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回：曼珠沙华你是哥哥吗
宴会之上所有的一切都带着妖艳的颜色，所有人都像是变形的妖精。
韵律看我坐在座位上，只顾跟着身边的两个孩子谈笑，丝毫没有注意到那主位上的阴沉的目光。她蹙了蹙眉，不住地向我使眼色，我只是夹着面前的佳肴放到小牧面前的杯盏里。
她走到主位前，施施然跪了下去，双手捧着一个锦盒，“皇上，这是公主殿下亲手备的礼物。”
原本嘈杂的大殿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女子，还有……主位旁依旧悠然为孩子夹菜的我。我夹菜的手猛地一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许久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坐在主位上，一脸惊喜又有些仓皇的脸，浅浅一笑，站起身来，“斓羽想着皇上您见过太多的奇珍异宝，那些珍奇定然不会让你满意，故而手制了一件挂饰。”说着伸手打开了那锦盒，从中取出了那件刚刚编织好的中国结。大红的颜色满是喜庆，我双手将它送到凌楚清面前，微微弯腰，“此物名为吉祥结，斓羽祝皇上您……长寿安康，福运绵长。”
在那中国结被拿出的一瞬间，下面的朝臣皆是一片唏嘘之声，交头接耳地谈论着那会是什么东西。
凌楚清看着我，脸上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我有些看不明白，只是那眸中的深意让我莫名一冷。
他的嘴角突然一挑，露出一个冷笑，伸手接过，看着满朝文武，声音洪亮如同那传响的鸣钟，“我夜沧奢靡之风为时已久，着实是个问题，若不是看到这吉祥结，真都要忘记自己第一次送给先皇的礼物是自己手写的一副字。”他看着我，眼睛眯起来，闪着宝石的光泽，“斓羽这亲手所制的礼物不但新颖，更是贴心。俗话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我看着他明褒暗贬的脸，心中莫名，当初选择手制这中国结，当真是不知道能送他什么礼物，况且正值新年，中国结应该是最好的礼物了。
我看着他，轻轻一笑，他怎么想与我无关，回到座位上，小牧伸手拉住我的袖子，小脸粉嘟嘟的煞是可爱，他嘟着嘴巴靠近我的耳朵，甚是小心地开口，“莲姐姐，我也有吉祥结。”
我扭头看着他的小心翼翼的模样，伸出食指放在他的唇边，展颜一笑，“嘘，知道你有。”说着拿起锦帕擦了擦他油漉漉嘴角，“好好吃饭。”
我看着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之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伸手握住她小小的手掌，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我凑到她的耳边，“宴会后，我会送之雅回家，于你娘亲团聚。”
听到我的话，她一下子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眼睛在烛光的映射下闪着七色光彩，随后又暗了下来，她低着头，一只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衫，声音低哑“我不回去。”
我倒是真没想到她会拒绝，我知道她对母亲的眷恋，看着她在除夕夜依旧闷闷不乐，她是那样迫切地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可这一刻为什么会拒绝。“你父亲还在边界，家里应该只有你母亲和你年幼的弟弟，你当真不愿回去？”
她只是低着头，我看到她肩膀的颤抖，一边吃着虾肉的小牧也扭过头看着我和之雅，面露不解之色。我深吸一口气，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你若是舍不得小牧，我让他跟你一起回去，你的母亲也是他的姑姑呢。你若是还想回来，元宵节过后，我派人去接你。”
突然感觉到手背上有些濡湿，一滴泪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在我的手背上，之雅她甚是高傲，何尝这般示弱，我拍着她的背，声音低低的，“回去吧，你娘亲很想你。”突然间感觉自己的鼻子酸酸的。
看着台下女子舞动纤细的腰肢，身上的薄纱随着舞动的旋律，飞起落下，那妖艳的妆容下掩藏着怎样悲戚的心。这所有的舞姬皆是官宦之后，他们的父母被流放在边界，生死不明，而她们被充为官妓，忍受着非人的折磨。
看着台下那些文武官员眼中显露的猥琐笑意，感觉这宫殿就像是一个坟墓，随时随地都会埋葬这看似浮华的王朝。我长途一口气，看着坐在一边怏怏的小牧，端起面前的酒杯，朝着凌楚清盈盈一拜，“皇上，斓羽身体略有不适，请皇上恩准，让斓羽先行告退。”
他看着我，放在扶手上的手紧握成拳，眼中狠厉，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手握着酒杯，额头上的青筋高蹦而出，许久之后，他摆摆手，不再看我。我微微一笑，看着杯中泛着琥珀光泽的酒酿，咬牙仰头饮下，丝滑沁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滚入腹中，让我不禁颤抖，依旧满含笑意地看着他，“谢皇上！”
小牧和之雅从席上站起，拉住我的手，一行三人沿着那红艳的地毯走出大殿。我能够感觉到身后那冰冷的目光，能够感觉到那蔓延着的怒气。
走出殿门的那一瞬间，我听到身后哐当一声酒杯坠地的声音，那里面宣泄着谁的怒气，我不知道。
“公主，”韵律看着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您说，您没有穿皇上准备的凤袍，已经是惹得他不悦，怎么就不能妥协一下呢！您还要在这里住很久呢，他毕竟是皇帝，您这么做不是自讨苦吃么！”
“好了啦，反正已经做了，管他呢！”看着韵律皱成一团的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脸颊，“不闹了，韵律你把小牧和之雅送到言府去。”
“那您呢？”韵律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鬼头，面露疑惑。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不用担心！”我伸手将缀在腰间的令牌递到她手里，“路上小心些，别出什么问题！”
“是！”韵律看着我点了点头。
一个人走在挂满灯笼的皇城，一步步走上那高高的宫墙，寂寞在胸中酿成醇香的酒酿，让我的头脑和心脏都晕晕的。我看着外面的街道，那也是被大红色装饰的模样，却带了一丝暖意，那里才是我向往追求的自由，可现在，我……
突然鼻尖嗅到淡淡的曼珠沙华香气。在走进大殿的时候也是这样熟悉的气味，却没有找到那香气的来源，此时，我四处观望，眼中带着急切，我真的再也忍不住，我想回家，我想默辰，我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闯。
突然在那一处转角看到那熟悉的一抹红色，倾长的身姿，他站在湖边眼望着那一池的寒冰。“默辰！”我小心地走进，轻轻唤着他的名字，那男子回过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剧烈跳动，像是要跳出来的紧张。
那男子脸上带着一张半截的银色的面具，露出光滑的下巴，那一双眼眸望着我满是疑惑，我一愣，他不是。
他的脖颈处挂着一把精致的小锁，分明的锁骨搂在外面，他的身材跟默辰那样相似，却……不是他。
“姑娘是在叫我？”他轻轻一笑，眼睛弯弯的，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声音是那样悦耳。
我愣了一下，默辰他是白色的头发，眼前的人……我看着他微微低头，“抱歉，是我认错了！公子身上的气息与我一个朋友很像。”
“是吗？”他突然朝我走了两步，弯腰凑近我的耳朵，浅浅的呼吸扑在我的耳廓，痒痒的，“那那个人一定很幸福！”我嗅到了更加浓郁的曼珠沙华香气，跟他那般像。
我红着脸，看着他光洁的下巴，露出一丝尴尬，结结巴巴地开口，“我……我可否抱……抱一下公子？”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地一僵，看着我暖暖一笑，张开双臂将我圈在怀里，“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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