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身不由己
“两千五百块！”赵哥愣了一下，随后还是道。
“行，我来给，打开你的收款码！”女人看都不看我一眼。
赵哥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眼神中有几分妒忌的成分在里边，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而是打开自己的收款码。
女人一扫，然后在手机上指指点点。
这边赵哥的手机已经响起了悦耳动听的声音：“微信收款，两千五百元！”
收了钱的赵哥老实了许多，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掉头离开。
我怯生生的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说和她素昧平生吧，也不尽然。
我去过她家两次，都是找她换钱。
给她添麻烦居多。
她居然帮我解围，两千五百块钱，说扫就扫。
我感恩戴德的看着她，低着头，低声说道：“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
女人双手抱胸，冰冷的道：“当然要还，我又不是慈善家，我赚钱也不容易！”
说着，女人也不看我，径直转身，拉开单元门，走了。
我长舒一口气。
我虽然不堪，虽然总是逃避，但从来都没有赖账。
不管是花呗，借呗，其他的网贷，还是欠我两个兄弟的二十万。
现在债主又多了一个。
我很感激这女人，她为什么会替我解围，究其原因，我还是想不通。
大概是因为我的身世太过凄苦，而她恰好又是一个母爱泛滥的女人。
嗯，一定是，她的小孩还不会爬，很小很小，她的母爱，正是最泛滥的时候。
乔恩再也不用跟着我忍受奚落了。
而且乔恩的服装钱，也有着落了。
真好。
上了出租车，我回头，看着安静的坐在汽车后座的乔恩。
她一双大眼睛，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
似乎刚才发生的事情，对她一点影响都没有。
她好懂事，懂事的让人心疼。
我嘟起了嘴巴。
和我心有灵犀的女儿，知道我想亲她，便把她粉嘟嘟的小脸蛋贴了上来。
我亲她一下，她又嘟着嘴亲我一下。
我满血复活，动力满满。
将女儿送往幼儿园，如愿以偿的缴了服装费。
似乎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型。
身上一毛钱也没有了。
离开的时候，女儿在后边甜甜的喊了一声爸爸。
我扭过头来，却见乔恩竖起拳头，清澈的大眼睛看着我：“爸爸，加油！”
我鼻子一酸。
重重的点点头！
然后转出门，低头穿过走道，下了楼梯。
在跑活的过程中，我将从图书馆借来的书，还了回去。
赵哥的逼债，让我意识到，我要解决的问题，并不是如何翻身。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温饱问题，以及自己自身债务的问题。
就算我两个兄弟不来找我？
我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他们有老婆，有孩子，因为信任我，损失惨重？
他们就不无辜吗？
隔壁的女人替我垫付了两千五百块钱，这个钱也是要还的。
马上要国庆了，这意味着，乔恩的学杂费，托管费，餐费又是一个问题。
我的身边，危机四伏。
闲暇的时间用来思考如何赚到大钱，然后生活，然后还债，才是硬道理，而不是沉溺在书本里，不能自拔。
那不是找出路，那是在逃避。
另一种逃避。
我要赚钱，赚足够多的钱，不要管它体面不体面。
可是，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不管是中海市，还是城中村。
每一个人，和每一个岗位，像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是无缝衔接。
我想要横插一脚，真的很难。
我深吸一口气，不能偷，不能抢，更不要去卖肾。
我的余生，一定要看着女儿健康成长，然后嫁人，幸福的生活。
所以不要去做损害自己的事情。
将一位顾客送到医院，我没有离开，而是呆呆的看着医院里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
其实，我是有资源的。
我的好兄弟华子，就在这家医院，他是医生，急救科的医生。
拉死人比拉活人更赚钱。
来中海第一医院看病的人，不仅仅有中海市本地人，还有一部分周边县城的人，比如我父母那样的。
当地县城那边，还比较流行土葬。
如果患者死于医院，又必然火葬。
这中间，有一段黑与白的界限。
而患者的死与活，主治大夫不说，没人知道。
在黑与白当中，找一个平衡，老天爷就可以赏口饭吃！
生活不但关上了我的门，还关上了我的窗。
想要看到光明，我必须豁开一个口子。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
只要你有手有脚，你就不至于饿死。
只要你豁得出去，你就可以赚钱。
已经不知道脸皮为何物的我，当然豁得出去。
这个社会有着诸多千奇百怪的职业，只是我们身在其中，管中窥豹，无法得知罢了。
王宁，千夫所指你都不怕，为什么怕见你的好哥们。
他是你的好哥们啊！
我终究还是从出租车里走了出来。
然后大步流星的走进了医院的急诊科。
既然心里已经有了决定，就不要磨磨唧唧。
很幸运，在一楼急诊大厅的门诊部，我看到了华子。
当时他在给别人看病，似乎是觉察到我的目光，抬起了头。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愣了一下，然后让那位患者等一下。
我摇摇头：“人家挂的急诊，你先给人家看病！”
他点点头，很耐心的和那人交流完毕，然后起身，将急诊室的大门关上。
“王宁，听说你离婚了，你……你还好吧？”
我惭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本来是打算卖房还你钱的……可是……谢小雨这个三八，把我算计了！”
“别说了！”华子打断了我的话：“王宁，那二十万，我从来都没想过冲你要的，可是我老婆吕娜那个娘们，你也知道……有时候，男人，真的身不由己，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明白！”
我们不矫情，但是彼此的眼睛不会骗人。
从小一块长大的我们，最了解彼此，我知道他不会冲我要钱，就像他知道我不会和谢小雨假离婚故意欠他钱不还一样。
一个男人，成家之后，很多事情都已经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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