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


  熟悉的音色包厢里,相比音响中的音乐,云伽显得格外沉默。

  时麦大概也是看出了她心情不好,给她倒上一杯酒,摆了摆手,说道:“害,那个女人已经是厉明渊的大嫂了,厉明渊再怎么疯,也不可能顶着厉家的名声和自己的大嫂有什么,你别管他就是了。”

  见云伽还是没怎么说话,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时麦想了想,又说:

  “再说了,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厉明渊不过就是出于对家人的照顾而已,不可能真的还有什么感情。”

  “天天陪在他身边的是你,你别多想了。”

  越说,时麦的声音就越小。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服自己,又谈何去说服云伽呢。

  不知过了多久,时麦看着沉默着的云伽,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伽伽,你这是干什么呢?当初和厉明渊在一起,不是说好了各取所需吗?——可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时麦有些于心不忍,“伽伽,难道你真的……”

  下一秒,时麦便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她清楚地看见,云伽缓缓转过头看向她的那张脸,有两道清晰的泪痕划过。

  时麦一下子愣在原地。

  云伽哭得很安静,斜侧方的投影仪发出来的光亮映射在她右边的脸颊上,明艳的面庞一半沉溺在昏暗之中。

  晶莹的泪水从眼眶中安静地流淌下来,就像秋日黄昏下,一条静谧的河。

  时麦忽然便觉得很心疼,走上前去握住云伽的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皱眉担忧地看着她。

  反倒是云伽自己先笑出了声。

  “小麦,我很可笑吧?”

  云伽的声音有些沙哑,很轻,但听得很清晰。

  “我自己都觉得很愚蠢,为什么会沉溺在这样一段关系里,甚至在今天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我一直都在逃避。”

  “我觉得我只是为了父母才留在他身边。”

  “可是为什么从他的嘴里听到其他女人的名字,我会那么难受。”

  “小麦,我好难受,”眼泪源源不断地流出来,从平静的河流变成了汹涌的瀑布,绵延不绝,“我觉得我在自讨苦吃,明明知道……我明明什么都知道的,可是——”

  “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事已至此,云伽终于承认了。

  这些天压在心里的那一团疑云,一向情绪稳定的自己止不住的烦躁,见到厉明渊时无法抑制的微笑,听见那个女人的名字时,无论怎么强忍,都控制不住的压抑和难受。

  云伽忍了很多天了。

  她终于不想再一遍遍用蹩脚的理由来说服自己,而是承认那一件可笑、但真实的事。

  “小麦,怎么办?”

  “我好像……真的喜欢上厉明渊了……”

  -

  与此同时,厉明渊在开车的路上,接到了程牧的电话。

  “喂,那个林晨到底犯了什么事啊?要我大半夜的清理出来和他公司有合作的项目,这人怎么得罪你了?要这么赶尽杀绝?”

  程牧本来在酒吧里玩着呢,突然被厉明渊叫回公司处理公事,心情难免有些烦躁。

  厉明渊看了眼腕表。

  “我大概五分钟到你公司。”

  几分钟后,程牧办公室里,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给厉明渊倒了杯红酒,笑道:“看来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啊,啧啧啧,真难得,上次看见你厉大少爷为了女人生气,还是几年前苏梨被人偷了设计的时候吧?”

  提到苏梨的名字,厉明渊的眼神有些冷冽地扫了程牧一眼。

  程牧不以为意地耸耸肩,坐在厉明渊对面的沙发上,抬了抬下巴。

  “不是,说真的,你和云伽也有两个多月了吧?不会是真对她上心了吧?”

  否则按平时来说,厉明渊才没功夫对付林晨这种小喽啰呢。

  厉明渊的眸色沉了沉,眼神底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半晌才道:

  “我只是觉得跟了我两个月,有始有终,算是一种补偿吧。”

  闻言,程牧倒是怔了怔,抬眼看了厉明渊一眼。

  “什么意思,你要和她断了?”

  厉明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程牧又问道:“因为苏梨?”

  厉明渊喝了一口酒:“和她没关系。”

  程牧嗤笑了一声,半是玩笑半是告诫地说道:“明渊,苏梨现在是你的大嫂,就算她要回国了,和你跟云伽有什么关系?那种小叔子和大嫂的狗血戏码……你别告诉我你真有那个打算。”

  厉明渊白了他一眼,放下酒杯,站在窗边,沉默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

  他很喜欢这种在高处掌握全局的感觉,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但其实,云伽似乎是有些恐高的。

  他记得有一次,他把云伽按在了办公室的落地窗上,云伽虽然极力忍着,但还是尽力配合着她,只是怎么也不肯转头看向窗外,身子也有些紧绷。

  厉明渊忽然很轻地勾了勾嘴角。

  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弧度。

  忽然,办公室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厉明渊回头看了一眼,是程牧的手机。

  那边的人说了几句话,程牧皱了皱眉,便站起身来,拿起外套。

  “我有事情出去一趟,你回家还是回公司?”

  厉明渊看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问:“你和林思鲸还有联系?”

  两人深交多年,对于彼此曾经的情史再清楚不过。

  如果说苏梨就是厉明渊曾经的死穴,那么林思鲸的离开,当年也差点儿要了程牧半条命。

  也正是因为林思鲸,一向游手好闲的程牧才决定接受家族的事业,让自己在忙碌中忘却伤痛。

  如若不是这样,或许程牧现在的妻子,也不会是和他门当户对的时麦了。

  从厉明渊嘴里听到林思鲸的名字,程牧的表情有一瞬间不自然,半晌才点了点头。

  然后又画蛇添足地加了一句:

  “我和她没什么,只是朋友之间帮个忙。”

  厉明渊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程牧一边穿外套一边状若无意地问他:“你最近有去音色么?”

  厉明渊摇了摇头:“前天温函在约,我没去。”

  程牧点了点头:“好像音色那个老板,也是你们云伽的朋友,这几天出了点儿事,好多天都没见人了。”

  “哦。”厉明渊随意回道,耸了耸肩,并没有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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