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遇见良人
顾随回来时,苏执已经与宿舍其余几人熟识了。
扎丸子头先和她说话的,叫陆离,是个南方姑娘,性格开朗大方,豪爽极了。
戴眼镜的叫夏星,沉默寡言,性格内向。
个子矮的是何止唯,性子娇气,实则呆萌善良。
知道苏执宿舍气氛还好,人也不错,顾随就放心了。
他没在T校呆太久。
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托人在T市留了套房,剩下的时间,需得去做些别的。
比如装饰,以及屋子的布局。
房子的构造,他很熟悉,因为是按照他在B市的家装修出来的。
怕苏执住不习惯。
若是他死了,这所房子,是他送与苏执,唯一的念想。
他只是害怕罢了。
怕什么?
怕自己走后,姑娘流离失所,无处安家。
苏执将顾随送去T校门口。
却没有在第一时间离开,少年的背影,一瞬间便消失在眼前,她莫名有些慌乱。
刚后退朝前,步子却沉重不已,抬不起,走不了。
她死死咬唇。
莫要回头,少年不在身后。
真是应了那话,若是有朝一日两人硬要分开,舍不得的,一定是她罢。
不能回头!回头看到的景象足以让自己崩溃。
少年走了,这处会独她一人。
活了十八载,苏执亲自送走过太多人,可也是这一次,她心里满是不舍及留恋。
唯恐这一别,失了余生。
我终于知道当年你发病时,三天三夜不吃饭,半年不出门的感觉了。原来人心,是会痛的。
她女流一个,情情爱爱总觉得说着太小儿科,这些年来从未好好对你说上一句……我爱你。总觉得不晚不晚,时辰未到,有的是时间说这些,可也是这一次,心中失了分寸。
她猛然转身,努力朝前方奔去。
到达一处转角。
步子停了,眼中是少年。
顾随斜靠至墙角,脸色苍白,目光追于前方人群,在细心偷看。
看谁?
苏执。
他怕他刚走,姑娘就要哭。
擦不了泪,也抱不到她。
便是如此,无能为力。
见她奔来,少年吓了一跳。
还未回神,结结巴巴问:“你怎么……回来了。”
他话音刚落,苏执眼眶湿润。
她朝前一步,紧紧抱住少年。
“顾随,我舍不得你。”
顾随没有说话,轻柔着动作将她推开,而后抚顺长发,眼底温和:“乖,回去。”
回去好不好?
我怕,怕再不分别,你就走不了。
管他什么手术,管他什么生死。
世间万物皆可弃,独苏执是唯一。
如果,没了命,我该如何护你?对啊,已死之人,如何留念于世间?
苏执不肯,依旧死死拉着他的衣角。
眼底满是泪,小脸倔强极了:“你先别赶我回去,我就想抱抱你,抱一小会而已。”
顾随摇头:“回去吧,我要走了。”
苏执由原先的拉换作了拽,白色T恤被她拽出了痕迹。
她拼命往回拉,终敌不过要走之人的决心。
那样坚决,那样肯定。
她站于原地,泪亦流于原地。
前方少年在走,步伐慢,动作迟缓。
她想声嘶力竭的喊声顾随,让他不要走。
可话堵至嘴边,说不出口,终是没能落下。
前方少年,失了方向。
他僵硬在原地,呆站半天。
而后回头。
后方姑娘还在,风吹起她的白纱裙,长发在腰间。
眼眶是红的,小脸是白的。
人,是他顾随的。
他奔了上去,孤注一掷的奔了上去。
他在堵姑娘会不会伸出双臂迎他。
结果显而易见,他赢了。
姑娘始终站于原地,眼中含泪,面上是笑。
她张开消瘦的双臂,在迎接她的少年。
那是她的天赐良缘,是她的如意郎君,是她此生唯一的盖世英雄。没有七彩祥云,也没有那震撼人心的一万年,独是一句“我爱你”。
如此,便好。
顾随抱住她,动作不似以往般轻柔。
他像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子里,和血,和肉,紧紧相融。
那般,此生再也分不开。
苏执面上悄然落下泪珠。
少年眼底闪过忧伤。
他们不愿分别,不愿离散,不愿眼前人,再次背离身旁,不愿心再苍凉。
可现实,便是如此。
将你所向往的,逐个推远。
留于眼底的,往往是真相,是灾难,是不愿面对。
顾随闭了闭眼,声音在这处嘈杂的街道上,竟有几分韵味。
他说:“你想抱我一小会儿,我却想抱你一辈子。”
“一辈子那么长,只争朝夕有何意义?”
若是真想,就留于身侧,千年万年不放手。
如此,才更合他意。
最好是,这辈子,你只能与我在一起。
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纠缠不清,恩怨不断。
前尘不尽,伴我身侧百年。
如此,才好。
顾随离了T市。
苏执看着他远去的,回宿舍的那段路,她走的六神无主。
整个人浑浑噩噩。
好像失了顾随,她就失了天,失了地。
也是如此,她心中深知。
此举,不该。
顾随并未回去B市。
他转至一处小区,高楼大厦抬头可见。
这处房价高,治安好。
他的苏执,可以安心住在此处,没有顾忌,不惧安危。
最好、最好是他的手术,成功了!
那样,于他而言,是生命中的一大喜事。
他有三喜。
一生,二死,三苏执。
莫问他为何将苏执排于最后。
他的命,就是苏执。
生是她,死亦同样是她。
如此一来,三喜,皆是她。
屋中干净利落,也散了装修的气味。
他走于卧室厨房,每一处,都深得他心。
转至一处隔间。
屋里是淡蓝的光景。
那处,是置给他和苏执未来孩子的房间。
苏执大一,谈及孩子,太早太早。
可若是真要结婚,这处于他而言,不早不晚,正合他意。
他是期待的。
愿与苏执过好后半生,好好看看,国泰民安,生活美满,夫妻恩爱,子孙绕膝是何种模样。
这于他而言,是藏于心底十年的梦想。
若有朝一日得以实现,他必定大肆宣扬,告之所有人,让全世界,有幸见证这一美好。
追逐十年,不负众望。
幸得她心,深表他意。
遇此良人,必定珍惜。
而后,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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