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怕死的老头
松叶城城主府内，为了松叶城城主费正迁的六十大寿，张灯结彩，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只是不知为何，往来的宾客都未曾看到这场寿宴的主角。
城主大人在哪里？城主大人在哪里？
没人知道，就连府内的管事和下人们也不知道。
此时此刻，这位松叶城内最有权势的人，正在城主府地下十余米深的一间石室内来回踱步，脸色阴晴不定。
费正迁的身上穿着做工精良的锁子甲，还是整整三层，大几十斤的重量压得这位六十岁高龄的松叶城城主有些直不起腰来，在闷热的石室内每走一步都要落下几滴大汗。
对于一名六十岁的老人而言，这样的负重有氧运动显然是太过了，但只有现在身上锁子甲的重量才能给他带来那么一点点的安全感。
“老爷，外面的宾客见不着老爷的人，等的都有些急了......”
石室上方，一名城主府内的下人，朝黑黢黢的通往石室的甬道喊道。
“让他们等！”
听到自家老爷不耐烦的声音，下人也不敢再多询问，匆忙离去。
石室内的通风一般，再加上费正迁年事已高，又负重做了大强度的运动，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说完便跌坐回室内的一张石凳上。
他想要张口呼唤刚才的下人给自己送些食水，却发现后者已经离去了。
心中狠狠骂了几句，费正迁发誓上去以后定要将那下人剁碎了喂狗。
他双眼无神地仰望着石室顶，口中喃喃道：
“还要多久啊......”
按照之前几名供奉和他府中幕僚的推测，那名前来寻仇的修士最近极有可能，在他六十大寿的寿宴上出手行刺，一来是这个场合费正迁必然会公然露面，二来前来贺寿的人鱼龙混杂，多一人少一人也极难察觉。
所以费正迁便躲进了这间城主府内的密室，并让一队松叶城的修士小队保护这间密室唯一的出入口。
除非那些供奉返回时带回了那名刺客修士的脑袋，否则他就会一直缩在里面。
石室里面备足了食水，但吃喝拉撒都在这么小的空间里，不过两日光景便臭气熏天。
城主府内的下人不是没想过下来打扫，但都被费正迁骂走，这名老人担心前来刺杀的修士可能会乔装成府中下人的模样，所以不愿让人下来。
被身上沉重的锁子甲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费正迁下意识想要将其卸掉，可就在要去动手解开搭扣的刹那，他的手像是触电一般重新缩了回去。
“不能卸甲，不能卸甲……”
他低声自言自语。
现在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也只有身上的这些凡铁甲环编织而成的锁子甲了。
他不清楚这些锁子甲在面对修士的攻击时，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让自己多活上那么一时半刻的光景，但这是他现在唯一能给自己增加的防护。
什么松叶城城主，什么常林国官场上最有望位极人臣的几人，什么权势什么手腕，终究掩盖不了他是个怕死的上了年纪的老头。
人做多了亏心事，总是比旁人更怕死一点。
终于被恐惧淹没的老头向石室口发出了尖叫。
“啊——”
“厉道友，你听见了么?”
“听见了。”
白衍微微颌首：“那人叫的真难听”
城主府靠前的几张席面上，单独一桌只坐了两个人，这对于其他需要加椅子才能挤进席位的宾客而言，多少有些难以接受，但在向府中下人问清楚了这两人身份后，所有人都露出了理所应当本该如此的表情，没人再觉得有任何不妥。
有人在艳羡，那费城主的声望当真是如日中天，六十大寿的寿宴上竟引得仙人前来贺寿。
有人在感慨，松叶城这两年发展日新月异蒸蒸日上，全都是有赖费城主为松叶城殚精竭虑日夜谋划。
有人在议论，说从京城来的小道消息，京城那位老宰相年事已高，作为学生的费老再过两年几乎就要板上钉钉进京位列中枢……
几乎每个前来赴宴的宾客，都在竭尽所能地吹捧那位还不曾露面的松叶城城主，但有两个人肯定是例外。
“聒噪。”
“的确。”
白衍点了点头：
“不过还是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必须在我见到那位松叶城城主之后，确认你所言非虚，才能让你动手。”
原本持箸要夹起一筷子蒸熊掌的孙傲，右手停在半空：
“我都凭着自己的道心起誓了，你还是不信我?”
“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三言两语就定了生死，太轻率了。”
白衍清楚修士拿道心起誓的后果，若是有违誓言，自此修行中遇到的任何大小瓶颈都会宛如天堑。孙傲已经拿自己的道心起了誓，自己没理由不相信对方，只是……
当年自己修为被废后，也是被地方官府不由分说就定下了自己作恶多端的邪修身份。
如果真按孙傲说的那样......似乎自己也没什么理由阻止他，但常识告诉他，人们的说辞在大多数时候，往往带有强烈的个人色彩，对同一客观事物的认知，往往也会产生截然不同的结果。
他不想因为孙傲的几句话，就放任他去杀一位自己原本颇有好感的常林国官员，即便对方已经拿自己的道心起誓。
至少，他还要听听那位松叶城城主本人的说法。
就像一位了不起的老人总喜欢说的那样，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嘛。
“那你要怎么样才肯让我动手?”
孙傲脸色难看。
如果不是对方修为与自己相差无几，在松叶城内动手极大可能会打草惊蛇，自己又被来历不明的几名黑衣人盯上......
“找到他，让他嗅下这香，我自然就知道你所说的是真是假，是真我自然不会阻止你，要是假的话，我是不会让你杀他的。”
白衍朝身旁的孙傲晃动了下手里的瓷瓶。
后者陷入了沉默。
他知道要是白衍不同意的话，自己这次多半就要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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