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火邪少主
火小邪睁开眼睛的时候,宫本雅子正睡在他的臂弯中,她的一双美目一眨不眨地看着火小邪。刚才两人和衣而卧,什么都没有发生。
雅子轻轻地说道:“你醒了?”
火小邪淡淡一笑,将怀中的雅子抱得紧了紧,说道:“我睡了多久?”
雅子说道:“大概有三个小时。”
火小邪抖擞了一下精神,坐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居然睡了这么久。”
雅子站起身来,为火小邪准备衣裳,要服侍火小邪穿衣。
火小邪看着雅子忙忙碌碌的,走过去牵住雅子的手,两人相对而坐。
火小邪说道:“雅子,你对我这么好,有些话实在不想瞒着你。”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你不想说的,不用告诉我的。”
火小邪抓紧了雅子的手,说道:“雅子,我睡觉前,的确很想得到你,可我还是忍住了。”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是不喜欢我吗?”
火小邪说道:“不是。我很喜欢你,只是我心里,还装着其他的女人,怎么都忘不掉。我不想这么随便,这样会对不起你,所以……我们再相处一段时间。”
雅子说道:“只要火小邪大人心里有我就行了,雅子不会介意的,只要你高兴,雅子随时都可以……”
火小邪轻叹一声,说道:“我不知道我是怎么了,那两个女人和我若即若离,虚无缥缈,根本就没有可能在一起,可我就是放不下。刚才抱着你的时候,我却满脑子都是她们。”
雅子说道:“火小邪大人,雅子明白的,雅子绝对不会介意的。”
火小邪点了点头,说道:“那委屈你了,雅子。”
火小邪换好衣服,和雅子走出卧室,来到客厅。土贤藏丰正坐在屋外的小院中品茶,显得分外悠闲。
土贤藏丰一见火小邪出来了,向火小邪连连招手,让火小邪过来。
火小邪走过去,坐在土贤藏丰对面,向他道了声好。雅子则向土贤藏丰微微一鞠,退于一旁的矮桌边,摆弄着桌上的茶具。
火小邪见雅子仔细地倒水、泡茶、洗刷茶具,动作十分的漂亮、端庄,不禁问道:“土贤先生,雅子这是在做什么?”
土贤藏丰笑道:“这是茶道,也是唐朝时传到日本的,经过日本国长期的保持和演化,便是这样了。雅子可是全日本一流的茶道高手,有她在场,我就不便卖弄了。”
火小邪哦了一声,观看着雅子的茶道,果然十分高雅,加上茶香四溢,还没有喝到口中,就觉得内心平静而愉悦。
火小邪说道:“嗨,我是个粗人,真没想到喝茶还有这么多讲究。”
土贤藏丰说道:“唐宋时代的茶宴、茶会、斗茶、点茶法,各种茶具以及抹茶的制造方法等传入日本后,茶禅合一,旨在清心,后来由佛门传入民间,变成了今日的茶道。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讲究天人合一,茶道只是尔尔,我们要学的还有很多。”
火小邪问道:“土贤先生是要教我?”
土贤藏丰说道:“等你见过伊润大人后,我会倾囊相授。”
火小邪追问道:“伊润大人什么时候能见到?”
土贤藏丰说道:“不着急,等你喝了茶以后,我们四处逛一逛,伊润大人就回来了。”
火小邪念了声好,雅子已经端了茶上来。火小邪接过,净瓷的茶杯端在手中十分的温润,茶香扑鼻而来。火小邪习惯性地吹了吹,喝了一口,茶水微热而不烫舌,喝在口中刚刚好,顺着喉管而下,留得满口生香,心中一畅。
火小邪赞道:“什么茶这么好喝?好喝好喝!”说着也不顾及许多,几口便饮尽了,长嘘了一口热气,通体顺畅。
土贤藏丰也接过雅子的茶,慢慢地细品,见火小邪已经喝光了,笑眯眯地看着火小邪,平静地答道:“茶不是什么好茶,寻常的而已。雅子是用茶道的办法,将茶叶中自然的味道以及精气神化入水中,辅以适当的温度,所以与你平时喝茶的感觉不同。日本的大茶人千利休,曾用茶道前的插花,以残缺、凋零之美,让铁石心肠的大枭雄丰臣秀吉也落下眼泪,所以在日本,茶道之最高境界有‘不是茶’的说法,茶竟然不是茶,其实是人们希望透过茶,渴望着什么,简单地说,是渴望着渺茫的自由,渴望着心灵的悟境,或者渴望着做一个更完整的人吧!”
火小邪听得感触不已,说道:“居然一杯茶中,有这么深的道理。”
土贤藏丰说道:“这些与中华文化相比,还是不值一提。眼看着中华文化逐渐凋零,日本人作为学生,无不心疼万分。许久许久以来,日本人一直困于大海中的几座小岛上,地域狭窄、多灾多难、资源稀缺,有如被中华抛弃的子民,自惭形秽,性格难免有些偏颇之处,所以日本人总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光明正大地重回中土,成为华夏一员,觉得这才是让大和民族完整起来的办法。”
火小邪略一沉思,说道:“所以你们想问鼎中原?”
土贤藏丰笑道:“火小邪大人,这确实是一个办法,不过肯定会有战争,说我们是外族,这是侵略。”
火小邪耸了耸肩,说道:“我觉得无所谓,你们至少比满清那帮留猪尾巴的强。”
土贤藏丰呵呵笑道:“火小邪大人,你是伊润大人的儿子,也是日本人呢,所以可以不用称你们,你和我都是我们。”
火小邪略微尴尬,不便接过这个话题,于是说道:“只要老百姓过得好,吃得饱,是谁当皇帝,不都一样。”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说得对,此乃大义!”
火小邪听得一愣,喃喃道:“大义?”
土贤藏丰说道:“你能轻帝王侯爵,重天下苍生,这就是大义啊。”
火小邪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得说道:“现在老百姓过得是挺苦的,说是民国政府,实际上到底都是军阀在当土皇帝,富的越富,穷的越穷,没什么公平讲理的地方,早晚要闹个天翻地覆,还不如来得快点。我从小就是做贼的,明白这个道理,乱就乱吧,乱到没法再乱了,自然就好了。”
土贤藏丰喝完茶水,向火小邪微笑点头,将茶杯放下,看了看天色,说道:“火小邪大人,时候不早了,这杯茶喝了,我和雅子带你四处转一转,伊润大人应该快回来了。”
日头西沉,红霞满天,时间过得飞快。
这一片院落渐渐暗了下来,很快各处的灯火点亮,庭院房舍各处,依然是亮如白昼。
火小邪换了一身日式正装,由土贤藏丰带领,雅子陪同,从一侧走向后院。
这后院有一个巨大而平坦的庭院,正中有一间木质的大屋,看着很是气派。
火小邪他们从侧门进入,沿着一侧的走廊向大屋走去,一路上每隔几步,都有一个拿着扇子的和服武士肃立,火小邪他们走过,这些人无不恭恭敬敬地鞠躬致意。
火小邪心中忐忑不安,本来清净无人的地方,怎么一下来了这么多的武士?可想到伊润广义一定就在大屋中等着他,又顾不了考虑这么多,不敢多看,只是快步跟随着土贤藏丰行走。
等进了大屋,眼前情景不由得让火小邪心跳加速。
只见大屋内,伊润广义一身雪白的和服,坐在正中的高塌上,他的身后,是一面直通屋脊的屏风,上面是松鹤麒麟图,线条虽简,却极具神采。而伊润广义身旁,每一侧都席地跪坐着十余名素装和服男子,面色肃然,不苟言笑。火小邪迈入房内,这些人全部齐刷刷地打量过来,看得火小邪心头发毛。
土贤藏丰带着火小邪快步上前,走了没有几步,伊润广义身旁的一众人等全部整齐地鞠躬,向土贤藏丰问好。土贤藏丰也不搭理,径直走到伊润广义面前,微微鞠躬,向伊润广义说了声日语。
伊润广义一直看着火小邪,表情平静,法相庄严,不怒自威。若是仅凭他的气质,可比暴躁的火王严烈、神秘的水王流川、嘻哈的乾坤金王、仙风道骨的木王林木森、强硬的土家田羽娘更像是一门宗主。
土贤藏丰说道:“火小邪大人,请坐吧。”
火小邪指了指脚下,低声道:“这里?”
土贤藏丰说道:“是的。”
火小邪只好盘腿坐下,打量着伊润广义。雅子则略退半步,跪坐在火小邪身侧。
土贤藏丰见状,冲火小邪点了点,走到伊润广义身旁,坐了下来。
火小邪全身都不自在,他本以为伊润广义会单独找个地方独自见他,谁料是这么大的阵势。
好在伊润广义眉头一展,率先说道:“火小邪,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火小邪定了定心神,答道:“伊润大人,谢谢你这么关照我。”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表情更加随和,说道:“火小邪,既然来了,就把我的信物先还给我吧。”
火小邪不敢怠慢,从怀中把那枚刻着“珍”字的玉石拿出,正想起身交给伊润广义,旁边已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赶来,托着盘子,盘子里垫着雪白的纱巾,跪地双手前伸,请火小邪将玉石放入盘中。
火小邪看了伊润广义一看,慢慢将玉石放入盘中,由这少年拿走。
伊润广义拿过玉石,看了几眼,放入袖中,说道:“火小邪,你知道这块玉石是谁的吗?”
火小邪支吾一声,答道:“谁的?”
伊润广义说道:“是你的母亲,珍丽的。”
火小邪啊的一声,心乱如麻,没想到这块并不起眼,一直带在身上的玉石,居然是自己母亲的。
伊润广义接着说道:“火小邪,我的孩子,从你失踪后,我一直在寻找你,直到今天,才能不受五行世家的干扰,与你再见。你可否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
火小邪微微垂下头,说道:“伊润大人,可是我有许多的疑问……”
伊润广义打断火小邪的话,说道:“火小邪,你脖后是否有一道伤痕?你的右脚脚底是否有五颗连成直线的黑痣?”
火小邪一惊,答道:“是!”
伊润广义说道:“这不算什么,我知道,其他人也会知道。火小邪,你可有一块胎记在你的天灵穴上?”
火小邪更是惊讶道:“这,这我不知道。”火小邪头发浓密,他也从来没有注意过自己的头发下是否有胎记。
伊润广义的声音微颤,说道:“除了你的父亲我,谁会注意!火小邪,你要是不信,可以取镜子来,亲自拨开头发查看!”
伊润广义连珠炮一般的发问,让火小邪张口结舌,不知道如何作答。
伊润广义用日语喝道:“取镜子来!”
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就要上前,火小邪高声喝道:“不用了!”
伊润广义一挥手,那少年赶忙退下。
火小邪看着伊润广义,微微颤抖地说道:“伊润大人,我在地宫外,就已经认了你是我的父亲。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火王严烈说我不是你的儿子!”
伊润广义凝视着火小邪,说道:“你相信火王严烈这个无耻之徒说的话吗?”
火小邪颤声道:“我不相信,可我……可我……”
伊润广义声调一高,说道:“我不想把我们这一辈的恩怨告诉你,是怕你情急之下,找严烈报仇,有所闪失!如果你还是怀疑,我就告诉你吧!我与严烈有血海深仇,今生定要将火家诛杀殆尽,才能一解我的仇恨!因为你的母亲,就是严烈和火家人逼死的!你明白吗?”
火小邪如同五雷轰顶,身子也软了,叫道:“是严烈逼死了我妈?”
“是!火家以为你死了,可看到我认出了你的时候,严烈怕你跟随了我,找火家复仇,夺走他的火王位置,所以才会这样骗你!火小邪,我的孩子,你知不知道,你遗传了你的母亲,天生就有火盗双脉,而拥有火盗双脉之人,亿万人中才有其一,若善加辅导,注定是火王之尊,贼王之王!”
“为什么严烈要逼死我妈?他为什么这样!”
“因为严烈妒忌,他恨!他无法得到你母亲的心,就要别人也得不到!”伊润广义唰的一下站起身,紧咬着牙关,面孔几近扭曲地喝道。
火小邪再也无力说出半句话,手一撑地面,几欲跌倒。雅子赶忙上前一步,将火小邪扶住。
伊润广义重重地喘了几声,缓步向火小邪走来,走到火小邪面前时,突然双膝一弯,跪在火小邪面前,双手伏地,深深地一拜,说道:“孩子,请你原谅我,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你的母亲。”
伊润广义这一跪倒,所有人都大惊失色,连同土贤藏丰在内,全部俯倒在地,不敢抬头,齐声用日语喊道:“伊润大人,请务必保重身体!”
连雅子也松开了火小邪,跪拜在地。
火小邪更是惊惶,赶忙扶住伊润广义,说道:“伊润大人,你不要这样。”
伊润广义抬起头来,老泪纵横地说道:“孩子,你不愿意相信我是你的父亲吗?”
如此位高权重的伊润广义,竟能当着火小邪垂泪,火小邪心如刀割,大叫一声,搂住了伊润广义,说道:“爹!是我错了!”
这父子两人互相搀扶着,激动不已。
伊润广义身后的一众人等,不少人也都泪流满面,不住念着日语祈福,与伊润广义同悲,一步一拜地跪上前来,围了一地。
伊润广义收起哀伤,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一拍火小邪的肩膀,兴奋地说道:“父子相认,人生一大快事!孩子,起来,我带你去看!”
火小邪也破涕为笑,一抹眼泪,跟着伊润广义站了起来。
伊润广义周边人等,见他起身,互相一看,立即欢声雷动,兴奋莫名,彼此拥抱着大声呼喝。
伊润广义拉着火小邪的手,大步走出门口,只见偌大的院子里,黑鸦鸦地站满了数百位忍者,身着青、白、黑、灰四色紧身衣着。
火小邪看得一惊,什么时候院子里来了这么多忍者!
满院子的忍者见伊润广义和火小邪走出,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大声呼喝,立即又鸦雀无声。
伊润广义上前一步,傲然站立,用日语大声道:“你们有少主人了!”
一片短暂的寂静后,平地炸雷,所有的忍者都狂呼着跳跃起来,拥抱击掌庆祝,不住地向着伊润广义和火小邪高呼万岁!更有为数众多的忍者,扯下了面罩,如同屋内的人一样,激动得泪流满面,声嘶力竭地狂叫不止,行若癫狂。
火小邪被眼前的情景弄得又是狂喜又是尴尬,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方才见屋内许多人激动地哭啼,还有所怀疑是装模作样,可见到外面这么多身手高强的男人,也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而痛哭失声,虽觉得不易理解,但也被他们的真情感动。
伊润广义转头对火小邪说道:“儿子,从今天起,你就叫伊润火邪!”
火小邪啊的一声,问道:“爹,那我以前叫什么名字?”
伊润广义说道:“以前的你已经死了,不用再管你以前叫什么了,从今天起,就是你的新生。”伊润广义大手一挥,傲气万丈地指着院中的忍者说道:“伊润火邪,你看这里的五百个忍者,是全日本忍军中精锐中的精锐,日后你可以率领他们,纵横天下,无坚不摧,无往不利!”
火小邪被刺激得意气风发,大声地向伊润广义回答:“是!”
伊润广义狠狠地点头,重重的拍了拍火小邪肩头,转身对满院子的忍者,大力地挥舞着拳头,用日语高声道:“今天晚上,全日本最强军团,大日本帝国忍军,通宵庆祝我们终于有了少主,他就是我的儿子,伊润火邪!天皇万岁!”
“呜啦!呜啦!万岁!万岁!”一片欢腾,久久不息!
灯火通明,鼓乐喧天,大院中摆上了酒席,点起了篝火,火小邪、伊润广义、土贤藏丰、雅子、一众头领和数百忍者在院中大肆庆祝!伊润广义、火小邪坐在正中,雅子作陪,土贤藏丰等人则坐在下首,大声谈笑,好不快活。
别看这些忍者平日里不苟言笑,衣着严谨,这个时候却大反常态。又蹦又跳的,大口喝酒的,嬉笑打闹的,载歌载舞的,好不热闹。不少青年男女衣冠不整地在院中追逐玩闹,肆意亲吻搂抱,毫不忌讳。
火小邪看在眼里,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也觉得尽兴,众头领一一上前敬酒,火小邪来者不拒,均是一饮而尽。
异国曲风一改,显得更为欢快,就听忍者中有人齐声嚷嚷起来,敲击着桌面,不住欢呼,似乎在鼓动着什么。连伊润广义也跟着啪啪啪拍手,哈哈大笑。
火小邪喝的微醉,问雅子道:“这是要做什么?”
雅子给火小邪倒上酒,淡淡说道:“是要达小姬一流的女子上来跳舞,达小姬一流专练媚功,跳舞是她们的一绝。”
雅子刚说完,就见几道彩色的人影从忍者队伍中跃出,一阵异香扑鼻而来,火小邪只觉得眼前一花,场地中央已经多了几个衣着艳丽的女子,手中持着小臂长短的绢扇,妖媚而立。这些女子无一不是五官精致的美人,头发高盘,香肩尽露,敞着半边酥胸,雪白修长的大腿毫不掩饰地从裙下一侧伸出,性感温柔,眼神中秋波乱闪,无限风骚。
忍者们大吼大叫,这几个女子便随着鼓乐扭动了起来,整齐划一,动作虽不甚大,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浓浓的狐媚妖娆之气,女人的性感身躯,在她们的舞蹈下,淋漓尽致地展露无遗,用春意无边来形容,毫不为过。
这些女子跳完一段,大扇一挥,竟撒下漫天金纸,随着她们扇子的舞动,仿若彩蝶无数,围着她们翩翩飞舞,甚为叫绝。
火小邪看得也不禁鼓起掌来。
这几个女子来得快,去得也快,娇笑连连,如同几只大蝴蝶一样,重新飞回忍者队伍中去了。
紧接着又听数个男子高声吆喝,咣咣锣响,人群中再度爆出欢呼声。
就见四个灰衣忍者电光火石一般闪现,站在空地中,向伊润广义微微一鞠躬,便全部架起手印,口中念念有词,慢慢聚在一起。嗵的一声烟雾腾起,这四个忍者顿时不见,汪汪汪狗吠声起,从烟雾中冲出一条威风凛凛的黑色大狗,上面骑了一只戴花帽、穿彩衣的猕猴,绕着场地奔跑起来。那只猴子稳稳骑在狗背上,不住吱吱乱叫,手舞足蹈,甚至一个翻身,像骑马一样在狗的身上杂耍起来。
火小邪大为惊讶,又问雅子道:“怎么突然变成狗和猴子了?”
雅子说道:“这是乙贺流的狗弥技,如果再变化,还能变成狼和野猪等凶猛的野兽。只是今天看不到了。”
火小邪马上想到木王骑着黑白熊猫出现的一幕,不禁说道:“是驯兽和驱兽?”
雅子说道:“可以这么说。”
场地中的大狗和猴子跑了几圈,嘭的一声,再度腾起浓烟,浓烟散去,那四个灰衣忍者捏着法印,矗立在场地中间。
众人哈哈大笑,又是鼓掌,四个灰衣忍者向火小邪方向一鞠躬,几道灰影一晃,钻入人群中不见。
火小邪看得喜不自胜,跟着大家喝起彩来。
伊润广义心情也是相当不错,但他凑过身来,向火小邪举杯,说道:“火邪,今晚都是些助兴的杂耍,看看便好,不用在意。”
火小邪赶忙一饮而尽,说道:“是。我明白!”
场地中仍然不断有人出来表演,多为搞笑之作,有人涂着白脸,穿着古怪的衣裳,举着扇子讲笑话,把众人逗的前仰后合;有人扮猴,前后跳跃,抓耳挠腮,活灵活现;有人会口技,鸟鸣兽叫、风声雨响、物件响动,无不惟妙惟肖。
这些杂耍的时间,仍不断有忍者从一旁走出,跪拜在伊润广义、火小邪面前,向火小邪敬酒。火小邪喝得兴起,反正言语不通,来者一律干杯。雅子在一旁翻译,这些来敬酒的,多是些小头领,具体名头,火小邪听了也记不住。
火小邪也忘了与多少人喝过,已是微微有点醉了,又有一个忍者小头领上前,恭恭敬敬地捧杯上前,嘴中念念有词,态度诚恳。火小邪喝了声好,举杯前伸,想与他碰上一下,可是不知是醉了还是不习惯长时间盘腿坐着,竟身子前冲,没有与忍者头领碰上杯。而那个忍者头领没料到此事,手上一抖,一下子把半杯酒洒在了火小邪的衣袖上。
火小邪更本没当回事,赶忙坐正了身子,将袖子上的酒水拍了两拍,又要去碰杯。可是那忍者却脸色大变,哗哗哗跪着退后几步,深深磕头不起,嘴里哇啦哇啦不住地念着什么。
火小邪不知何意,仍然举着杯子说道:“来啊,怎么了?”
可忍者就是不起来,火小邪微微一愣,觉得左右气氛不对劲,转头一看,只见伊润广义、雅子等人全部面色凝重,盯着跪拜在火小邪面前的忍者。
火小邪惊问雅子道:“他怎么了?”
雅子淡淡地说道:“他冒犯了你,请求你的原谅。”
火小邪忙道:“没有啊,他没有冒犯我啊!”
雅子说道:“不,他认为自己已经冒犯了你,对你不敬,他请求你允许他剖腹自尽谢罪。”
火小邪眼睛都瞪圆了,忙道:“雅子,那你快和他说,我没有生气!千万别这样!”
可这个时候,本来喧闹无比的大院,突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向火小邪这个方向看来。
这时伊润广义沉声向那个忍者说了几句日语,那忍者捣蒜一样磕头,猛地挺起身子,电光火石的之间,便从怀中摸出一把卷着白色手绢的尖刀,嚓的一声切断了左手两根手指。这忍者叫都没有叫出一声,将断指的左手攥紧放入怀中,用右手将落在地上的两根手指捡起,放在洁白的手绢上。这忍者满脸疼得都是大汗,仍向火小邪深深一拜,飞快地退下一旁。
火小邪看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面前地上就摆着两根手指,血色殷殷!火小邪的酒劲,一下子便被刺激得完全清醒。
火小邪看了眼伊润广义,又看了眼雅子,不能理解地说道:“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他!”
伊润广义平静地说道:“我并没有惩罚他。”
雅子也说道:“火邪君,刚才伊润大人是阻止他自尽谢罪,可他仍然觉得有罪,便自断了两指。”
火小邪说道:“如果是他把酒洒到我袖子上这点事,错在我啊。”
伊润广义压了压手,阻止火小邪说话,说道:“火邪,这是他作为一个忍者的尊严,你慢慢就会理解的。”
伊润广义说完,已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上前,把地上的断指取走。
伊润广义呵呵一笑,啪啪啪拍了三掌,大声说了句什么。院子中立即恢复了正常,嬉笑热闹如常,似乎所有人的情绪,根本没有受到刚才的事情影响。
可能想不通的人,只有火小邪……
火小邪心中惴惴难安,也想不明白,只是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断指来请求他的原谅,而且在场的所有人,竟没有一个觉得不妥,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恍若无事一样。难道这么残忍、血腥的事情,这些忍者习以为常?
火小邪再无醉意,强行欢笑,心事重重地又呆了片刻,便借口喝得有些多了,向伊润广义等人拜别,让雅子带自己找个地方休息。伊润广义也不阻止,任凭火小邪离去。
雅子带着火小邪远离院落,去了睡房,火小邪闷闷不乐地坐下,半天都不吭声。
雅子为火小邪端上茶水,轻声问道:“火邪君,是觉得刚才有人自断二指,有点不舒服吗?”
火小邪端着茶杯,看着杯子发呆,说道:“雅子,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是我不小心,才让他把酒洒在我袖子上的,根本不算什么事情,更谈不上什么尊严,就这样把指头切了,现在反而弄得我很难受!”
雅子说道:“火邪君,忍者是等级非常森严的,也非常地忠诚,冒犯了少主人,他也非常地难过,如果不这样做,他会一直愧疚下去的。”
火小邪不解地摇了摇头,说道:“那我让他去死,他也立即要去死吗?”
雅子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他会觉得非常荣幸。”
火小邪听着心头有气,啪的一下把茶杯放下,说道:“蟑螂臭虫都知道自救求生!难道你们就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要这么儿戏吗?”
雅子连忙跪拜在地,说道:“火邪君,你生气了?是雅子说错话了吗?”
火小邪看着心疼,赶忙上前一步将雅子扶起,口气一缓,说道:“雅子,你别这样。我不是生气,我就是……唉……怎么说才好。雅子,你知道吗?我多少次都差点死了,为什么还活着,能有今天,就是从来不肯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如果非要我死,也要死得有点价值!这才对得起父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身边给过你帮助的所有人。我是觉得每个人都应该这么想才对,珍惜自己珍惜自己的性命,是不能任人宰割的,所以你刚才说的,我实在不能理解。口气重了点,没有别的意思,雅子你明白吗?”
雅子微微一拜,说道:“雅子明白。”
火小邪搂过雅子,说道:“雅子,所以我也请你一定要爱惜自己,千万不要做傻事,不要动不动就说要为我而死。如果你有一天真的因为我伤害到自己,我会内疚一辈子的!”
雅子轻声道:“是的,雅子记住了。”
特特特,三声敲门,打断了火小邪和雅子的对话,只听门外有人沉声道:“火邪,你在吗?”
火小邪一听便听出这是伊润广义的声音,赶忙答道:“我在!”
雅子立即移到门前,将门拉开,跪拜在地,问好道:“伊润大人,土贤大人。”
来到门前的,正是伊润广义和土贤藏丰。
伊润广义神情肃穆地大步入内,只看了眼火小邪,便径直走到主位上坐下,说道:“雅子,你先出去等候,我和火邪君要说话。”
雅子念了声哈依,闪出门外,将门重新拉上,小步离去。
火小邪见伊润广义和土贤藏丰都不苟言笑,猜到他们可能又要说忍者断指谢罪的事情,于是低低叫了声爹,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垂头不语。
伊润广义盯着火小邪看了片刻,才慢慢说道:“火邪,你可有信仰?”
火小邪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怎么伊润广义会突然问出这么一句话?
火小邪抬头看着伊润广义,喃喃说道:“信仰?”这个词火小邪知道,却不甚了解,听人说过,但自己从未想过,大概信佛信道信西洋的基督信回教的真主,都是信仰,可搜肠刮肚,好像自己没有哪一项与信仰有关。
伊润广义、土贤藏丰都不说话,只是看着火小邪。
火小邪嗯了一声,又说道:“我,我好像没有信仰。”
伊润广义说道:“你如何选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火小邪说道:“如何选择?这个……好事就去做,不好的事就不去做。”火小邪其实不知道怎么回答,伊润广义的这两个问题的确难住了他。
伊润广义说道:“你如何判断一件事的好坏?”
“大家说好的,就是好事……”火小邪刚说出口,自己都觉得是破绽百出,按他的人生经历而言,何谓好坏,他根本就弄不明白。于是火小邪干脆头皮一硬,惭愧地说道:“我不知道……”
伊润广义沉声道:“有人将忠诚于少主,甘愿为少主牺牲,视为信仰,对他来说,冒犯了你就是错误,断指自罚乃天经地义。你一没有信仰,二不知如何选择做什么,三判断不了好坏,你有何资格认为他做的就是错的?有何脸面去阻止他?评价他?厌恶他?”
火小邪听得背上冷汗直冒,伊润广义要说的意思尽在其中,作用比雅子直接的解释,强了百倍。
火小邪张口结舌,说道:“我……”
伊润广义沉声道:“火邪,这不怪你。现在的中国人,已是堕落为支那人,有几个心中还有信仰?没有信仰支配的道德,只不过和野兽趋利、蝇虫逐臭、草木枯荣一样,混呑度日的罢了!声色犬马,繁衍传代,到头来一捧灰土,再光鲜的皮囊,还不是臭不可闻!你去五行地宫盗鼎,可有信仰支持?只是如一株韧草,刚好抓住了一缕阳光,便极力去挣扎证明自己存在而已!那土家的田问,信仰三民主义,所以盗鼎无论成败,都可无愧于心,道德正义。反之,你走了这一趟,徒长了些见识,心里可有半分欣慰之处?你可知道,你和田问盗鼎这一趟,无辜因你们死了多少人?田问有信仰支持,死伤都是必然,理所应当!可你呢?”
伊润广义字字句句都如同刺在火小邪心上,回想起来,去五行地宫九死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如伊润广义所说,只不过为了证明自己而已吗?连决定跟随田问去盗鼎,都只是田问一跪,觉得受到尊重,活得有用,便去做了,根本不清楚这样到底是好是坏。
火小邪汗流浃背,低声道:“爹,我确实没想过这些,我该怎么做?请爹教诲如何才能有信仰,又该去信仰什么才好?”
伊润广义和土贤藏丰对视一眼,彼此点了点头。
伊润广义说道:“火邪,信仰在于心,不是一说你就愿意奉行的。现在你已经是日本忍军的少主人,要学的东西很多,所以我要你去日本国境内的甲贺孔雀山,由土贤藏丰亲自教导你日本忍术。”
火小邪听得一愣,说道:“爹,我要去日本?”
伊润广义说道:“对,日本。”
火小邪心里着慌,问道:“是不是我去了日本就看不到你了?”
伊润广义呵呵笑道:“当然不会,我会经常来看你的,雅子也会陪在你身旁。”
火小邪说道:“什么时候走?我要通知我的几个朋友。”
伊润广义说道:“明天!”
“啊!明天?这么快!”
“你的几个朋友,你可以到了日本以后,再与他们通信。”伊润广义不容置疑地说道。
火小邪长喘一声,伊润广义的这个决定又大大地出乎了他意料之外。
火小邪说道:“爹,我在日本学多久。”
伊润广义看了眼土贤藏丰,土贤藏丰微微一笑,说道:“别人至少要二十年之功,但以火邪君的天赋,少则五年,多则十年。”
火小邪长长地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伊润广义说道:“火邪,你若愿意,现在就拜土贤藏丰为师。”
火小邪脑海中无数的记忆涌现,这片宁他又爱又恨的土地,明天就要暂时分离了吗?踏上异国茫茫的土地,远离故土,接受忍术的修行。三五年后,火小邪还会是火小邪吗?
伊润广义见火小邪发呆,低喝一声:“火邪,你考虑好了吗?”
火小邪入梦初醒,却也坚决地站起,走到土贤藏丰面前,说道:“土贤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罢,恭恭敬敬的嗑了三个响头。
时间仿佛就在此时凝结,周遭的一切全都灰飞烟灭,而历史的画卷上,却刻下了此时三人的影像,标注着时间——1931年5月5日。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谁也无法阻挡。
同年,1931年9月18日,日本在沈阳制造“九一八事变”,强占我国东北,在3个多月时间里占领我东北全境,使我3000多万名同胞沦为日军铁蹄下的奴隶。
1932年1月,日制造事端,进犯上海。日军与奋起抵抗的驻上海十九路军激战33天,中国军民死伤达1.6万余人,财产损失达20亿元以上。(五行世家称其为“金家大冲”,传说驻上海的日军最高将领与两个中国男人见面之后,提交了一封书信,上海战事才渐渐停止。)
1932年3月,日本扶植成立伪“满洲国”。
1933年1月—5月,日军先后占领了热河、察哈尔两省及河北省北部大部分土地,进逼北平、天津,并于5月31日,迫使国民党政府签署了限令中国军队撤退的《塘沽协定》。同年,日本成立“关东军防疫供水部”(731细菌部队),后来扩大成一支大规模的细菌战部队。该部队用中国人进行鼠疫、霍乱、梅毒等细菌以及毒气、枪弹等的活体试验,并大量制造鼠疫、霍乱等各种细菌,用飞机撒播在中国各地,残害中国人民。
1934年5月,日军在天津南开八里台和吉林伊兰县强占民地修建机场,并动用飞机轰炸伊兰县,炸死我民众2万余人。
1935年11月,日本唆使汉奸殷汝耕在通县成立“冀东防共自治委员会”。冀东22个县宣告脱离中国政府管辖,沦为日本殖民地,促使北平学生爆发“一二九”抗日救亡运动。
1936年,日军及伪军已从东、西、北三面包围了北平。
1937年7月7日,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开始全面侵华,嗣后日以重兵三路进攻华北。7月29日、30日,北平、天津即告沦陷。
日军狂言,三个月灭亡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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