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回航天津
直升机挣扎着在大雾与气流里盘旋了几圈,终于远去了。
我望着大雾弥漫的机场的轮廓,向身边的上士问道“跑道情况怎么样,有能用的吗?”
“短一点的跑道可以用,长跑道已经被炮弹炸了,上面有弹坑。”上士指着远处的跑道说“我带人过了一次,除了砂石碎屑,没有什么大的障碍。”
“带两个人跟我清一下飞机。”我转身对上士说“有短突或者是冲锋q吗?飞机里太小了,步枪转不开。”
“有,你等一下。”上士回过头,对里屋喊道“老王,把那把79拿过来!”
我盯着眼前的机场地图,沉默的分析着。此时无人说话,只有窗外云雾翻涌而过。
“首长,给你这把,我们这也只有老货了。”上士向我递过来一把79微冲说道“你有什么计划?首长?”
“你先带上两个人跟我来,把飞机清一下。”我接过那把冰冷梆硬的枪,尝试着拉了两下枪栓,金属的咔嚓撞击传来让人心安的声音。
213登机廊桥上果然驳接着一架重庆航空的空客A319,光滑的流线型机体落着厚厚的灰尘,飞机下面堆放着翻到的行李车,散乱的补给餐车,四周的一切还保留着一片混乱之初的模样,候机大厅里虽然被清理过,但依然有些混乱的景象,扫不干净的灰尘落了满地,安检机上的行李,金属探测仪还放在原来的位置,就像安检员有事暂时离开了一样
我和两个战士走进了登机廊桥,靠近了没有关上的机舱门,首当其冲的便是看到一个空姐的丧尸,白净的面容蒙着一层死灰色,头发凌乱一团,制服破乱,当看到我后,就伸长了手臂向我嘶吼着走来。
我举起枪,稳了稳神,瞄准了丧尸摇晃的头部,射击。
一小时后,战士们开始打扫机舱,把打死的丧尸搬出去堆放一排,第一批从军舰上转运过来的平民上了飞机,那些裹着毛毯大衣,面容憔悴的人缓缓的在战士的搀扶下走上飞机,几乎一坐下就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动一下,再看一眼。
“上士,我还得麻烦你一趟。”我找到了正在搬运尸体的上士,交给他一张机场地图说“你带几个人沿着02R的滑行道跑一圈,我画的有标记,有车就用车,把上面较大的石块和水泥什么的搬走,你们要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影响起飞的异物。”
“好,多大的算比较大的?”上士抽着烟问道
“如果可以,都清理掉吧。”
“是!”
我一个人走进驾驶舱,用手套清理掉座椅上的灰尘,然后坐下,盯着满眼陌生的仪表和操纵杆发愣。
空中客车的操纵我没系统的学过,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死马当活马医。飞机上有检查单,我就开始对照摸索着,靠着经验和记忆启动这架高原飞鹰。
两个小时后,我手忙脚乱的把飞机开上跑道,劳斯莱斯引擎的声调比听惯了的普惠引擎温柔的多,像一个温文尔雅的英国绅士,温柔而有的放矢。赵先和王雨欣坐在我身边当观察员,我看到围墙外被发动机声音吸引了无数的丧尸,机场铁丝网做的隔离墙已经岌岌可危了。
我从呼叫面板上摘下话筒,发出了一段简短的客舱广播“同志们,这里是机长广播,请你们系好安全带,战士们管理好你们的武器,起飞过程会有颠簸,请各位都呆在座位上知道我的下次通报,完毕。”
“好,都没有什么意见吧?”我岸边目光扫向王雨欣和赵先,然后点头道“那就起飞了。”
“关闭引气,TOGA起飞。”我双脚同时踩住刹车踏板,然后等油门推到最大后再松开,为的是节省这一段在加速到最大动力中向前滑行的距离。
空客的驾驶方法是我以前的同事告诉我的知识,多亏这些知识,我们才有了一线生机。
“80节。”
“再检查。”
“决断速度。”
“抬轮儿。”
我左手轻轻发力,拉动操纵杆向后,我能感受到飞机快速响应了操作,轻盈的离开了地面,强烈的震动感马上消失了,只剩下翻涌的风声又如海浪一般撞击着飞机,很有节奏。
“正上升率。”
“收轮儿。”
“机场北面二十公里有山,高度二百米尺,注意规避。”王雨欣提醒。
我们在膝盖上摊开地图,用手持GPS、航图和自己的经验来飞行,绕过弥漫了山城的烟雾,向着泛起夜色的天空爬升而去。再见,死寂的山城,愿我们未曾打扰您安详的沉睡,我们愿意为自己的过错而忏悔,只愿意您容得下那千百万安息的亡灵,再见,孤寂的山城,愿无人相伴的日子你不再孤独,离开了市井的繁华与喧嚣,沉睡在这废墟中的一切,都会与您唇齿相依。
我们在雾气里不断的爬升,机舱外薄如蝉翼的雾气消散了不少,我能清晰的望到刺破云雾的阳光,我们为了省油必须飞高,尽快到达巡航高度,飞机加上了八吨航空燃油,还扔下了行李舱里所有的物品,足够我们飞到天津的滨海国际机场。、
直至我们爬升到云端上层,刺眼的阳光射入机舱,就像机场的高压钠灯一样。
“雨欣,我睡一会,一个小时叫我。”我拉开座位对王雨欣说“然后你换赵机长,大概..还得三个小时。”
飞机划入了蔚蓝色的天空,此时是下午五点,阳光明亮充足,机翼划着火热的阳光在空中行进着,四周一片空寂,只有午后的阳光慵懒的泼洒着机体,我裹紧大衣躺在驾驶舱后面的地板上,盯着中央仪表板上缓缓转动的配平轮,慢慢地,四周趋向安宁,视野变得模糊,霞光也逐渐淡去了。
“立杰同志,一个小时了,该你了。”有人在远处呼唤着我,肩膀被人摇晃。
赵先蹲在我的面前,一缕阳光从他的手表反射在我的脸上,耀眼而灼热,登时把我的疲惫一扫而空。
“手表不错,百年灵航空01?我把大衣递给赵先,问道
“嗯,老婆给我买的,两年了。”他望了一眼手表,深情的说
“属实羡慕,老哥。”我笑着对他拱了拱手。
阳光已经不再热烈了,在遮光板下散发着暗淡温和的光,随着移动而游走着,形影不离。
“已经呼叫半个小时了,什么动静也没有。”王雨欣趴在小桌板上疲惫的说道
“电台呢?”我拆开了一包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联系上了湖北的区调,其他的没有消息。”
“就这么走了,重庆,还没多看上几眼。”我望着窗外的云海,感慨道“我爸以前计划带我来这里转转,长江大桥,跨江缆车,…现在我到了,这些,和我父亲都没了。”
“你说,我们能坚持住吗?”我问王雨欣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复杂的眼神里全是说不出的苦楚。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我索性也闭上嘴,开始四下打量驾驶舱,在左手边的收纳盒里放着好几个厚厚的本子,窗户边的茶杯架子上还有一杯麦当劳的冰美式,估计里面的咖啡都在杯子底下结块了。地上还散乱的扔着QRH检查单和铅笔,还有标着重庆航空logo的纸杯子也别踩扁,一切都显示着这个机组离开时的匆忙。
“CAPTAIN NIC?”我盯着一个笔记本上的签名字迹,自言自语道“重航还请了外国机长,真有钱…”
收纳格里面除了笔记本,工作记录,还有一本飞行日志,我在当飞行员时经常收到乘机的飞友递交的飞行日志,我们会在上面填上这次航班的飞行信息,机型,什么的数据,然后在飞行结束后再还给飞友,如果有要求并情况允许,我们还会带着机组同飞友合影,参观驾驶舱。
我翻了翻这本飞行日志,里面贴满了各种航司的标记,贴画,logo,而且还给每个航司做了分组,井井有条,只是这位飞友可能再也拿不到他精心制作的飞行日志了。
“这个外国机长中文写的不错啊。”王雨欣翻了翻这本日志,说道“文案写的不错。”
的确,这位CAPTAIN NIC的中文写的很好,简短的几句寄语也写的很有文采,自己龙飞凤舞,拥有着自己独特的美感。
天空已经没有一丝光亮了,赵先换下来王雨欣,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和我聊天,普蓝色的天际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橘红色还在颤抖,我们的机翼盛着这块光亮在黑暗里前进,一边盛着光明,一边划着黑暗。
我们终于联系上了天津的区调,在对方的指引下开始下高转向,逐渐的靠近了灯光璀璨的天津市区,可是在此时,平安着陆已经成了奢望。
“立杰同志,你看这个风挡怎么回事?”正在和我说话的赵先突然打断我,指着自己前面的风挡说道“刚才有声异响,你别说话。”
我赶忙屏气凝神,望着面前的玻璃,突然,一声又如爆米花出锅般的响动在机舱里炸响,那块玻璃爆出了一片裂纹,犹如闪电般的纹路布满了以黑暗为幕布的天空。
“怎么回事?”我悄声的问着,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那块玻璃,随即感受到了光滑表面上那尖锐的沟壑。
“我靠,风挡裂了…”赵先和我对视一眼,不可思议的说道
“雨欣,你快去客舱,让所有人系好安全带,我们要紧急下降了。”我赶忙转头对王雨欣说
“好,你们小心点。”
“你看这个怎么办?“赵先紧张的系着安全带说道,他的额角已经见汗了。
“天津进近,重庆的A319,呼叫。”我赶忙抓着麦克风呼叫地面
“请讲。”
“我们现在要紧急着陆,我现在风挡裂了。”
“风挡裂了是吧?”
“嗳,对的。”
“好,你先下降到三千六保持,我这边安排消防车救护车。”
忽然,我根本无法反应的事情发生了,那块有裂纹的玻璃在一瞬间炸开,犹如被手榴弹炸碎了一样。
我的直觉告诉我大事不好,但眼前却是一片空白,那一刻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爆炸性减压产生的白烟包围了一切,从中央仪表板上弹出来无数个错误信息,面前一大块自动驾驶的操纵面板被砸开飞了出去,先是一串巨大的爆炸,之后是一片寂静。
风在撕扯着我们的全身,时速七百公里的狂风吹进驾驶舱,打在我们身上,一阵可怕的窒息瞬间传来,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我的咽喉,并慢慢的攥紧,试图把我们捏碎,压扁。
“氧气面罩!”我对着身边的赵先大喊着,但巨大的风声让我自己都听不到在说什么。
接下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们艰难的在摇晃的黑暗中寻找跑道,我能看到两排摇晃着的着陆灯,像是午夜的长安街灯火,可是在我眼中,它是弯曲的。
“一千英尺!”
一片混乱,除了刺耳的狂风外听不到任何声音,我能透过深沉的黑夜看到下方的万家灯火,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看到引进灯!”有人在喊“注意速度!注意速度!”
我只记得跑道迎面向我而来,我大喊了一句“防冲击姿势准备!”
一阵地动山摇的震撼,我一头扎在面前的操作台上,大地随即开始可怕的翻转起来,旋转着,变了一种颜色,随后袭来的是一阵眩晕,一片黑暗。
“可算消停了。”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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