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别离
苏执病好，是期末考的两个多星期后。
原本美好的寒假，她硬是在床上躺了十多天。
不过小日子过得也倒是滋润。
只是可怜了顾随。
在一旁忙前忙后，几夜没睡好。
可苏执病能好，实属万幸。
一直到过小年。
苏执想回老家陪爷爷奶奶，她也没有忘记要去顾随家过新年。
本想让顾随先回顾家，她从老家回来时，就过去。
顾随自然不乐意。
他撇撇嘴，不爽道:“老爷子又不是不认识我，怎么就不让我去了？”
苏执无奈。
也对，在她去见顾随家长时，顾随早已在两年前就见过了她的家长。
重点是她的家长对顾随的映象颇好。
她却还在为去他家而胆战心惊。
其实她有点紧张，怕去顾随家时，有地方做得不好。
顾随喜欢她。
却不代表顾家其他人也喜欢她。
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想着苏老爷子也是很久没有见到顾随，她便妥协了。
两边的人迟早会再见面。
不如一起去，也好跟苏老爷子坦白。
去的前一天晚上，顾随比较亢奋。
他让林管家把自己许久没开的车送来了小区。
因为那时想跟苏执一起坐公交上下学，他愣是几个月没碰车。
这次也算是去见苏执的家长，他自然要体面一些。
也算是想让苏老爷子放心。
把苏执交给他，比谁都要安全。
苏执在家坐得好好的。
顾随却坐不住，一会儿收拾两人要带的衣物，因为准备住几天。
一边嚷嚷着要去买老人家喜欢吃的东西。
苏执想笑。
她知道顾随只是太高兴。
这个人，一高兴起来，就像个孩子。
幼稚的不行，却又足够让她安心。
两人去了楼下超市。
一路上，顾随都十分积极。
挑选了很多东西。
还给爷爷奶奶各买了一套衣服。
苏执都快记不起两人的身高和体重了，因为她好多年没有回去。
可顾随记得很清楚。
因为苏执离开的那几年，他回去过苏家。
却只是匆匆一瞥。
两位老人还是如以往一样。
互相理解，安然和睦。
他其实是想去找苏执，因为不想错过她的任何消息。
过去时，却只有两位步缕阑珊的老人。
那时，努力抑制进去的冲动，在门外看了好久。
他想告诉他们。
你们的外孙女拿走了我的心，却忘了还。
可他不敢，怕吓到他们。
那天，他在两人初遇的树下坐了好久好久。
跟年少时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少了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像天使般笑着对他说:“你好，我叫苏执，你是在哭吗？”
他死死的把头埋在膝盖缝之间，身子在颤，那时的难过，一点都不亚于小时候。
甚至比小时候，要痛苦得多。
因为年少时从未得到。
可那时，他得到了，满心欢喜时，换来的却是不辞而别。
连声再见都没有的别离。
得到又失去，真的痛苦到了极致。
一个小巧的沙包落在他脚下。
他忍不住抬头。
是一个孩童稚嫩的脸。
似乎有些紧张，带着勉强的笑看着他。
小声问:“哥哥，你是在哭吗？”
他仓促的别过头，伸手摸脸时，真的有几行泪。
他只得摇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最后的表情诡异得吓人。
他咧开嘴，佯装轻松:“没有哭，哥哥在等人。”
小孩疑惑的问:“等谁？”
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天。
觉得无趣，小孩走了，沙包还留在原地。
是个很小巧的沙包，和当年唐铭扔砸他的那一个，简直天差地别。
可他，却莫名有些向往以前。
他伸手捡起了沙包，泪却越流越多。
坐在那棵树下，哭得像个傻子。
过了许久，他才睁着泛红的眼，沙哑着嗓子，面上满是泪。
声音难过得不行:“我在等一个、把我丢了好久的人。”
她没有回来，我却还在等。
这件事，他从未跟苏执提起过。
她回来了，他就不难过了。
那些不好的日子，也会随着她的陪伴，忘得一干二净。
第二天。
两人将昨天买好的东西全部搬上了车。
大到衣服，小到茶叶。
还有一个崭新的名贵棋盘。
是顾随很久以前买的，那时苏执刚回来。
他想象过很多次和她重新回到苏家。
那时候的他，会带很多礼物，体体面面的站在苏执旁边。
而不是像上次那般落魄。
全身上下一分钱都没有，愣是死皮赖脸的在人家家里住上三天之久。
他会用自己的改变，来告诉苏老爷子。
把苏执交给他，是最对的选择。
即使现在的他，可能还不够优秀，甚至是、有病。
治病的事，他是一拖再拖。
顾怀生给他安排了手术，请了国外有名的医生来B市就诊。
手术时间随他。
他想陪苏执度过今年的新年。
第一次在一起过春节。
他明明想了好久，却偏偏拖了这么多年。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带苏执回家。
让家里人都知道，他喜欢的姑娘，是这个世上最优秀的人。
她可以接受这样不完美的他。
给他想要的温情与爱。
教会他去爱整个世界。
他甚至迫不及待想跟她结婚，嚣张的告诉全世界，苏执是他的人。
是要和他一起生活，度过春夏秋冬，尝遍人间冷暖的人。
这个漂亮的姑娘。
是他从七岁起，就想得到的人。
手术安排在大一开学后。
他没有告诉苏执，怕她会担心。
他已经通知过顾怀生。
如果手术失败了，就把他送去国外，一辈子不再踏进B市。
并且对外宣称，他、死在了手术台上。
这是一场与死神之间的赌注。
不论生与死，他都没有别的选择。
活着，是为了留在苏执身边，给她无尽的宠爱。
死亡，是为了放她走。
他允许她奔向更好的人，前提是他死了。
否则，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因为爱她这件事，没谁比他做得好。
他想苏执幸福，若是能他自己亲手给，那是再好不过的。
从小到大，他从未害怕过死亡。
有人说过，生死无常。
他也知道这个道理，该活着，就好好活着，若是一定会死，就洒脱离开。
也是第一次。
他这么不想离开这个世界。
不想离开一个人。
因为世上有爱。
爱，是她给的。
自己舍不得她，也舍不得失去爱。
更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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