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


  沉默片刻,霍与川又道,“听徐伟说,我出差培训这几天,你和厉家的人走得很近?”

  云伽走向一旁的化妆镜,补了个口红。

  这样的情况下,她的沉默,就等于默认。

  霍与川站在她身后,她知道他有话想说。

  “云伽,他不是你的良人。”

  霍与川的声音有些涩。

  云伽轻轻笑了笑。

  “我知道。”

  霍与川原本还想劝说,但他看见云伽的眼神,便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她不在意厉明渊为什么选她。

  只是他们,刚好彼此需要。

  “霍老板,我去上班了。”

  她补好口红,回过头来嫣然一笑。

  霍与川忽然就觉得很心酸。

  “你刚出来,要不要给你放几天假,你多去医院看看云老师?”

  “不用了,”云伽耸耸肩,“我得好好工作,才能让我爸爸早点苏醒,不是吗?”

  “我先走啦,有空再约。”云伽说。

  她语气轻快,脸上的笑容毫无破绽,却让霍与川觉得她的距离那样遥不可及。

  云伽离开后很久,霍与川都坐在休息室里发呆。

  在他的记忆里,云伽似乎总是这样。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始终看上去云淡风轻的,一幅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

  但他见过她崩溃大哭的模样。

  他更知道,现在的她对他如此疏离,正是因为当初在她最无助痛苦的时候,他选择了逃避。

  他嘲讽地笑了笑。

  就连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他又凭什么,要她体谅。

  -

  云伽站在台上,悠扬婉转的音乐里,动情的歌词娓娓道来。

  她不再相信爱情,此刻却肆意歌颂着爱情。

  她微微阖着眼眸,美得就像一朵沉默的白玫瑰。

  舞台中央的光线让周围都陷入了黑暗,她自然没有看到,角落里倚墙站着的厉明渊,正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程牧撞了撞他的肩膀,揶揄道,“喜欢就去送花,佳人可不等人。”

  厉明渊勾了勾唇角,抿了一口酒。

  云伽下了台,刚走几步路,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程牧来了劲,“啧啧,明渊,有人来截你的胡了。”

  厉明渊眯了眯眼,似乎看清那人是酒吧老板,霍与川。

  霍与川将云伽往这边的角落拉了拉,半晌,才递给她一张银行卡。

  “你刚出来,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算我借给你的,等你有钱了,再还我,行不行?”

  顿了顿,云伽接过那张卡,抬眼笑了笑。

  “谢谢霍老板,我会好好工作,尽快还钱。”

  她笑得很好看,霍与川只觉得心疼。

  云伽垂眸,“霍老板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回到员工休息室,云伽看着手里的银行卡,自嘲地笑了笑。

  她收拾好东西,一推开门,却见到厉明渊懒懒地倚靠在对面的墙上,一双黑眸深不见底。

  “云小姐行情很好。”

  他募地开口,语带嘲讽。

  云伽不加多想,便知道方才霍与川给自己银行卡的一幕,怕是被厉明渊看见了。

  她抬了抬下巴,“厉少不会连我找人借钱这种小事都要管吧。”

  厉明渊扯了扯嘴角,点了支烟。

  呼出一口烟圈来,他慢慢靠近她。

  他身上的烟味极淡,混合着沐浴后的清香,竟莫名的好闻。

  厉明渊微微垂了垂眼眸,视线落在她光滑的脖颈间,逐渐向下——

  曼妙的曲线若隐若现,似乎隐隐能闻到他的气息。

  他忽的抬起眼眸,将她整个人锁定在自己的瞳孔里。

  良久,他淡淡道,“我说过了,该给你的,我不会欠你。以我们之间的关系,云小姐若是缺钱了,大可直接跟我说。”

  云伽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冷,但很快恢复如常。

  厉明渊明目张胆,将她当做……

  她抿了抿唇,今天受到的屈辱已经够多了,胸腔里的委屈都汇聚成了一团小球,在她心里越滚越大。

  她移开视线,不想让人看见她眼底的破绽。

  “多谢厉少慷慨解囊。”

  云伽笑笑,伸出手,随意地帮他理了理领带上的褶皱。

  上面还带着女性特有的香水味,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ysl的黑鸦片。

  她白皙的手指丝滑地绕过他的黑金领带,带着某种诱惑,让厉明渊的眸色深了深。

  云伽继续说,“等我的钱用完了,我会及时联系您的助理的。”

  说罢,她轻轻推开厉明渊,勾唇一笑,径直离开。

  高跟鞋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每走一步路,背后的视线如芒在背,狠狠地刺痛了云伽的自尊心。

  她的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消失在尽头。

  终于逃离了声色犬马的会所,云伽迎面吹着初秋的晚风,一行清泪消散在繁华的街道角落,又无声的堙灭。

  云伽走后,厉明渊掐灭烟头,脸色有些不好看。

  程牧察觉出他的不对劲,略加思索,笑了笑,道,“明渊,女人是要靠哄的。”

  厉明渊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

  “你很闲?”

  程牧耸耸肩,“你不就是不爽有别的男人给云大美女送钱吗?这算什么,你要不直接买栋房子送给她,让她天天收租去。”

  厉明渊没有理会好友的调侃,他只是忽然觉得,云伽似乎比他想象中要复杂许多。

  无论是贺屿,还是霍与川,她似乎都和他们有着不浅的交情。

  他心不在焉地点了杯酒,一口下肚,却觉索然无味。

  -

  周末一早,云伽去鲜花市场挑了几盆多肉。

  父亲以前喜欢多肉,好养活,又不占地方。

  几日不见,父亲似乎清减了许多。

  云伽有些鼻酸,洗了毛巾给父亲擦拭面庞和手,一边擦,一边和他聊着自己的近况。

  “爸爸,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会挣很多很多钱,一定会让你平安醒过来的。”

  “爸爸,老家的花开了,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回去看,好不好?”

  “爸爸,……”

  “是女儿不孝,女儿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慢慢的,她把头埋在父亲的手心里,祈祷着他早日苏醒。

  “咔嚓”一声,病房门从外面被打开。

  云伽警惕地回过头,却看见一张让她深恶痛绝的脸。

  她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将那人往外面狠狠一推,然后关上房门,语气冰冷。

  “贺屿,你来这里干什么?”

  贺屿提了提手里的水果,似笑非笑。

  “来看叔叔啊,”他道,“伽伽,你在里面那几年,可都是我时不时来医院看望叔叔的,你可不能翻脸不认人。”

  云伽攥紧手心,“当初要不是你不守承诺,没有及时出钱给父亲医治,他如今就不会躺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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