到下个路口的时候,云伽才缓缓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从一开始,我也没有在乎过,你是什么样的人。”
想了很久,云伽这么说。
厉明渊的神色看上去没什么变化,手掌轻握方向盘,骨节分明。
云伽说得也没有错,从她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只需要知道他是厉明渊,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但云伽还没说完。
顿了顿,她再次开口:“可是后来慢慢的,我就觉得你很可怜。”
车身似乎微不可闻地顿了一下,也有可能是马路上的某个路障的原因。
云伽继续说:“我从前看书,看见一段话,有人说,当你很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觉得他很可怜。他一个人吃饭很可怜,一个人上班很可怜,生病了很可怜,失眠了也很可怜。从前我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我每次看见你从你家里回来的时候,我都会觉得,你很可怜。”
“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我最初爱上你的原因。”
厉明渊踩了一脚刹车。
云伽的身子前倾,她的心跳有些快,往车子后面看了看,索性现在深夜,这里又比较偏,没什么车辆,不然非要追尾不可。
她皱眉看向厉明渊,有些不解。
厉明渊却缓缓转过头来,暗沉的眼神看着云伽,云伽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莫名有些心慌。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是她第一次对厉明渊承认了,她对他的感情。
她其实也是在赌。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云伽觉得在感情方面,厉明渊和她半斤八两。
被感情辜负过的人,总是会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她花了很大的勇气才终于让自己承认了爱上厉明渊这个事实,而厉明渊那天对她说过的话,也在她的心里荡起了清晰可见的回声。
她愿意予以回应。
良久,厉明渊什么也没说。
他轻轻握住了云伽的手,温热的手掌包裹住她纤细的指尖,软软的,小小的。
云伽有些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
厉明渊很轻地笑了一下。
“云伽,”他沉沉喊出她的名字,像是某种呓语,“你一直可怜我吧,好不好?”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林兰下午去医院做了检查,检查的结果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正如云伽所说,只要好好接受治疗,她的病情可以稳定很长一段时间。
云伽不愿意去想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只要在林兰记忆尚存的这些日子里,多陪陪她,比盲目的担心和难过更重要。
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所以她选择珍惜现在。
无论是父母,还是厉明渊。
云伽的心忽然变得很开阔,像是什么尘埃落定了一样。经历了这么多是是非非、大起大落,云伽由衷地感恩现在拥有的一切。
与此同时,厉明渊在送云伽回家以后,回到厉家时,在客厅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苏梨静静地坐在客厅里,没有开灯,以至于厉明渊打开灯的时候,着实有些被惊讶到。
但他很快恢复了镇定,走上前去看了她一会儿,还是开口了。
“你什么时候出的院?”
苏梨没有看他,垂眸,语气淡淡:“下午给你打电话,你为什么不接呢?”
厉明渊垂了垂眸。
那时候他正陪着云伽一起带林兰去医院做检查,不想再让云伽失望,所以挂掉了苏梨的电话。
厉明渊问道:“有什么事么?”
苏梨很轻地笑了一下。
她还是没有抬头,所以厉明渊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道她这个笑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苏梨还是轻轻开口:“我真的好失败啊,小产出院,自己的丈夫没来,妹妹没来,而且很有可能,那两个人现在正在一起……”
“我一个人办理出院手续,一个人提着行李回来。——阿渊,我连一个可以喊来帮帮我的人都没有。”
饶是厉明渊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此刻依然觉得有些惭愧。
在他心里,他始终还欠着苏梨很多情。
厉明渊叹了口气。
“对不起,我下午有事情要忙。”
“有事情?”苏梨还是笑了笑,“从前,我就是你的第一重要的事情。”
厉明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苏梨,你也说了,那是从前。”
“可是你说过不会变的,不是吗?”
苏梨忽然抬起头来,她并没有和先前一样哭,脸上甚至还带着淡淡的笑意,素净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痕迹,毕竟年岁已经上去了,再加上这么大的打击,她的皮肤状态不是很好,红血丝爬在她的眼眶里。
厉明渊终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对不起,”厉明渊说,“以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联系陈明恩,我会让陈明恩安排好一切,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苏梨笑中带泪:“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以后不会再管我了,把我交给别人,是吗?”
厉明渊没有解释别的,还是说:“对不起。”
苏梨没有再说话。
“很晚了,睡觉吧。你需要休息。”厉明渊说完,转过身去准备上楼,苏梨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
“是因为云伽吗?”苏梨问道,“你真的爱上云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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